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看起來有些得意,大手一揮,一道紫色的傳送門應勢而現。然而令四個葉地羅沒想到是門的另一邊竟然是一絲不掛,隻蓋了一條薄薄的被子,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晨。
濁水臉一紅,把頭轉了過去。
“咱們嚎哭峽谷營地的首席智囊,可以的。”
“還是某位大人欽點最冷靜最多疑的獸人?”
聽著盾岩藍海兩個葉地羅的嘲諷,礙於老爹啟的面子,重山趕緊咳嗽了兩聲,嘗試叫醒熟睡的晨。
“咳咳,阿晨,咳咳。”
啟閉著眼睛,看不到面前發生的事。
“為什麽還聽不到晨的聲音,他在幹什麽?別告訴我他還在睡。”
“老爹,畢竟是傷員,多讓他休息休息沒錯的。”
“少廢話,盾岩。又抹藥膏又施奧咒的,他又不是死了,叫他起來。”
“老爹,畢竟他不是魔法易感體質,主要還是看藥膏的作用。”
啟長出一口氣。
“那就叫醒他,重山你幫他墊著枕頭,我有話要問。”
“好吧。”重山穿過魔法門,來到了晨的面前。
“哎,醒醒,阿晨。”
“嗯,嗯,嗯?”
晨顯然是睡得非常舒服,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啥情況,重山大哥,打贏了?”
“說了我比你大,別老叫我哥。老大有事問你。”
聽說啟有話問自己,晨也不顧胸口的層層繃帶,趕緊微微抬起上身,用被子簡單地擦了擦臉。但當晨轉頭看到啟閉著眼睛盤腿坐在地上,四周散溢著紫色能量時,他馬上變得像熱油中的水滴一樣不淡定。
“嘿,嘿,嘿,哇哦!有話好好說好嗎,別放變形咒好嗎!”
重山一臉懵:“什麽意思,你在說什麽,這怎麽可能是變形咒?”
啟聽了卻有些驚喜,畢竟晨作為魔法遲鈍體質,還學習了魔法的知識,最起碼有一顆學習的心。
但晨的表情則更加驚恐。
“那就是,那個什麽?那個從心臟爆炸的那個什麽,什麽來著,心爆炸,不對。心肝肺什麽?”
“啥玩意兒,你都給我說餓了。”
盾岩喝了口茶,吐槽道。
“攝心爆火?你還知道的挺多的嘛,阿晨。”
“當然了!我天天路過你們小屋又不是白路過,紅岩坡的不知名青色氣體、北欒的獸人失蹤和人類城市的啟瀚教信徒,我都聽到了”晨一拍手掌。“你們的書我多則看了好幾遍,少的也看過一遍了。雖然,雖然……”
晨有些失落,微微低了低頭。
“雖然我不會魔法,可能也學不會。但是,我知道的也不少。”
啟聽著很開心,自己手底下能有這麽上心自己文化的獸人。雖然是魔法和奧咒,而不是自己對獸國現行制度的批判與建議,但也相當的欣慰。但他用魔法電了一下盾岩和藍海的後腦杓,因為這兩個家夥每天晚上都喜歡在大門口討論著今天用奧眼的所見所聞。
“每次,啟只要一作法,尤其是高階的奧咒,他胸口的那幾串眼睛項鏈就會發亮!難道,你們要把我炸了嗎……”
說到這裡,晨的聲音逐漸低沉而婉轉,就像是失去了心愛的伴侶,。
“行了行了,別在這演情景劇了。”
啟擺了擺手,晨也恢復了正常的表情。
“啥意思?剛才他是裝的那麽驚恐的嗎?”
藍海有點驚訝。
“我就知道這家夥又在這活躍氣氛呢。”
重山一拍額頭。
“無聊啊,阿晨。你的兄弟還在廝殺呢,別炫耀你的學識了。動作注意點,小心傷口。”
盾岩雖然對對方炫耀和活躍氣氛的行為不感興趣,但還是對晨表達了關心。
重山搖了搖頭。
“我就知道,經典阿晨的炫耀環節。”
啟看著眼前樂觀向上的晨,感慨良多。
“假如當初沒有發現阿晨,是不是也是我們的損失呢?”
啟看著眼前的孩子們,心裡這樣想著。
“小子,這個山洞內部你是怎麽設計的,我的‘眼睛’沒辦法飛得那麽近,你過來看看。”
晨剛想嘗試著做起來,重山直接走到他的床前,幫他拿過鄰床的枕頭,墊在了他的背後。
“可以可以,這待遇。”
晨靠著枕頭,翹著右腿,看起來甚是得意。
“不用!”
