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被小妝遇見,沒準哪天就餓死了。此後,她吃上了人生中第一頓飽飯,熱乎的。
小妝教給她雲山一族煉體法,豆丁天生力大,學習起來很有優勢,在剛組建的青面衛裡很快嶄露頭角。和軍中大多數人一樣,想著建功獲賞,因為那樣可以換更多的食物。
在不期然的某天早上,吃飽了後,豆丁剛準備去訓練,就有敵軍來叫陣。剛接受訓練一年的小豆丁,沒被允許上戰場。想看熱鬧的她就爬上望樓觀戰,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什麽叫殺人不眨眼。
那時節正是兩國拚地最凶的時候,聞良仁殺神威名就是在那個時候傳開了。
戰後豆丁去幫小妝包扎傷口,好奇看了旁邊的聞良仁一眼,隻一眼就把她嚇得跌了個屁墩。
察覺到動靜的聞良仁,漠然掃視而來的眼神,像是惡煞盯上了幽魂。她當時是真想不通,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麽會有如此冰冷的眼神?他真的是個人類嗎?
年少小豆丁震撼得失語了大半天,自此留下了心理陰影的她,直到現在都不敢直視聞良仁的眼睛。
早些年,要不是有雲山小妝在,她甚至不想跟聞良仁打任何交道。即使現在,她也不太想和他面對面。
然而,事與願違。第二天早上,習慣了早起地豆丁剛打開房門,就看到了坐在房頂上的聞良仁。迎著朝陽,眼神溫和...溫和?
聽到動靜,聞良仁隨意地瞅了一眼後,愜意地說道:“早啊豆丁!”
保持著拉門動作的豆丁,仿佛受了驚一般,呐呐應聲道:“啊...早,將軍早。”說完就低著頭往廚房走,大概意思就是,只要我不看你,你就看不到我。
聞良仁也不在意,舊習慣不好改,那就讓她習慣下新習慣就好了。
又在房頂迎著朝陽發了一會呆後,雲山小妝神采奕奕地出了門來。看到聞良仁主動說道:“兄長早,神都的朝陽有伴著彩霞麽?”
“有,可美了,要上來瞅瞅不?”
有些意動地雲山小妝剛想做出行動,就聽到有人拍門,伴著喊聲:“敢問雲麾將軍聞家二郎可在?兵部員外郎李方,攜公文求見當面。”
喊聲落下沒一會,大門就吱呀一聲被打開了。開門的是小妝,聞良仁還在後面晃悠,他現在等同廢人,下房頂慢了幾步。
叫門的姓李名方,現任兵部員外郎。昨天接到上司指派,讓他過早後隨禮部官員宣讀文書。
當了解到具體內容時,激動地他一夜都沒睡好。對於一個“粉絲”來說,沒什麽比近距離接觸“偶像”更讓人激動的了。
當聞家大門被打開,一位英姿勃發的勁裝銳士映入眼簾的那一刻,李方激動地手微微顫抖了下。
多虧他心理素質還算可以,沒有失當舉動。壓下激動,趕忙上前拱手行禮,聲音有些微顫道:“卑職兵部員外郎李方,拜見舞威將軍!”
突然地鄭重行禮,把小妝都喊愣了,門前打頭的兩人衣著華貴,雖然自報衙署,卻並未著官服。雲山小妝很認真地打量著對方,確定不認識後,有些疑惑地開口道:“啊?我不叫舞威,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同李方一同前來的幾個人,此時尬地想鑽地縫了都,這丟人玩意,堂堂國公之孫,用得著這麽低三下四麽?
“沒錯的,沒錯的,終於見到您本人了。不愧是英姿烈烈靈逸女,我......”
見他又要尬起來了,同來的一人緊走上前,一手捂嘴,一手呵斥道:“閉嘴吧,你個信球,後邊待著去!”
說完一個扭推,把李方摔了出去。要不是後邊人扶著,非摔個大馬趴不可。
火知言很生氣,一大早就被損友拉了起來,急吼吼地跑了小半個城也就算了,餓著肚子呢還,這貨還擱著瞎扯淡。
還沒來得及生的起床氣,噌得一下就上了頭。
不過,起床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畢竟這信球犯二也不是頭一次,習慣了。更何況這次確實也是正事。得咧,先饒了他,辦完公事再宰他一頓好飯。
這邊鬧騰完了,聞良仁也走了過來,回過神的火知言拱手見禮,對聞良仁說道:“禮部郎中火知言,奉上命來通傳朝廷令文,敢問可是大康縣侯當面。”
聞良仁伸手輕托,客氣地說道:“我已不在職,空有虛號,郎中無需多禮。”
後面站穩的李方也知道公務當緊,收斂神情,從侍從手上的托盤裡拿起藍冊文書,雙手托起,遞給火知言。
“尊聖祖訓:將士多勞體,君不得惡眾心。有開疆之功者,必同案共飲。有拓土之能者,必同帳共寢。今有悍將聞氏名良仁者,百戰百勝,不負皇恩,當記滅敵國首功之列,特召、今日麟德殿入宴,夜值萬象神宮,著甲巡守!振武十年八月十日!”
