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鸣心中不禁为自己有这样一位惊艳绝伦的师傅而感到自豪,正打算吹一波发自内心的彩虹屁的时候,狄青忽然开口问了他一个此时此刻很难回答的问题。
“眼看战事在即,欧阳家的那个姑娘,你打算怎么办?”
陈鸣觉得这个问题不应该问他,毕竟欧阳雪霏是一个有着独立自主意识的人。
况且也不是自己让她来新兵营,而且她来新兵营也不是投奔自己,只不过误打误撞,让大家都误会了而已。
陈鸣并不愿意为欧阳雪霏的行为担保,也不愿意为他今后可能会出现的任何一个意外负责。
因为作为一个成年人,为自己行为负责是最基本的事情。
陈鸣摇摇头,很是诚实的回答道:“我不清楚师傅,我甚至不知道他要到这里来。况且他到这里来也并不是为了我,他是想要报效祖国。”
“从理智上来讲,我希望他回去,但从感情上来讲,我支持他的决定。”
狄青只是面带微笑,对陈鸣的答案不置可否。
他说:“感情这种事的确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但你要知道,战场不是意气用事的地方,你的任何一个举动都有可能葬送一个乃至更多人的生命。”
陈鸣知道狄青是误会了什么,但他不知道狄青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想要辩解,却无从开口。
他只能说:“作为一个士兵,我完全服从指挥,我的任务是保护大宋的每一个子民,包括与我并肩同行,浴血而战的每一个兄弟。”
狄青又反问道:“那么如果你发现你并肩而战的兄弟,其实不是你的兄弟,而是敌方派来的细作……”
陈鸣这才意识到,这才是狄青今晚夜谈的主要目的。
他想试探的不是自己与欧阳雪霏的关系,或者说不仅仅是自己和欧阳雪霏之间的那些儿女情长的小情小爱,他的心中始终装着家国大义。
欧阳雪霏自然不会是通敌的细作,那么狄青这意思便是说新兵营里有西夏的细作。
其实这件事并不难猜想。
两国之间的关系日渐紧张,西夏会选择此时此刻动手,便是知道今夜的篝火晚会,无论是新人还是老人,巡房都会放松警惕。而像东部山林这种地方,更是大家巡逻时候的盲区。
这些士兵战斗经验不足,又过于相信狄青布置的陷阱。
这才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我再想想,你先回去吧,这几日的武功千万不要落下,要比平常更加仔细、严峻的练习,若是让我发现你有一丝懈怠,你就等着加训吧!”
狄青最后叮嘱陈鸣道,虽然是关心的词句,但许是狄青过于疲乏,听起来竟难得有几分示弱的意味。
于是几乎已经踏出主营帐的陈鸣又回过身来看向坐在军行书案旁边的狄青。
他就像新兵营的一根定海神针。
好像只有他坐在那里不动如山,大家的心才能安稳。
可是,陈鸣却觉得,狄青仿佛仅仅是坐在那里,看起来疲累的几乎就要垮掉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不放心的嘱托了一句:“师傅,你也早些休息,有些事情强求不来!”
他看到狄青面色一沉,便知道他是会错意了,赶忙表忠心的加了一句,“但徒儿一定努力,绝不给师傅拖后腿,也会给您争光的!”
狄青于是总算扯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陈鸣回到自己的营房时,天色已近乎大亮,还有不到两个时辰新兵训练便要开始,他知道当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意味着新兵营新的一天会跟以往大不相同。
欧阳雪霏到底是大家闺秀,嘴上说的再硬气,身子依旧非常诚实,已经依偎着陈鸣的铺盖睡着了,只不过他睡得并不很沉,似乎梦里还在担心什么似的,头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
陈鸣此时此刻就很后悔没有厚着脸皮跟狄青开口,在主营房至少他还有半席之地,可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却被挤的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了。
于是他索性便不睡了,走到营房外面,坐在门口呆呆的看着天上寥落的星子。
思考着这几个月以来认识的人究竟是敌是友?
猜忌自己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非常难的一件事情,因为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
但比起相信那些素昧平生的人,陈鸣更相信狄青的判断。
第二天一早,起床的号令刚响起的时候,新兵营的众人都慢慢吞吞的起身,等待着日常的训练,但没想到他们等来的是一项新的规定。
——从今天开始,所有的新兵营成员想要吃饭,每人必须先去东部山泉挑两桶水回来。
陈鸣自然是知道这项规定的,于是一夜没睡的他倒是抢了先机,早早的就去军需处领了水桶,一早就慢悠悠的向东部山泉走去。
他边走边留心自己昨夜恢复的机关和陷阱,此时此刻自然是全部被毁了。
而且手法非常高鸣,如果不是他有意留心观察,根本发现不出这里有人改动的痕迹。
这么大的手笔,如果不是狄青亲自带队,想来应该也是白衣怪叔叔打头阵吧。
不知怎的,陈鸣突然有些心中难受。
一来,这些机关和陷阱布置是多么的不易,他心中是最清楚的,因为明明昨晚他才亲手复原了每一个陷阱。
可今天这些陷阱就全然不见了踪影。
他一个复原的都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更别提这些陷阱和机关是狄青亲自钻研出来的。
这样反反复复拆了装,装了拆,几次下来,估计就要报废了。
陈鸣边走边觉得可惜,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越想越觉得高兴,脚步也越发轻快起来,本以为自己会是最早到山泉边的,没想到来到山泉边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有人在等候了。
来人看见陈鸣似乎也有些震惊。
陈鸣认出那人是之前在模拟练习战中那个跟自己不对盘的同队老大哥。
只是不知道他叫什么。
那人倒是很快叫出了他的名字,只不过语气依旧很不友善,陈鸣始终不知道这人对自己的敌意来自何方,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