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三天,這期間內他隻喝過幾口湖水,因此眼前難得可貴的餐食雖然普通但也算是珍饈美味了。
當地瓜粥入口的那一刻,吳甘飲瞪大了雙眼,臉上立刻浮現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他愣愣的看著眼前這碗平平無奇的粥許久。
眯眯眼師兄見吳甘飲這副模樣笑了起來。
“怎麽樣,太一府的飯很好吃吧。”
回過神來的吳甘飲點著頭,大快朵頤著眼前的食物,他沒想到看起來如此寡淡無味的的餐食也能如此美味。
地瓜入口綿密,再搭配著粥的水潤,使得地瓜本來乾黏的口感變得十分順滑,再咬一口粗糧饃饃,那糧食本來的香氣在口腔裡回蕩,久久不散。
一口粥水一口饃,吳甘飲吃的不亦樂乎。當把最後一個饃饃塞進口中後,眯眯眼師兄遞過來一隻乾淨的手帕。
“還沒用過”
吳甘飲點頭道謝,隨後接過手帕擦了擦嘴,當他擦拭到嘴角的殘渣時,他似乎想起了什麽,然後抬頭看向夥房的方向。
“怎麽了?”眯眯眼師兄問道
吳甘飲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沒吃飽,我能再拿一個嗎?”
眯眯眼師兄笑道:“當然可以,你隻管叫夥夫拿來就行”
吳甘飲搖了搖頭:“沒事,不用勞煩他”說完,吳甘飲便拿著自己的湯匙和碗走出了齋堂。
來到夥房後,他先是管夥夫要了兩個饃饃,然後包好塞進了懷裡,接著洗好了碗,便大步走出了夥房。
待到夜晚,等眾師兄弟們都睡著以後,吳甘飲便揣著兩個饃饃,躡手躡腳的來到了夥房側面的的柴房裡。
“哎,小家夥,小家夥?”
吳甘飲壓低聲音,向柴火堆的方向喊去,下一秒,一個小腦袋便從柴火垛後面探了出來。
“我給你帶饃來了”
吳甘飲從懷裡掏出粗糧饃饃,遞給了柴火垛後面的,那個所謂的師姐。
女道童接過饃饃先是警惕的看著吳甘飲,隨後掰了一小塊又遞還給了他。
吳甘飲見狀笑了笑,接過饃饃一口吃下,見到吳甘飲把饃饃徹底咽進肚子裡後,女道童這才敢大口吃起來。
見到女孩噎到,吳甘飲還貼心的從夥房裡盛了一碗水遞給了女孩。
看到女孩吃的差不多了,吳甘飲便原地坐了下來。
“這兩個饃是作為你今天沒有舉報我的回禮,現在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問你。”
女孩擦了擦嘴,對著吳甘飲點了點頭。
“你為什麽叫我師弟?”
女孩舔著乾裂的嘴角,想把饃饃的那一點殘渣也吃進去:“因為你比我來得晚啊,師傅說來得晚的人都要叫師弟”
“你說你是我的師姐?那你為什麽還躲在這裡,況且你這麽小,父母難道就真的忍心把你送進來當道童了?”吳甘飲有點難以置信的看著女孩。
女孩搖搖頭:“我不是被父母送進來的,我是被師傅撿回來的。”
“撿回來的?”吳甘飲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瘦巴巴的女孩:“既然你是撿來的,為什麽現在躲到這裡?”
女孩有點為難的低下頭
“因為……因為我是師傅口中,上好的人炭”
聽到這話,吳甘飲眉目緊縮
“這中間發生了什麽?”
女孩雙手抱膝,把頭深深地埋在雙腿之間。
“死了……他們都死了……”
忽然女孩猛的抬起頭:“師傅說我們是上好的人炭,既是高貴的存在也是祝他修煉成仙的重要……重要工具”女孩的聲音越來越小,隨後再次把頭埋進雙腿之間:“師傅還說,等他修煉得道,就帶我們去找我們的父母”
吳甘飲意識到,眼前這個女孩也是個可憐人,本應享受童年無憂無慮的生活,現在卻躲在柴房裡像個老鼠一樣,苟且的活著。
“你叫什麽”吳甘飲問道
“瓦瓦”女孩回答:“我記得小時候我經常哭,哇哇的哭,媽媽就給我起了個小名,叫我瓦瓦”
“這麽說,你原本是有家人的?不是孤兒了?”
