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后陈鸣笑了笑,随后不急不忙的再次开口。
“其实我当时也看到了那位小夫人,一瞬间出于本能表现出来的惊慌失措,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她和武宣同谋,共同策划实施了设局陷害关知府的阴谋,二是她和武宣有男女私情,所以突然看到武宣被抓她关心则乱,不经意间流露出了真情实感。”
“我一直没说这件事,是因为在没有找到真凭实据之前,事关一位知府如夫人的清白名节,做为一个男人我不能张嘴就来,但小雪和她同样都是女人,那自然说了也无关痛痒。”
他后面这几句话,全都是替欧阳雪菲说的欲盖弥彰之词。
事关知府小妾的清白名节,这种怀疑他说出来和欧阳雪菲说出来有何区别?用后世人的话来说,这叫背着抱着一边沉好不好……
韦昭纠结的说:“咱们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接下来若是他和她都不再有任何异动,不再露出任何破绽,那可如何是好?”
陈鸣坏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武宣参与了土地买卖一事,所以咱们一样可以连坐之罪拿他问罪,至于那个小妾也是一样,我相信一旦枷锁在身再被我危言恫吓过之后,他们之间的攻守同盟就会不攻自破。”
欧阳雪菲关心的侧重点却在于:“那位关知府你打算如何处置?”
陈鸣无奈叹气:“罪无可恕但情有可原,他都七十岁了还不得不留在任上为朝廷当差,所以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酌情网开一面便是,杀一个七十岁的好官或者把他送京问罪,这种事我干不出来,关键点在于他所犯之罪是为百姓谋求生存之道。”
欧阳雪菲就小声取笑他:“你这位钦差大人做事不公平,对坏人赶尽杀绝,对好人就网开一面,我回京后要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哼哼。”
“哈哈哈,那你这个如意算盘可打错了,我实话告诉你们好了,本钦差这种看人下菜碟的处事方法,恰恰是皇上在咱们这支队伍临行前,私下里吩咐我这么做的。”
欧阳雪菲立刻瞪大了双眼:“真的假的?皇上居然也会营私舞弊?”
“我对天发誓事实便是如此,皇上叮嘱我说:坏官犯了罪半点无须手下留情,杀了就杀了,但若是好官犯了罪,酌情处置能不杀的不杀,能不罢官问罪的就不罢官问罪。你们可知道皇上为什么会这样做?”
韦昭立刻叹了口气。
“唉,我大宋开国不久贤臣良将凋零殆尽,皇上和朝廷现在是处于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陈青云老爷子远在万里之外的西陲之地,朝廷中能独当一面的大臣,现在就只有王煊赫王大人和咱们这位小王爷,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可这二位之外却再无第三人可用。”
陈鸣赶紧找补:“小雪的爹也是治国柱石之臣,可那位老爷子志在仕途之外、纵情山水之间,皇上想用他却总也找不到他的人影。”
这个欧阳雪菲没办法反驳。
别说是皇上了,就连她这个女儿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她爹几次面。
一直只顾着文静秀气饱腹解馋的林涵儿,突如其来的开了口:“老爷子比我还能捱,我在那个小山村里避世隐居了十年,他老人家在这无人问津的偏远之地,独守一座孤城三十载有余,别的不说但就凭他这份孤勇忠义,纵使晚年犯了罪错咱们也不能对他冷酷无情。”
这也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之事。
犯了罪的官自己一句求饶的话没说,反倒是查他罪行的钦差、公主等人一个个抢着为他说好话求情,这关德胜也是大宋开国以来的一位“奇官”了。
……
晚饭后众人回到了知府大宅,今晚府里到处都悬挂着灯笼火把,那些忠于值守的士兵们,依旧在各自的位置上坚守着自己的职责。
明明到处都有人在,但府里却鸦雀无声安静得仿佛没有人一样。
这支军队的军纪严明,在这个时候就完美的呈现了出来。
还是那个花厅,只不过这次多了个林涵儿跟着回来一起落了座,陈鸣就问:“房间安排好了没有?能否让咱们自己的姑娘们全都进府里来睡?”
欧阳雪菲莞尔点头:“挤一挤还是睡得下的,不过没你的房间里。”
其实她在说笑,但陈鸣却立刻点头:“我压根就没打算睡在这,我喜欢在外面大街上找个可以看星星看月亮的角落,守着自己的一万多兄弟们睡觉,那样我谁的格外踏实,不用担心会遭人暗算。”
说的跟真事似的,其实只是把舒适的睡觉之处,全都优先让给女孩子们。这样的绅士风度是陈鸣来到这个世界后,依旧保持不变的好习惯之一。
欧阳雪菲正想说其实有他和韦昭共睡的房间,话还没来得及说,她的亲兵又来找他们冰雹事情了:“小王爷、韦将军、两位小公主殿下,有个小丫鬟偷偷让我转告你们,她有机密事情想要向你们禀报,但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她不能过来面见各位。”
陈鸣眼睛一亮:“那她的意思是?”
“她已经在花园中一处隐秘的地点等候各位,属下是来带你们过去的。”
欧阳雪菲满脸喜色:“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那丫鬟一定是偷偷给咱们送线索来的,我就知道这件事定有转机,却没想到转机来的这么快!”
四人起身,一起跟着那士兵穿回廊过门洞,曲里拐弯的走了片刻后来到了花园。
陈鸣又笑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做府邸占地不大该有的去处却也应有尽有,看来未选要继承的家产还是很可观的。”
欧阳雪菲立刻点头:“如果他的阴谋得逞,那不但有了家产宅院高官厚禄,或许连美人也一并有了,这就难怪他急着想让关知府尽快消失了。”
韦昭却唏嘘感慨道:“三十年养育教导之恩,终究抵不过一己私欲,可悲可叹!”
陈鸣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所有人都和咱们一样,逐利忘义的大有人在,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