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突然很感慨的开了口:“江南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在纳闷才刚来江南,居然就遇到了这么多正直的好人,白起、卢松、应苟、冯达文、翁隆夫妇、再加上这位苏灿灿,一下子这么多!”
他不说的话大家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这么说完之后,众人一琢磨可不真就是这么回事。
苏灿灿顿时受宠若惊,因为秦朔说的这些人她全都认识!并不是说这些人都来过簪花楼狎妓,而是苏灿灿因为是临安城第一纳税大户,参加过几次官府举办的酒宴,翁隆特意在酒宴上把她介绍给了临安城的各级官员们……
“这位公子过誉了,灿灿是个在风尘中打滚的女人,按理说本该为世人所不耻才是,哪有资格和您说的那几位大人相提并论。”
陈鸣接过了她这个话茬:“苏姑娘此言差矣,正所谓英雄莫问出处,青楼中人也同样有受万民敬仰的峨眉粉黛巾帼客。”
苏灿灿终于听出此刻说话的这个人是谁了!
但她很困惑。
这些来自京城的皇家公主钦差大臣,怎么会如此高看自己?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她想多了,之所以会有此刻的这场重聚,不过是出于欧阳雪菲的玩闹之心,是一场冥冥中注定的两个女人之间的缘分。
茶水、果盘和小吃零食陆续送进了房中,跟快就摆满了一大桌子。
苏灿灿自然又要和大家客套一番,结果欧阳雪菲却笑着说:“苏老板明知道我们不是来你这簪花楼喝花酒找姑娘的,所以你不必把我们当客人招待,实不相瞒,我们今日到此,只是因为我想在离开江南之前,再见你一面。”
苏灿灿一愣:“你们要走了?”
“我们奉旨到此,担负的差事已经办完,那自然也就到了该回去的时候,难不成你要留我们在临安长住?”
她这种说话的方式,哪里有半点皇家公主的样子。
可这恰恰就是她这个性情中人真实的一面,从不做作伪装自己。
苏灿灿本想说自己白灼就系给她们送行,可转念再一想双方之间身份的巨大差异,就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欧阳雪菲伸手入怀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这是我京城里的住址,你日后若去京城走动的话,可以去这里找我。”
苏灿灿接过这张纸顺手打开一看,顿时吓了一跳。纸上只写了六个字体娟秀的正楷:京城异姓王府。
北宋开国至此就只有一位家喻户晓的异姓王,她自然知道是谁。
然后她就问了出来:“这位异姓王爷是您的家中长辈?”
“是我旁边这位公子的尊翁大人。”
苏灿灿心里又是大吃了一惊,这位钦差大人居然是那位异姓王的儿子!难怪他如此年轻就能担负起朝廷钦差的重任,这真是应了那句“虎父无犬子”。
两个女人聊天聊到了这,欧阳雪菲等于把自己这一行人的身份,已经明白无误的告诉了苏灿灿,只不过因为六个人都易了容的缘故,所以她只知道身旁的两人是谁,其余四个她依旧难辨真身……
聊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欧阳雪菲等人便就起身告辞。
苏灿灿理所当然的挽留了一下:“何不用过晚饭再走?我们簪花楼的厨子在临安城也是很有名气的。”
欧阳雪菲轻笑摇头:“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是来逛青楼喝花酒的吧?来这的目的我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了,只是想再见你一面而已,若你我缘分未尽,日后自有重聚之时。”
连欧阳雪菲自己都没想到,她会在江南邂逅了一位青楼老板娘,而且还颇为投缘。
临别之际,苏灿灿才问了其余四人其实是哪位。
欧阳雪菲伸手一指:“你想必已经看出,这两个也是女扮男装的女子,这位就是和我形影不离的另一位公主,而旁边这位,是你的老熟人楚卿容楚姑娘。”
又惊又喜的苏灿灿,立刻拉起了楚卿容的手。
“楚楚,你离开后一切可安好无恙?”
这位楚姑娘就对她打起了手语,苏灿灿一边看一边频频点头,欧阳雪菲的好奇心又来了:“她在和你说什么?我基本上看不懂。”
“她说你们真的待她很好,两位公主也真的把她当做妹妹般看待。”
古时女子成亲很早,通常十三、四岁便已嫁做人妇,所以这位楚姑娘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岁而已,刚好比欧阳雪菲和林涵儿小一点点。
而另外那三位簪花楼的头牌花魁,也都没过十七岁……
苏灿灿一直把他们六人送出了簪花楼,之后才互相挥手道别,才走出没多远,秦朔就问了欧阳雪菲:“真是稀奇,我本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的任性胡闹,可刚才一看你们俩聊天的热乎劲,你好像对那位苏老板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欧阳雪菲认真想了片刻后,欣然点头:“你不说我自己都不知道,好像确实如此。”
陈鸣却很认同的样子:“所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说的就应该是你和苏灿灿的这场缘分。”
“陈鸣,秦朔,你们俩不会因为她是青楼女子,就打从心里看不起他她吧?”
“当然不会,你既然把她当做朋友,那她自然也就是我们的朋友,既然是朋友,我们就绝不会在意她的身份是什么。”
欧阳雪菲有转过脸问了林涵儿:“你可否会在意?”
向来什么话都直说的林涵儿,半点都不带含蓄的:“我原本很在意,但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因为我觉得她其实是个很好的女子,想必当初沦落风尘,定是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这话说的,天下女子有几个是天生愿意靠出卖色相生存的?十个里面最少得有八个,是因为各种迫不得已才坠入的火坑。
陈鸣却由不得不叮嘱她:“小雪,和苏灿灿结缘这件事,日后最好不要对他人说起,免得惹来是非纷争,毕竟咱们的身份在这摆着,一旦传扬出去首先为难的人就是皇上,其次就是无法对朝廷交待。”
欧阳雪菲立刻白了他一眼:“这还用你叮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