是夜,辽国皇宫。
“此事当真?”那壮硕的身影声音浑厚,语气中不乏喜悦和激动。
黑影依旧恭谦道:“是的王,刚从西夏边境传来的消息,据可靠消息,现在已经十拿九稳了,您看是不是……”
那人摆摆手,说道:“不可冒进,本王要再想一想,你先下去吧。”
第二天一早,辽国的各路大臣被早早叫进王宫,说是有重要事情要商议。
大家一脸懵,看着彼此同僚都是茫然的状态,也只能心惊胆战往里走。
“今日召大家前来,是听闻西夏已将近攻破宋边境,本王有意对宋增加岁币已做试探,各位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下面顿时如同热油滴进了沸水一般炸开了锅。
文臣武将争执不休。
文臣觉得,此时宋处于下风,如果趁火打劫,显得辽没有大国风范。
武将则不以为然,尤其是之前去阻止过宋和大理通商的那一批武将格外义愤填膺。
没人知道他们在大理经历了怎样的奇耻大辱。
不过大部分人不会将错误归咎于自己的无能,反而越是菜鸡越喜欢怪罪别人。
结果就是大家吵了一整个早晨,什么结果都没有出。
最后,辽国君主决定先派最有名的辩臣出使宋朝,看看能否提高一下今年的岁币数量。
这人领了命,挑了几个比较靠谱的门人,准备出使宋国。
从辽国到宋国,快马加鞭也就十多日的路程,几人怕耽误进度,日夜不停,总算如期赶到了大宋都城。
他们看着城中一片祥和,总觉得不像是西夏把宋边境攻破的模样,但他们人都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于是几人决定先在城中住下来,研究好计划再觐见。
当晚,他们便在城东一间名为“路过”的酒馆住了下来。
这酒馆规模算不得大,但饭菜味道出奇的香,且店面干净整洁,宾客满座。
不仅如此,忙里忙外的跑堂姑娘瞧着眉眼间尽是风情,撩得人心弦都乱了。
希塞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最近路过新盘了两层楼,拓展业务做客栈生意,红火的不行。
毕竟城东算是都城边界,来往过路的商人进了城,一路风尘,肯定会选择最近的驿站或者客栈休息。
有了这样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再加上路过那别具一格的特色美食,饶是谁路过也香迷糊了,非留下来住一宿不可。
几个人刚来的时候希赛就注意到了,毕竟看着就不像是大宋子民,满脸写着贪婪和算计,活一副不占便宜就吃了大亏的模样,没得叫人犯恶心。
几个使臣可不知道希赛心中所想,见她频频张望,还以为是自己散发出来的魅力难以抵挡,为此洋洋得意好一阵子。
“那几个,多留心着点,看着不像好人,有什么动静及时报官。”晚上打烊的时候,希赛吩咐小二道。
小二连忙点头,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神情。
毕竟这姑娘可是掌柜的和当家的认定的未来儿媳妇,相当于未来的少掌柜夫人,哪儿有敢不听的道理。
大宋驻西夏边境部队。
营帐中,陈鸣看着手中三大包药材,心中总算安定下来,他刚从西夏边境城镇回来,又看过了几位喝过药的病重士兵,发现都有不同程度的缓解,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个险,也算没白冒。
欧阳雪霏今日按时喝了药,老人又给她施了针,看起来比昨天精神了不少。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陈鸣并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都城,一场风波正在悄悄酝酿。
他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进入了梦乡,一夜好梦,安睡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陈鸣才起床就奔赴伤兵营查看那几名重病士兵的身体情况。
十五个人,每个人都比之前精神许多,虽然没有想成药铺掌柜的家邻居的孩子那样好得迅速又彻底,但总归是把人从阎王殿拽回来了。
可喜可贺。
陈鸣带上昨天从西夏费尽力气搞来的几包药材,出发进了城。
一进城他就发现,今天道路两旁的人少了很多,且看起来都比之前那副神色怏怏的模样多了不少力气的样子。
想来掌柜的昨晚应该就没闲着,可能解药研发出来的第一时间就送去给城中百姓了。
只是陈鸣高高兴兴去到成药铺,眼前的景象竟然让他大吃一惊。
原本端庄肃穆的木门上,被砸得坑坑洼洼,上面还有臭鸡蛋干涸的痕迹。
门口的台阶上,满是烂菜叶子鸡蛋壳还有大小不一的石头块。
这是怎么了?不过短短一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陈鸣百思不得其解,但更要紧的是,得赶快确定掌柜的一家是否安然无虞。
他好容易找了地方勉强下得去手拍门,但只听得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动静,却迟迟没人来开门。
陈鸣于是绕到后门,翻身进了后院。
虽然此举不太妥当,但此刻是非常之时,也只能采用非常手段。
陈鸣翻进去就看见掌柜的一家人都躲在后院的制药坊。
三个人头发凌乱,衣衫破烂,瑟缩着抱在一起。
见到来人,一股脑儿护住头,嘴里叫嚷着“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你们怎么了?”陈鸣刚忙上前去,双手张开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掌柜的依稀辨认出来的人是谁,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陈鸣一向信奉男儿有泪不轻弹,看来确实只是没到伤心处。
陈鸣费了些力气把几人劝出来,一问才得知,原来是昨天给那些病重的人发了药试试效果。
可被有些病得不算重的人看到了,见自己没有药,还以为被放弃了,根本不听解释,一股脑儿都冲过来砸了店。
掌柜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治病救人攒下的好口碑和信任竟然一夜之间如大厦倾颓。
陈鸣瞧着这个年纪并不大的男人一夜之间白了头发,才知道世间总是有无法切身体会的痛楚和感同身受的悲凉。
他想起自己怀中的三包药材,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