這算豐朝傳統了,早在太祖李虎崖征戰之初,每逢大勝,必與將士同案共飲,同帳而眠。後將士舍命,戰無不勝。天下歸心後就定下了這條規矩,一直延續至今。
聞良仁拱手謝恩後接過文書,剛想問下注意事項。一旁的李方就搶先拿過另外一份白色文書,展開後有些激昂地念道:“今有雲山氏名小妝者,西征斬敵逾千,勇武過人,英姿卓越。雖為私衛,亦是大豐非凡之勇士。特招,入麟德殿夜宴。振武十年八月十日。”
按說雲山小妝隸屬部曲,在兵部造冊記錄也是私衛,一般情況這種級別的宮宴,應該不會讓她參加才對。雖然她戰績彪炳,職位卻不算高,一直都是牙門郎將。
因為一直都不是正式兵籍,嚴格來說她並不算是豐國之人。對此,雲山小妝並無怨言,這事整個西征軍高層基本都知道,甚至不少出過重金買人,都被拒絕了。
戰績並不能抹掉她不是豐國人的事實,也不能拉高級別達到入宮宴得程度,看來情況有些不一般呐。
小妝下意識地看向聞良仁,在對方眼神示意下,有些納悶地接過了文書。
此時的李方又有些上頭了,對身後跟著得屬下揮揮手說道:“你們幾個先回去吧,別忘了替我應卯哈。”
轉頭又對雲山小妝說道:“兩位將軍想必還沒用過朝食的吧?擇日不如撞日,我請將軍去得月樓小坐一會,嘗嘗咱神都的......”
話沒還說完,就被火知言一腳踹邊上去了,隨即罵道:“瞎拽啥詞,誰大早上去得月樓,也不嫌膩得慌。”
一邊的聞良仁和小妝從開門後,幾乎就沒怎麽說話,竟看這倆人折騰了,看地一愣一愣的,這兩位是要鬧哪樣啊?
踹人的風輕雲淡,從動作嫻熟度上能看出來,這事兒應該沒少乾。
火知言仿若沒事人一樣,對聞良仁說道:“正式介紹一下,我爹火安平。之前老聽他說起你,一直很是好奇。所以就領了差事,些許唐突,勿怪勿怪哈。”
這麽一說,聞良仁就明白了,這倆應該是自己人。順勢就禮貌地請人進門,火知言有些想撓頭,略顯尷尬。他本想再正式點的,全被李方那個二貨給攪和了。
越想越氣,剛抬起得腳差點沒忍住又踹了出去。對李方沒好氣地道:“你自個去買,我要鹹豆腐腦,多加芫荽!”
“二位將軍想吃啥,讓這信球去買,他路熟,準管買嘞都是神都城最好吃的。”
說起吃的,李方確實當仁不讓,把胸膛一挺,眼神灼灼地看著雲山小妝。別誤會,是崇拜地眼神在灼燒,毫無色彩可言。
聞良仁連忙擺手道:“不用,不用,哪有讓客人買飯的道理,家裡已經在做了,小妝去讓豆丁多加倆菜。”
雲山小妝做事一項乾脆,應聲後就朝著廚房去了。
堂屋裡三人也沒落座,主要是沒座不是。
辛好,小妝一手拖著一張小方桌,一手拿著幾把折凳返了回來,不然新客登門,坐地上他好說不好聽啊。
場間略窘,也虧了有李方這個神經大條的在,有他話匣子,好險沒尬住。
只見他接過折凳也不客氣,坐上左扭右扭後開口道:“哎、這是恁從軍中帶回來的吧?果然比路邊賣地舒服哈,之前老聽人說西征大軍的物資從上到下都是頂級嘞,這一坐就可見一斑呐。”
聞良仁對這個年輕人還是比較有好感的,雖然才第一次見面。
之前那個他就喜歡結交開朗的人,有這麽一活潑朋友聊天,他樂意之至。
笑呵呵地回答道:“軍中都是糙漢子,手上沒個輕重,不做得耐用了,怕是有些人要遭殃的。 ”
“這啥皮子?有沒有多的?能送我個不?”
“別瞎扯了,說正事。”相對穩重的火知言開口打斷了李方扯閑篇,只是這正事不太好說,幾欲張口,都咂摸了下嘴,沒發出聲來。
聞良仁感覺這話估計不太好聽,拿起小方桌上的茶壺,給兩人各添了杯熱水。開口寬慰道:“從大將軍那論,咱們也不算是外人,我應該比兩位年長,鬥膽稱二位一聲賢弟。一家人有啥話,但講無妨。”
藏不住話的李方咕咚一聲悶了口水,豪氣地說道:“這時候你墨跡啥,該說就說唄。那啥,小妝將軍忙地過來麽?我去幫幫她。”
說完一溜煙跑出去了,留下倆人大眼瞪小眼。這貨突然來這麽一出,火知言更不知道怎麽開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有啥非分之想呢。
這下聞良仁也納悶了,看火知言還沒組織好語言的樣子,他主動問到:“李老弟應該...挺抗揍的吧?”
“抗揍,單單是我就沒少揍他,聞將軍別誤會哈,李方這是受了他娘親的影響。那人平素就愛舞刀弄槍的,當年雲山將軍剛在邊關揚名,戰報傳回京城,滿城歡呼。”
“他娘大喝三聲好!隨後做了首小詩。還被選登上了翰林院主辦的豐民報。”
“詩曰:牙將舞威號小妝,刀槍無雙膽氣昂。英姿烈烈靈逸女,敢叫沙場哭天殤。”
受他母親影響的,雲山將軍揚名後,更是三五句話必提。他母親教授他武藝時,基本是拿雲山將軍做榜樣的,所以,他這...可能有些...崇拜吧,大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