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桌丰盛且精致的酒宴,看得出来主人是很用了番心思准备的。
只是有些古怪的是:来赴宴的客人们落落大方,宴请宾客的主人却有些忸怩不安的样子,因为主人发现对方好像会看透人心一样,自己很多想法根本没说出口,她却全都知道!
欧阳雪菲在这方面确实天赋异禀。
她的感觉很敏锐,总是能从细微之处的蛛丝马迹,看到听到想到事情的本质和真相。
酒浓菜香,氛围也不错。
一直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欧阳雪菲,觉得该暂时停下正式话题,让青青姑娘休息片刻,于是她举起了酒杯:“我敬你杯酒,为上天赐予的缘分让我们相遇相识,从此成为彼此的红颜知己。”
这个美好的祝愿,张青青显然是愿意接受的。
她也举起了酒杯,酒意微醺的俏丽脸蛋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谢谢各位的宽宏大度,我满饮此杯以示感激之情。”
她还是很明白事理的:前天在酒楼那里,假若欧阳雪菲他们直接下来动手,那此刻她和陈平等人多半已经在去往阴曹地府的路上了。
明知对方满怀敌意而来却还能示之以宽容,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否做到的事情。
欧阳雪菲淡淡一笑:“我的直觉一向很灵验,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绝不是个坏人,所以我才故意和我的朋友下比武展示武功,好让你们不会轻举妄动贸然行事,当时那酒楼下面除了我们至少还有数百名朝廷官兵,你们一旦动了手必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她故意说的这么直白绝不是为了炫耀己方的实力,而是想再一次告诫对方,在渝州城你们尚且不能成事,到了京城就更不用抱有任何痴心梦想。
陈平到了这个时候才委婉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小姐,公主殿下说的是对的,我们虽有复仇之心,但真正要做到这件事千难万难,你固然不怕死,但总要死的值得才行。”
张青青在心里暗想:为爹娘报仇是我义不容辞之事,但若让这些父亲昔日的部下陪着我一起去死,似乎说不过去……
这个道理她之前就曾经想到过,但从未像今天想的这般明白。
端起茶杯又不急不忙的喝了两口茶之后,她已经改弦易辙下定了决心:“各位说了这么多的道理都是为我着想,青青发自内心的感激不尽,为父母报仇这件事我可以暂时放下日后再说,总不能辜负了各位的好意。”
其实她已经重新打定了主意,她打算日后自己一个人想办法去报仇,不成功便成仁死而无憾,只是不再连累身边这些人便是。
陈鸣等人立刻一起松了口气,欣慰的看着张青青点了点头。
只有欧阳雪菲看出了张青青眼中的别样神色,她心里转了几转之后就猜到了张青青的心思,看来想让这个小丫头真正回心转意放下仇恨,还需要假以时日慢慢的开导她才行。
但不管怎么说,她和陈鸣当务之急的目的达到了。
“青青,你们之前的行事已经引起了本地官府的警觉,你想必已经知道,渝州知府已经派了人在到处找你们,街上也加派了大批的官军巡逻盘查,所以这里你们暂时不能再待了,跟我们一起走吧。”
“跟你们走去哪?”
“我们正要去西关,之后再返回京城。”
陈鸣接过了话茬:“和我们在一起你们才是最安全的,日后我再给你们重新换个身份,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你们曾经是谁了。”
张青青又转过脸看了看陈平,看来她是真的很依赖这个从小陪伴她长大的侍卫。
依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陈鸣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官府既然已经在找咱们了,那这里现在对咱们来说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必须尽快离开。”
张青青犹豫着问:“我们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欧阳雪菲立刻摇头:“绝不会,我们很想和你们结伴同行,大家互相多相处些日子才能结下深厚的友情,你说是不是。”
这可真不是多相处些日子的事,这一走张青青至少要和这批人,朝夕相处两年多的时间以上甚至更久。
“那好,我接受你们的邀请,但是我要带上我身边的人与我同行。”
陈鸣立刻点头:“那是当然,求之不得。”
确实是求之不得,他们大家想救的不是只有张青青一个人,也包括陈平他们几个。
欧昂雪菲又开始展现她那足以颠倒众生的招牌笑容:“那么你们等下就去收拾东西,今天进跟我们离开这里,免得夜长梦多横生波折。”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好好享用这顿酒席了。
管家脚步匆匆而来,进了花厅后先看了看陈鸣他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陈平开口说道:“在座的全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宅子外面的巷子里来了好些个官兵,正在挨家挨户查人,就快要到咱们家门口了。”
张青青立刻就要起身,陈鸣却摆手阻止说道:“青青姑娘不必去,有劳这位陈兄弟带本王爷去一趟便是。”
张青青知道这些客人身份尊贵显赫,也亲眼看到过本城知府大人在他们面前,恭恭敬敬听候差遣的样子,所以便没再客气。
陈鸣跟着陈平两人一起离开后,欧阳雪菲立刻又提醒了张青青:“今晚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你和你的人去我们的军营里休息,二是我们留在你这里过夜,不然恐变生肘腋之间。”
这还真不是虚言恫吓!
江德福对这些京城来的人恭敬相待,是因为对方的身份背景官职禄位,皆远在他这个小小的渝州知府大人之上。但他对张青青他们这样的布衣百姓,却绝不会有什么客气可言。
张青青又有些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欧阳雪菲再次提醒她:“军营里有我们的一万精锐大军驻扎,任何人都会退避三舍不敢冒犯,当然留在这过夜也未尝不可,一来我们的身份在这明摆着,二来我们高手众多,就算横生枝节也不足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