啟一聲打斷,直接用手中的能量將晨從床上抬起,再緩緩推到自己面前。
濁水攥著雙手,一臉羨慕。
“哇哦,好酷。”
啟將屋內的魔法石悉數掛在了晨的身上,然後用純潔的能量模擬出一個彎曲的形狀,讓晨可以躺在上面。
“你這麽乾,老爹,我們就真有點不樂意了。”
晨看了看四周,用手拍了拍舒適的魔法“躺椅”。
“啟大師,你這樣,我真以為我要被爆心了。”
“少廢話,趕緊看。”
啟將眾多的魔法石輕輕地戴在晨身上後,視野也同時分享了過去。面前的光景正是在黑漆漆的洞口前決絕不斷的教國天選和他手下疲憊不堪的軍隊,以及旁邊一臉落寞地坐在雷科獸上的六階**師惡蘭。
啟看了看眼前裝備十分華麗的天選。
“這個人類是誰啊,穿的像個霧走一樣。還是發情期的公霧走,旁邊還跟著個老頭。”
重山一臉不屑的聽著。
“你是說一身金黃?那一定是教國天選了,每次出來這種人類都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生怕敵人看不到他們。”
“我看看附近。嗯,沒錯,老大,就是這個山洞了。話說我好餓啊,你們什麽時候弄晚飯,我蹭點。”
啟微微一笑。
“一會看到教國士兵踩到你提前布置的陷阱,我沐浴在那動聽的淒婉哀嚎聲下,你想吃什麽都可以。”
晨滿眼放光,濁水也是一樣。
“一言為定啊,啟。”
“當然,我說話,一言九鼎。不,一言九天。”
聽到這裡,濁水高興地鼓了鼓掌。
啟也將能量分發給四個葉地羅,讓他們也能看到目前教國軍隊的情況。
天選走在潮濕陰暗的山洞內,狹小的洞穴讓士兵們極為壓抑。
前排的士兵以極慢的速度推進著。天選雖然一臉無奈,內心極其不滿。但礙於現在的形勢,還是克制住了罵人的**。
嚎哭峽谷的天然洞穴就像是列遊僧口中最凶險的歌謠,甚至有過之而不及。洞內的小路崎嶇不平,稱它們是道路甚至都顯得有些仁慈。路有時是潮濕黏膩的,有時坑坑窪窪,布滿未知的植物和動物。甚至一腳踩下去,被什麽生物咬一口,蜇一下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此時幸好正值下午,毒辣的陽光炙烤著大地。但這令人愉悅的光芒也僅僅只能照到洞口內三四米。
天選走在其中,四周的環境越來越黑。他示意了一下左右,兩側的士兵慢吞吞地用洞口前撿到的枯木枝和隨身帶的油脂,以及從最虛弱的士兵穿著的褲子上扯下的內襯,構成了十幾個簡易的火把。
天選將其中一個火把遞給離**師較近的士兵,士兵還們特地往後退了兩步讓出一片空地。但惡蘭似乎看起來很虛弱,衝著火把釋放了三次火焰魔法才將其點燃,並且火焰十分渺小。
天選輕蔑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為惡蘭的表現感到不齒。
士兵們將幾個火把全部點燃後,互相分發到了同伴們的手中。頓時黑漆漆的洞內閃爍起了晃動但明亮的火焰,宛如希望一般,整個隊伍的行進步伐也因此快了起來。
越往裡走,洞內的溫度越低。四周不斷傳來細碎的響動和令人不寒而栗的聲音。士兵們還來不及搞清楚發出這種聲音的生物是什麽,洞內微微的冷風就宛如幽靈一般掠食著人類裸露皮膚上的溫度,甚至是膽量。許多士兵由於剛才獸人的威嚇和收到的傷勢,一路上死去同伴屍體的驚嚇,再加上現在洞內不知名動物的聲響,紛紛暈倒在地。
士兵們手忙腳亂地想要救助倒下的同伴,然而天選和軍隊此行根本就沒怎麽攜帶醫療物資,同行的**師惡蘭也無法指望。一是魔力稀缺,目前他極其虛弱。二是惡蘭主要精於傷害和操控系的魔法和奧咒,專業不對口。天選現在看著走在地上焦頭爛額的士兵們,自己則騎在高他們半個身位的雷科獸,雖然身上的帶著一些小傷,但對於經歷過多次國內模擬軍隊訓練的他自然心中毫無波瀾。
倒不是他內心冷酷,從他剛才讓這些人從部隊中虛弱的士兵身上扯下衣物時他就已經明白,這個部隊的人員構成不配讓他用自己最高端的戰略來拯救他們,而是必須使用“舍大保小”的傳統方法。
有的士兵甚至嘗試脫下自己的盔甲和隨身攜帶的繩子組成簡易床鋪將暈倒的同胞運走。
“繼續,前進!”