瓦瓦點點頭:“我記得我家有個很大的大宅子”瓦瓦邊說邊比劃著:“還有很多很多人照顧我家”
吳甘飲沉默不語,他思考著瓦瓦的身世,按照她的話來說,她極有可能是這個世界的名門望族,再不濟也是個頗有地位的家族,可能出於某些原因,瓦瓦才跟家裡失去了聯系,最終被官首撿到,帶到這裡做可憐的人炭道童。
吳甘飲頓了頓,一個想法在他腦袋裡油然而生,興許,幫助瓦瓦找到她的家裡人,他就能借此機會結識一下這個世界的世家大族,屆時再去尋找相國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了。
吳甘飲嚴肅的看著瓦瓦:“我會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但不是現在,你會相信我嗎?”
瓦瓦猛的點頭:“師弟給我饃吃,師弟是好人”
吳甘飲微笑著的摸了摸瓦瓦的小腦袋。聽到吳甘飲說到這話她原本暗沉的眸子似乎又閃回了以往的亮光,雖然那只是一瞬間,但是名為希望的火苗正在她的內心冉冉升起。
“你還記得你家在哪嗎?”
瓦瓦點著頭:“我家住在皇都城。”說完,瓦瓦從袍子裡摸索了一番,緊接著她將一塊金色小牌握在手心裡。
透著月色,吳甘飲看到那塊金色小牌上刻著一個大大的“炎”字。
聯想起賣豆腐老翁說過的大炎國,吳甘飲便又仔細的觀摩起那塊金色的牌子。
吳甘飲推開房門,隨後趕忙將躲在他道袍下的瓦瓦先行送進了屋內,他向屋外的四周望了望,確認沒人後才進了屋子,並將房門反鎖。
“屋子不大,你可以湊合著先跟我躺一張床”
瓦瓦點頭
隨後吳甘飲打來一盆水,幫瓦瓦清理身上的汙漬和血漬。
在房內明亮的燭光照耀下,吳甘飲看清了這個可憐女孩的身體,中午那會他只見到女孩的瘦弱與憔悴, 但現在,通過燭光,他卻看到了女孩身上那些可怕的傷疤。
首先映入吳甘飲眼簾的,是幾道深深的鞭印子,傷口很深,除了已經結痂的部分,其余的地方已經開始發炎,甚至嚴重處已經流膿了,瓦瓦的四肢也同樣傷的不輕,甚至有幾處皮肉已經被老鼠撕扯了下來,露出裡面白白的肉。
吳甘飲有些不忍看下去,瓦瓦也不好意思的看向一邊。此刻的兩個人都無比的沉默。
大致換了五六盆水,吳甘飲才清理好了瓦瓦身上的血漬汙穢與傷口,還好他的房間裡面有幾種寫著他看得懂字的藥包,不然瓦瓦身上的傷還真的很難處理。
一頓折騰後,瓦瓦重新換上了吳甘飲乾淨的備用袍子,而此時的吳甘飲已經是滿天大汗,瓦瓦用著剛剛吳甘飲袖口掉出來的手帕為他擦拭著頭上時時滴落的汗珠。
直至此刻,屋內的氛圍,也才緩和了好多。
瓦瓦到底是個孩子,當她剛一躺在床上就沉沉的睡了過去,吳甘飲沒有打擾她,而是默默地為她蓋上了被子。
這個可憐的小家夥難得在今晚,沒有跟老鼠蜱蟲們住在一起。吳甘飲一邊想著,一邊從床底掏出,白天偷到的工具。
丹爐房內,官首無言的喝著茶,在他面前桌面上的盒子內,放著他得意的四枚丹藥,官首面露愁容,盒子內唯獨有一個凹槽空著。
那個位置本屬於他最重要的那枚丹藥,而那個逃跑了的皇室血脈,致使他少了煉製丹藥的最重要的一步,獨一無二的,那對於凡人遙不可及的皇血人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