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大都的皇宫内,辽穆宗耶律璟拎着一大壶酒,有些意兴阑珊的坐在大殿门外、青石铺就的台阶上。
太监宫女们毕恭毕敬的排列在他身后不远处,小心翼翼的等候着他的吩咐。几个近侍由远及近的走来,把两个摆放着几盘精致小菜的托盘,轻手轻脚的放到他面前。
其实辽人喜食大荤,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那种。
但这位皇帝羡慕南朝的风土人情之外,也喜欢汉人贵族高雅的进食习惯做派,所以他就处处效仿宋朝汉人的进食习惯,追求附庸风雅的那种排面,还特意花重金延请了几个汉人厨师,专门每天在皇宫里为他做汉人的那些特色菜……
两个朝中最有身份的王爷联袂而至,他们是奉召进宫面圣的。
辽人没有汉人身份等级森严的规矩礼仪,所以两位王爷中的一个,一走到皇帝身边就大声和他寒暄道:“陛下又在学汉人进食?那些汉人乱七八糟的规矩太多,哪有咱们这些辽人活得自由自在。”
耶律璟淡淡一笑:“汉人有句话叫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所以他们的江山才会比咱们辽国繁华富庶,这就是差别所在。”
那位王爷碰了个软钉子,讪讪一笑不再说话。
另一个比较沉稳的王爷就郑重问道:“不知陛下召我二人进宫所为何事?”
耶律璟把一份奏折扔到了他的手里:“你们两位推荐的那个充当议和使者的王爷,一到了北疆大营就开始指手画脚挑拨离间,怂恿前线大将擅自出战,结果导致我军大败亏输损兵折将颜面尽失。”
两个王爷面面相觑后谁都没敢再说话。
“我已经给萧左发去了圣旨,着他就地免去那个王爷的所有爵位,贬为普通士卒在军中效力,然后另行委派一位身份尊贵行事稳重的世袭王爷,再赴北疆担任议和使者。”
两个王爷立刻心里有了数:这个即将再次派去北疆的使者,必在他们两人中选出。
“陛下既然已经有了和宋朝议和的打算,为何还要向北疆追加六万援兵?既然还要继续打这场战争,又何来议和之说?”
耶律璟又是淡淡一笑:“如果在战场上没有压倒性的优势,谈判时哪来的砝码胁迫宋人向咱们屈服?这么简单的道理两位王爷都想不到么?”
他只说了一半,其实他征服南宋的幻想依旧没有破灭,增兵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能打开北疆雁门关的大门,染指大宋江南的花花世界!
毕竟这一年来,辽国铁骑横扫了大宋北疆的全部战场,取得了一场又一场势如破竹的胜利,换谁也不想就此罢手言和错失良机。不是身临其境的人,不会身体力行到萧左现在面临的窘迫境地。
“萧左是咱们大辽少见的智勇兼备之帅,之前整整一年率领咱们的十万大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为何在大宋雁门关前屡屡碰壁止步于此?”
耶律璟皱起了眉头:“说明他遇到了真正强劲的对手,大宋人才济济,有能力不在萧左之下的将领不足为奇,如果都是碌碌无为之辈大宋又何以建国?”
难得这个生性残暴嗜杀成性的暴君皇帝,居然还有如此聪慧睿智的头脑。
“这次增兵之后,我大辽再无余力可以继续维系这场战争,所以朕心意已决:再打不开大宋的北大门雁门关,这次的侵宋之战只能就此罢手言和了。”
耶律璟的语气中满是不甘和无可奈何,脸上一副落寞失落的神色。
为了支援北疆战场,辽国连最后的一点家底都拿了出来,真的已经是不遗余力了……
又过了两天之后,整顿好了一切的北疆辽军开始再次向南推进,这次萧左下了严格的军令:绝不许任何人擅自采取行动,一切都必须遵从他的命令行事,违者斩立决!
陈鸣很快就从斥候们的嘴里得到了这个情报。
几番考量之后他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咱们立刻把他们南下的道路让开,然后集中全部兵力,趁夜绕行到他们的背后偷袭他们的大营!”
就连秦朔都被他这个异想天开的大胆决定震惊到了:“你是认真的吗?”
“绝对认真,就因为连你们都想不到这个决策,那么辽军就更不可能想得到!这样一来又能起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
黄伟豪也问道:“此役你有几成胜算?”
陈鸣毫不犹豫的回答:“九成,这次咱们要打个大的。”
九成胜算那几乎就是一定会马到功成的结果,于是所有人都大大的松了口气,马上开始了各种准备。
整个大军分成左右两师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分兵向辽军的背后迂回了过去。
萧左和所有的辽军将领们,都理所当然的以为只会在前进的方向上,遇到宋军的顽强阻击,却谁都没有想到宋军会出人意外的选择绕到他们背后发起偷袭!
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宋军就完成了战略部署。
到了天色亮起的时候,陈鸣率领的这三万人马,全都重新集结在了辽军的背后。
造化弄人的是:辽军所有的斥候全都是向南边派出的,大军背后居然连一个斥候小队都没有!这无疑又是辽军出现的一个重大失误。
萧左并没有犯这种低级错误,只是他的命令再次没有被完整的落实执行……
李猛和刘文忠双双请战:“末将愿为偷营的前锋!”
陈鸣欣然点头:“重装骑兵冲锋之后,咱们采用双先锋各率一军冲击辽营地,所以两位这次都可以如愿以偿成为先锋官。”
这两名年轻的将领一起表态:“愿唯死战绝不偷生!”
先锋官意味着要冒九死一生的危险,一旦行动失败势必会被重重辽军困住不得脱身,那么最后的下场可想而知。
陈鸣淡淡一笑:“两位将军大可放心,我和秦朔会各领一军尾随你二人身后接应,咱们还是奉行之前的战场原则:不恋战只管大肆冲击辽军阵营,搅他们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