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倒是显得格外平静,因为他昨晚单独去军营拜见之时,就已经被陈鸣等人当面揭穿过一次了,再来一次何惧之有……
欧阳雪菲继续说道:“青青,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但你的那个仇人强大到你根本无法想象,我可以毫不夸张的告诉你,你那个仇人孤身一人,便可凭借高强武功把你们七人当场格杀殆尽,这还不算那些武功同样远在你们之上的大内侍卫。”
毕竟年轻,再加上面对的又都是“自己人”,所以张青青激愤之情一生嘴上便漏了口风:“那又怎样?有死而已。”
欧阳雪菲摇头叹息:“唉,死很容易,有匹夫之勇即可做到,但活着却要比死难上千百倍!青青,张琼将军留在世上的后人便只有你一人,你若死了张家便绝了后,张家军幸存于世的六位将领,也会跟着你一同身殉而亡,这种毫无希望的复仇真的值得吗?”
这几句话戳中了张青青的痛处,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口。
陈鸣这才开口:“青青我再告诉你,后宫佳丽三千皇子公主有的是,就算你们能逆天侥幸刺杀成功,你们以为死一两个皇子公主,皇上会在乎?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生下上百个皇子公主。”
他这番话要是传出去,被皇上知道后非宰了他不可!
他这胆子也是大到没边了。
张青青的脸色一变再变,两只手下意识攥着自己的衣角用力揉来揉去,可见她此刻的心情已经乱到了极点。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陈鸣、欧阳雪菲说的这些,都是真实无虚的事实。
林水月也开了口:“青青姑娘,死有重于泰山亦有轻于鸿毛,与其枉死不如苟活,和杀死一两个什么人比起来,不让你爹娘绝后才更为重要,你要权衡利弊想清楚才好。”
站在角落里的小月和兰儿,已经吓得花容失色胆战心惊。
她们俩知道此刻才知道,自己的小姐居然要去行刺皇宫里的皇子公主,那不但要被千刀万剐而且还会被诛杀九族!张琼一家虽死,但他的很多亲戚是幸免于难了的,毕竟杀他一家的那个人问心有愧,所以当初并没有斩尽杀绝。
那个人真不知道张琼的女儿侥幸逃过一劫了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杀张琼全家的时候,可是按照花名册一个个带上法场的,她两个哥哥都在册她又怎么可能被遗漏。
或许考虑到她是个年幼的小女孩,所以那个人心有不忍便故意放过了她。
这种事仔细一推敲便可想到……
“那照你们这么说,我父母的血海深仇我就不报了吗?”
陈鸣只能叹气:“不是不报而是根本没办法报,别说是你们这几个人,便是加上我们这些人一起,做这件事也无异于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之道。青青,你看这是什么?”
话一说完陈鸣伸手入怀,取出了钦差的关防金印举到了张青青的面前。
这下不但张青青的脸色大变,就连一旁的陈平也是一样。
陈鸣正色道:“我本是奉旨巡视天下的钦差大臣,若依常情知道你们这几人有图谋不轨行刺之心,我现在即可将你们一网打尽就地正法,你们可能不信,我身边随便一人出手,你们一起上都不会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皇宫里那成百上千的大内侍卫。”
为了印证他所言不虚,霍凌风立刻展露了一手神乎其神的武技,他根本没有做势,身上的衣服却仿佛灌了风一般的鼓胀起来,随即就散发出了强大无匹的杀意,笼罩在了张青青和陈平的身上。
然后他淡淡一笑说道:“两位感觉如何?”
如坠冰窖般寒凉刺骨,一种莫名而来的巨大压力仿佛可以把人压成齑粉,更可怕的是,张青青和陈平发现自己在这种强大力量压制下,根本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这小半年的时间里,霍凌风和黄裳没事就互相切磋武技交流心得,两人本就武功盖世,这么一来互相融会贯通各自又更上了一层楼,放眼天下,当世已无一人是他二人的对手,两人随便哪一个都可纵横天下杀尽武林中人!
张青青和陈平身旁的茶杯,相继“砰”的一声碎成了粉末,茶水四溅居然都没发生。
陈鸣苦笑摇头:“这样的武功你们可有胜算?若没有就不用奢谈去行刺报仇了,做不到的事情不去做并不丢人,逞匹夫之勇只会害人害己于事无补。”
霍凌风内力一收,张青青和陈平差点双双摔下座椅,一瞬间身子虚弱到了极点,好在这种感觉片刻后就消失不见。
两人一起惊骇的看着霍凌风。
看到的却只是一个面容慈祥和善的儒雅长者。若非亲身经历根本不可能想象到,刚才那种排山倒海般无可匹敌、无法抵挡的强大威势力量,是出自他手。
陈鸣伸手一指:“这样的高手我身旁有好几个,皇宫里有几十个甚至上百个,明白么?”
这话就完全是用来吓唬张青青的了。
不把峨眉后山幽谷村那批隐居的人算上,这样的高手世上只有三个,霍凌风、黄裳和留在军营里的廖婆婆,再无第四人。
张青青的心又冷了。
因为十年来支撑她坚强活着的信念,就在此刻轰然崩塌。她的鬓角有冷汗流下,眼神中失去了自信和勇气的光彩,有些不知所措的转过脸看了看陈平。
陈鸣果断的开了口:“小姐,你父母在天有灵,一定希望看到你好好的活着,而不是步他们的后尘死在屠刀之下,况且张家的香火还要靠你传承延续,所以我们兄弟六人可以死,但唯独你不可以。”
其实他们说的都是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
可为了让张青青断了复仇的念头,他们必须、也只能这么说这么做。
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了救下这个想自寻死路的姑娘,说些夸大其词的谎话也是可以理解的,不然还能怎么办?
花厅里安静了下来。
只有外面倦鸟归林的呱噪声响成一片,传进众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