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大实话。
北宋初期制铁业还不发达,没人舍得在造船时大量使用铁制材料,所以船只通常都是使用木材打造而成,那可是很容易招来老鼠的!
它们这里咬个小洞哪里钻个窟窿,等船只出海后承受的重量一大吃水一深,可就很容易出现船底进水的可怕危险,所以猫就广泛受到了船家的青睐。
欧阳雪菲的脑子,一下子就转到了才刚结束的事情上。
“所以朝廷就像是一条大船,边志远、赵文凯那种人就是潜入这条大船的老鼠,而我们就是专抓老鼠的猫。”
她的这种比喻既形象生动,又恰到好处。
陈鸣立刻点头:“然也!”
但他心里却又在想,迫不得已的情形下,猫说不定也会偶尔变成老鼠!在北疆珍珠湖缴获了那批财富的事情上,他就做了一回老鼠……
欧阳雪菲变换了话题:“我觉得咱们真的有必要,回请一下那位翁知府和他夫人。”
“小雪,你想回请他们夫妇俩的目的,只怕不仅仅只是出于礼尚往来吧?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是在为以后的某些事情做准备。”
“还是你懂我,翁大人和他夫人的人品都很不错,又是京城经商的世家子弟出身,咱们如果能结交到这样的朋友,未必不是件好事,我有这样的打算不是自私,而是出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想法,以封疆大吏的身份能把官做成这样的人,我是第一次见到。”
陈鸣欣然点头:“确实如此,不是贪官也不是酷吏,身居如此高位还能为百姓做事的官,实在是少之又少,更难得的事他还是个言行举止处处光明磊落的人。”
欧阳雪菲莞尔一笑:“所以我才想交他这个朋友。”
“那就依你所言,咱们认真回请他们夫妻二人一次,交了他们这对朋友。”
此刻在船舷的另一侧,翁隆夫妇俩也正并肩站在一起,眺望着岸上的万家灯火喜庆氛围,只是夫妻二人的脸上没有半点喜悦的表情,反而都是一副神情凝重的模样。
良久,翁隆才轻轻吁了口气说道:“这次实在是危险之至,若不是这位钦差大人查实了这起案子,揪出了边志远这个藏匿极深的狗贼,咱们一家人只怕日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翁夫人无奈点头:“官场险恶至斯,你如此勤勉做事小心做人,尚且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妾身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那个姓边的人面兽心,妾身一直都以为他和你一样是个正人君子,却万万想不到他居然能做下这般歹毒之事。”
一阵轻微的夜风掠过,带来了一丝惬意的清凉。
翁隆随即又叹了口气:“这官做的好没意思!这人做的也同样乏味至极。”
边志远此刻已经被关进了临安知府衙门的大牢。
他面无表情坐在阴暗的老港里,脑子里在一遍遍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然后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之前给白起做了个局,害得他差点全家无辜冤死,如今报应转瞬即到,今晚自己也同样被那个钦差做了个局,装进了瓮中!
本以为今晚这场酒宴之后,自己就会有一个飞黄腾达的未来,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却往往没料到,原来自己赴的是一场鸿门宴。
怪就怪自己当初太盲目自信,天真的以为,朝廷根本不会在意一个江南微末官吏的案子,结果就阴沟里翻了船。
他苦笑了笑,然后自言自语了一句:“这才叫自作孽不可活。”
一个他很熟悉的捕头张正,带着两个手下来到了牢房外,隔着木栅栏门看着他,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边志远和翁隆私交甚笃,是知府衙门里所有官差尽人皆知的事情。
所以这个捕头才会觉得难以置信:怎么瓮大人会把他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也拿进了大牢?今晚他们不是一起陪着公主和那位钦差大人,去乘舟观赏灯会了吗,怎么会这样?
思筹片刻后,张正还是隔着栅栏门小声问:“边大人,您这是做了什么得罪了公主和钦差大人,被下到了知府大牢?”
他料定这件事绝不会是出自翁隆之意,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边志远惨然一笑回答道:“我把自己给玩死了,呵呵。”
他心里很清楚等待着自己的下场是什么,也知道不会有任何人救得了自己,除非皇上特赦,可皇上不凌迟了自己就已经是缴天之幸,别的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张正还好心安慰道:“边大人无须着急,翁大人和您交情匪浅,之后他一定会帮您在公主和钦差大人面前求情说好话的,翁大人是临安府主官,好歹应该有这个面子。”
边志远苦笑着没再说话,心里却想:翁隆现在应该恨我入骨了才对……
捕头正要在开口说话,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身为临安知府麾下的捕头,与朝廷重犯在大牢里互通来往,该当何罪?”
吓了一跳的张正默然转身,只见几个全副武装的朝廷官兵就站在自己身后,为首的一个佐领正面色不善的冷冷看着自己。
张正心虚但嘴硬的回应道:“这里是临安知府大牢,你们是些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这名佐领伸手掏出一面令牌:“北疆鬼军哨佐武何求,奉钦差大人和翁知府手令,在此处看管此牢中关押的朝廷重犯。”
张正急忙陪笑:“大家是自己人,那就好说话了。”
“谁和你是自己人?我且问你,身为捕快和朝廷重犯私相授受言语互通,该当何罪?”
“这位将军,小人实在不知道里面这位是朝廷重犯,因为之前他也是小人的上官,所以一时疏忽忘了职守和他交谈了几句。”
武何求面无表情的突然下令:“将此人拿了。”
他身后的几个士兵立刻就要上前动手,张正立刻后退一步把手按在了腰畔的刀柄上:“这位军爷这么不给面子?小人只不过和里面这位曾经的上司说了几句话而已,你至于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