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因為被世俗折磨的疲憊不堪,而選擇向現實低頭,又因為這一次的妥協,被折磨一輩子。
兄弟的重逢並沒有讓薩鷗感到一絲的欣喜,究其原因,是被萊克多的這份難以割舍,又求而不得的愛情所牽絆,這就是真正的友誼,為你的喜而喜,為你的傷而傷。
這一晚,米蘇也沒有再來找薩鷗,她就是這樣一個看似冰冷,卻細致入微的女子,在你需要的時候,無須挽留,她就在,在你想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也不需要多說,從不會來打擾。
薩鷗欣慰,同時也替萊克多不公,為什麽從小就把愛情看得比什麽都重要的人,卻總是被愛情折磨,之前是埃麗斯,現在是艾琳,難道這個世界真的就是這樣,你在乎的是什麽,折磨你的就是什麽嗎?
整夜,薩鷗都在猶豫,要不要推開萊克多的房門,或徹夜長談,傾訴多年未見的思念,講述彼此發生的故事,或給予安慰,告訴他沒了愛情,友情仍在。
在反反覆複的猶豫中,一夜就這樣過去了。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甚至還看不到一個行人,薩鷗便敲響了萊克多的房門。
幾聲之後,沒有回音,薩鷗默默走開,他以為萊克多還沒有醒來,或者暫時還想一個人。
又過了半個時辰,客棧沿街的窗口已經可以聽到街道上逐漸吵雜的聲音,還有各種商販的叫賣。房門再次被敲響,依舊沒有回音。
這一次,薩鷗沒有離去,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猛的推門而進,發現房間裡果然空空如也,早已不見了萊克多的影子。
以薩鷗對萊克多的了解,他定然是不甘心,又去找艾琳了。
昨天侍衛們已經對萊克多動了手,這顯然說明阿巴德父子對萊克多的容忍已經到了極限,如果今天再去,恐怕萊克多凶多吉少。
薩鷗料想的完全正確,經過一夜的掙扎,萊克多依舊沒有放下,反而暗暗發誓,聽不到艾琳親口告訴自己真相,他絕不放棄。於是一大早便來到親王府門前大喊艾琳的名字。
連續幾天,邱吉特城內已經有很多人開始議論,說阿基斯倚仗自己位高權重,搶了萊克多的女人,這對親王府的名聲起到了極不好的影響。
作為一家之主的阿巴德親王早已忍無可忍,昨天痛打了萊克多之後就吩咐過侍衛,膽敢再來胡鬧,不用手下留情。
其實昨晚米蘇的分析毫無偏差,侍衛和家丁們始終對萊克多一忍再忍,正是阿基斯的命令。
對於阿基斯而言,萊克多就是一條水溝裡的泥鰍,根本翻不起大浪,自然也就沒把他放在心上,反正不管他如何吵鬧,終歸改變不了什麽。
侍衛們接到阿基斯的命令不敢違背,所以這幾日迫於無奈,不敢對萊克多無禮,直到昨天忍無可忍痛打了萊克多之後,不僅沒有被責罰,反而阿巴德親自下令,不需要再手下留情。
有了老子做主,自然不用顧全兒子的話,侍衛們放開手腳,把這幾天的怒火全出在了萊克多身上。
剛到親王府門前,還沒等第二次喊出艾琳的名字,一群人手持佩劍蜂擁而上,就對萊克多下了殺手。
萊克多此時也已經無所顧及,沒有了艾琳,就等於失去了全世界,自己活著又有什麽意思,乾脆跟這些家夥拚了,就算是死在親王府門前,起碼也算轟轟烈烈,還能讓艾琳永遠背負對自己的虧欠。於是拔出隨身佩劍,不顧一切的與這些侍衛纏鬥在一起。
