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抗辽的经过,是由韦昭代替陈鸣向赵老王爷讲述的。
他平日里虽然沉默寡言,但口才甚好,很多重要的关键处他都描绘的精彩纷呈,让人情不自禁就会有仿佛身临其境的感觉。
听得赵老王爷血脉喷张,几次摩拳擦掌欲罢不能的样子。
终于把众人全都看笑了。
这一笑,之前一直延续下来的紧张尴尬气氛便一扫而空。然后众人就在心里暗暗对这位老人家敬佩不已,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真的重诺守信,和那个小王爷有关的话题,他愣是一个字都没提!
这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强大沉着定力,可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具备的。
这顿酒宴足足吃了一个半时辰后,宾主才尽兴而散。
一离开这座赵王府,陈鸣就低声对大家说:“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这下咱们不能置那个混账小王爷于死地了,好歹得给刚才那位老王爷个面子,毕竟老爷子年轻时和咱们一样,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为朝廷和天下百姓豁出过性命的人。”
秦朔苦笑回道:“不知赵老王爷是不是真的打算,从此不认这个丢人现眼的孙子了。”
他显然后面有话没说,这不过是个引子而已。
陈鸣直截了当的回答:“处置赵朴初其实可轻可重,想置他于死地的话,单凭他在圣旨面前不肯下跪,听凭手下侍卫公然持械拒捕这一条不赦之罪,便已足矣。”
“但若想给他条生路的话,他虽作恶多端但手上没有一条人命,他又是个世袭的小王爷,按照大宋律法理当从轻发落,罚俸削爵置正常不过的惩治。”
秦朔阴险一笑:“绕他一命可以,但是得把他那玩意切了,免得他以后再祸害良家女子。”
陈鸣立刻摇头:“这可不成!你这么一整不是摆明了要让赵老王爷绝后吗?况且让他受这种奇耻大辱令赵王府蒙羞,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呢。”
随后他转过脸看向了霍凌风:“伯父可有什么话要对晚辈说的?”
霍凌风淡淡一笑。
“积重难返,那小子的重重恶习已经养成多年,想指望他幡然悔悟重新做人多半是不可能的,所以老夫的意思是死罪可活罪最难,应该让他离开之前养尊处优、可以随心所欲魏硕以为的环境,断绝他继续作恶的机会。”
陈鸣立刻胸中了然:“您的意思是把他留在咱们军中,强迫他在新的环境里改过自新。”
“是,老夫觉得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就这么把他放了的话,无异于是放虎归山。就算咱们欠了赵老王爷一顿酒宴的人情,那也不能因私废公徇情枉法置百姓们于不顾,那样的话咱们岂不是等于助纣为虐继续养虎为患。”
他的这番见解,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和认可。
正合了自己心思的陈鸣苦涩一笑:“看来回头我还是得再去赵王府,拜见赵老王爷一次才行,不管咱们打算如何处置他,都要事先向赵老王爷禀明后才好落实。”
……
陈鸣他们走后,赵老王爷独自在客厅里坐了很久。
随后他的儿子和儿媳妇就联袂出现了,一走到他面前就双双跪倒在地悲戚说道:“爹,咱们赵家可就只有朴初这么一棵独苗男丁,您老人家好歹要想办法救他一救才行啊!”
老王爷缓缓摇头:“老夫虽然现在对这个孙子失望透顶,但还是不忍见他就此殒命,刚才酒宴之上老夫故意只字不提和他有关的话题,恰恰是救他一命的唯一办法,你们不懂么?”
跪下地下的夫妻俩面面相觑之后,似乎领悟到了老王爷的意思。
“爹,这么做真的能救下那孩子的性命么?”
“这个时候你们想救回他的性命了?那么这些年来他各种为非作歹坏事做尽的时候,你们这对为人父母者可有尽到管教的责任?别告诉我说你们和老夫一样,对他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即便你们这样说老夫也断然不信。”
果然跪在他面前的夫妻俩,脸上都流露出了惭愧的神情。
随后赵老王爷却又说道:“你们夫妻俩都还年轻,最好赶紧再生个儿子出来,之前这个不要也罢,除了在外面为非作歹做进坏事,令赵家因他而蒙受植入之外,他没为这个家做过任何有益的事情,坦白说老夫宁可绝后,也不想有他这样的子嗣传宗接代。”
“爹,他年纪还小是尚不懂事。”
“放屁!老夫像他这般年纪时,已经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了,他可倒好,居然在外面欺男霸女强抢民女做妾,人家长辈出面阻止,他居然还指使手下把人家一个年逾六十的长辈打成了重伤,这种无法无天的子孙咱们赵家不要也罢。”
敢情这位老爷子,之前真的一直被蒙在鼓里,对自己孙子在外面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赵朴初的父亲再要说话时,却被找老王爷摆手阻止了:“古人云养不教父之过,那孩子之所以变成今日这般不可救药的样子,你们这对当爹娘的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还有什么话可对老夫说?回房去各自好好反省吧。”
“赵某戎马一生,才挣下了今天这份显赫的风光荣耀,没想到今日却毁在自己不肖子孙的手中,唉。”
这番话说完之后,这位老王爷带着一脸的惆怅无奈,黯然神伤的自顾自离开了客厅。
他的儿媳妇赶忙小声问自己的夫君:“咱们的宝贝儿子能救得回来吗?”
“我怎么知道!他这次惹的祸实在是太大了,钦差出示了圣旨他居然都敢不跪,还默许手下那些不知死活的侍卫亲随,公然当街持械抗旨,我才得到消息,他平时带在身边的那些人,今天被那位钦差大人的手下杀了个一干二净!”
当娘的只能叹气:“这孩子的单子也太大了,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你好意思说?还不是你平时溺爱、放纵才导致今日的恶果。”
“你这话说的,就好像你对他不是溺爱放纵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