一出手,萊克多便砍倒了兩名侍衛,這一下可完全惹火了對方。
親王府的侍衛豈是等閑之輩,而且人多勢眾。昨天他們還顧及阿基斯的命令,今天完全放開了手腳,雙方的實力相差更加懸殊。
沒過多久,萊克多就已經遍體鱗傷,只是今天萊克多拿出了拚命的勇氣,始終咬牙堅持著沒有倒下。
等薩鷗趕到的時候,萊克多身中多處劍傷,連站都無法站穩。
薩鷗再也不能袖手旁觀,當即縱身衝入人群。只見一個白色人影一閃而過,速度快到肉眼難辨,眨眼間,還站立著的就只剩薩鷗和萊克多,這些侍衛則是鼻青臉腫,痛苦的倒在地上哀嚎。
在一旁看熱鬧的一個親王府侍女見來了個更狠的,感覺事情不妙,尖叫著轉身跑回府內找人幫忙。
薩鷗不想旁生事端,解決完了這群人,便要拉萊克多離開,可萊克多不僅不走,反而繼續在門外大吵大鬧,說什麽也要見到艾琳。
“艾琳不會出來見你的,跟我回去,我們從長計議。”薩鷗勸說著,甚至有些恨鐵不成鋼。一旦把事情鬧大,不僅萊克多討不到好處,自己的計劃也必定要落空。
“艾琳不出來,我死也不走!有本事就讓他們殺了我!”
就在這時,府內衝出了二三十個侍衛,個個手持佩劍長槍,將薩鷗和萊克多圍在當中。
見此情景,薩鷗也十分懊惱,心裡埋怨萊克多太固執,導致自己也被牽扯到其中,這一次恐怕大軍想順利通過邱吉特城是不可能了。可事已至此,總不能丟下萊克多獨自逃生,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米蘇也在這時衝進了人群,取下腰間的龍骨鞭,即便心中一萬個不情願,可一旦雙方動手,她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觀。
眼看就要動手,遠處緩緩走來了一隊人,為首騎著高頭大馬的二人,正是阿巴德父子。
阿巴德雖然年過五十,卻依然神采奕奕,風采不減。一身青色軟甲,腰懸寶劍,一對深陷的雙眸炯炯有神,嘴角下一縷銀白色須髯隨風飄逸。
旁邊年輕男子是他的兒子阿基斯,此人身高有近兩米,端正的五官棱角分明,適中的身材,腰杆挺拔,一身深藍色戰甲,同樣腰間懸掛著長劍,當真如萊克多所說,英武過人,相貌不凡,只是眉宇間透著的那股不可一世的傲氣,讓人看了多少有些厭惡。
隊伍緩緩來到府邸門前,阿巴德環顧眼前的侍衛以及被圍在當中的薩鷗和萊克多。
父子二人之前都曾見過萊克多,所以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可見了薩鷗卻是一愣。
雖然之前並不認識薩鷗,但強者身上所散發出的過人氣息,身經百戰、閱人無數的阿巴德父子卻完全感受得到。
仔細觀察了薩鷗許久,阿巴德用低沉的聲音問侍衛,“怎麽回事?”
阿巴德說話的同時,阿基斯也用余光打量了薩鷗,盡管薩鷗氣宇不凡,依舊沒有讓心高氣傲的阿基斯另眼相看,始終高昂著頭,沒有正視薩鷗。
侍衛們見親王殿下和少將軍回來了,立刻收起武器,恭恭敬敬的向二人施禮,一名帶頭的侍衛上前回話,“回稟親王殿下,這個人多次到府前鬧事,非要見少將軍的未婚妻艾琳小姐,我們已經多次勸阻,誰知今天早上他又來了,還跟我們動起手,砍傷了我們幾個兄弟。旁邊那個是他的幫手,這家夥更狠,一來就把我們都打傷了。”
聽完侍衛的稟報,阿巴德依舊沒有理會萊克多,而是看著薩鷗問道,“你是什麽人?難道不知道這是親王府?”
平時少言寡語的米蘇今天一反常態,搶著輕聲解釋道,“親王殿下,我們是途經這裡的商客,正巧遇上了兒時的朋友,見他被您的侍衛圍攻,我們才出手相救,我們真不知道這是您的府邸,也不知道他之前的過激行為,不知者無罪,你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米蘇機智過人,這樣說的目的也是不想節外生枝,為他們的計劃挽回一絲希望。
薩鷗完全明白米蘇的良苦用心,所以也配合著露出恭維的笑容,連連點頭道,“是是,我們不知道是您的府邸,這就帶我朋友離開。”說完,拉著萊克多就要走。
萊克多先是一怔,很快便反應過來,薩鷗就算再了不起,也無非是名公會戰士,怎敢公然對抗奧斯坦帝國,不想招惹麻煩完全是正常反應,也覺得自己的事的確沒有必要把其他人牽扯進來。
心想還是先回去,等把他們二人送走了再來找艾琳,到時候就算自己死在這,也不會連累朋友。於是一言不發,跟著薩鷗往人群外走去。
沒等阿巴德說話,阿基斯卻突然開口說道,“等一下。”
冷漠不可一世的眼神看向萊克多,“前些天你來府門前胡鬧,我是看在艾琳的面子上才不跟你計較,結果你惡習難改,屢次三番到我府前壞我名聲,現在想走就走,你們把這裡當成什麽地方了?”
面對阿基斯強大的氣場,萊克多沒有了剛才奮不顧身的勇氣,但還是強撐著挺直了腰杆說道,“我就是想讓艾琳出來,親口告訴我她是自願跟你在一起的。”
阿基斯冷哼了一聲,繼續用不可一世的語氣說道,“你認為是我逼迫艾琳跟我在一起的?就憑我阿基斯的身份,還需要強迫女人?她現在已經跟我訂婚,你想見就見,你當我是什麽?”
“我。。。”萊克多竟然一時間無言以對,在阿基斯面前,他的確沒有任何可以談判的資本。
“我沒有別的要求,隻想見艾琳一面,我求你讓我見她一面,哪怕下一秒你就要了我的命,我也絕無怨言。”萊克多的口吻變成了哀求,甚至不惜拿生命作為交換的條件,這也是他唯一的籌碼。
“萊克多,你胡說什麽!”薩鷗在一旁低聲阻攔。
“你的命?你的命在我這一文不值,你以為不讓你見她,我就殺不了你?”阿基斯語氣冷然,充滿了對身份卑微者的蔑視與不屑。
“你。。。”萊克多再次語塞, 因為阿基斯的確有這個能力,想殺自己易如反掌。
“噗通!”萊克多竟然當眾跪了下來,趴在地上聲淚俱下的苦苦哀求,“我求你,我隻想見艾琳一面,隻想讓她當面告訴我這是她的選擇。。。”
“萊克多,你幹什麽!”這一跪,真的把薩鷗激怒了,激怒他的並不是阿基斯,而是萊克多。
萬萬沒想到萊克多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自己的情敵下跪,渴望以這樣的方式換取一絲憐憫,就為了見艾琳一面,聽一個不可能的結果,這豈是好男兒該有的行徑。
高傲的人,就願意看到別人在他的面前屈服,這種滿足感,是他們向往的。
阿基斯臉上露出了志得意滿的淡笑,這毫無憐憫,蔑視一切的笑容,與他英俊的臉頰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人極度作惡。
“你想見艾琳一面,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甚至可以將艾琳讓給你,不過我有個條件。”沒想到絕望的時候,事情竟然真的出現轉折。
萊克多震驚,同時又有些興奮,為了艾琳,讓他死都願意,更別說什麽條件,只要阿基斯能開出條件,任何他都會答應。
“好,你說,我都答應你。”萊克多當即回應道。
不只是萊克多,就連薩鷗和米蘇聽了也覺得很意外,這一跪真的這麽有效嗎?竟能讓如此目中無人的阿基斯妥協。但是在邱吉特,阿基斯可以隻手遮天,萊克多又能給他什麽呢?
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阿基斯竟然緩緩的將目光轉移到米蘇身上,用手一指,“拿她換艾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