旁邊的士兵們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天選發號著在自己看來完全無法接受的命令。他們之中有的人來自於遙遠的鄉下,有的來自於教國的無底監牢,有的來源於王公大臣府邸中犯錯誤的家臣們。僅僅兩三天的時間,教國的高層試圖將其訓練成一支嚴於律己,秋毫不犯的鐵軍自然是無稽之談。
但用來欺騙毫無戰鬥經驗和一意孤行的天選自然是綽綽有余。
“老爹,這些高層會滿意他們的孩子戰死疆場嗎?這不會引起內亂嗎?”
“那就得看這個**師的目的了,應該是他在操縱一切。我本來想現身嚇唬一下他。但現在看來,他的目的不在獸人營地,也不在矮人。”
啟看著離洞口漸行漸遠,越走越深的惡蘭,對方正有氣無力地伏在雷科獸背上,看起來人畜無害。
“果然沒錯,他在隱藏自己的實力。他有自己的小算盤。至於目的是什麽,我想,應該就在山洞內。”
啟他們對教國軍隊的視野逐漸消失。
“現在,我們只需要將‘監視者’飛到山洞的出口就好。”
藍海看了看附近的地形。
“讓我用‘眼睛’來指引一下咱們迷路的獸人們。”
拉爾法和星陽一眾獸人在天選快速的幾次轉移和撤退下丟失了方向,畢竟原始獸人的傳統藝能就是迷路和健忘。
“拉爾法,聽得到嗎?”
不過,星陽將魔法石項鏈偷偷遞給拉爾法之後,情況馬上就會得到好轉。
隘口營地內,野火一個獸人和瓦爾搭配著用剛才擊殺的一部分士兵身上僅剩不多的醫療藥品救治著營地內的獸人和矮人傷員們。
不遠處,孤岩攙扶著克羅文坐在了營地內的椅子上。
“別麻煩了,孤岩。一個廢物沒什麽好幫的。”
孤岩拍了拍對方的的肩膀。
“沒關系,都是哥們。”
其實孤岩內心也是有些膽怯,借機會將克羅文扶回營地,順便能躲開正面戰場的血腥味。倒不是孤岩也暈血,只是他害怕萬一沒了雷電的力量,自己會不會被生吞活剝,血濺當場。
“你這是什麽病啊,好奇怪。”
克羅文有些遲疑和失落,但沉默了半晌後,還是決定開口。
“我從小就這樣,每次聞到血腥味和看到血就會惡心嘔吐。父母也說我注定是個廢物,別管我了,孤岩。”
孤岩聽到這裡,難免心中不是滋味。
“小時候。我被大年齡的孩子欺負。躍繩子的遊戲,我跳的最快,他們說我作弊。我爭論了幾句,他們就將我痛打一頓,甚至讓我站在汙泥中。我家養了一隻食牙獸,叫,”克羅文說到這裡,慢慢垂下了頭,“叫,叫多多,他來咬領頭的欺負我那個壞家夥。”
克羅文有些嗚咽。
“他們當著我的面,把我家養的食牙獸打死了,血液濺了我一臉。”
“當時你多大,沒有反抗嗎?”
“八,九紀左右吧,我當時害怕極了,他們有五六個獸人,比我高也比我壯。我跑回了家,自然也是一頓辱罵和教訓。”
瓦爾以為這邊的兩個獸人也是傷員,剛要上前治療,卻被野火攔住。在野火的不斷搖頭擺手下,瓦爾轉頭離開繼續給其他的傷員醫治。
看著野火無奈的眼神,孤岩歎了口氣。想起剛才自己因為畏懼而後退的情景,再想起之前在營地和來幫助矮人的路上向野火,皿等獸人吹下的牛皮,不由得一陣陣臉紅。隻好尷尬地轉移目光,看了看遠處群山間崎嶇的小路。
“一紀以後,我的父親戰死在和教國的戰爭中,戰爭失敗,沒有賠款,母親因此拋棄了我帶著年幼的妹妹遠走他鄉。我沒有氣餒,只是想為什麽自己不是被選擇的那一個。過了十二紀顛沛流離的生活後,我一直沒找到一個具體的方向。”克羅文看著孤岩,似乎打開了話匣子,“沒有一個地方願意接納體弱多病,害怕血液的我。我瘋狂地鍛煉身體,精進自己的技巧。在聽說了嚎哭峽谷營地招獸人的消息,盼望著戰爭能夠歷練自己就來到了這裡。害怕血液的我沒什麽別的夢想,只希望好好的活著,交很多朋友。每次狩獵我都盡心盡力,每次工作我都身先士卒,盡量在恐血的影響下發揮最大作用。”
忽然,克羅文看了看扭頭看著營地外邊的孤岩,歎了口氣,擦了擦眼角。
“對不起,我說的太多了,你肯定……”
“嘿,我的朋友,閉嘴,閉嘴。你的夢想是什麽?”
克羅文被孤岩這麽一問震驚了。
“朋,朋友?謝謝你認可我。我,我的夢想是交很多朋友。”
“別廢話了,我看見你項鏈上的圖了,她是誰?”
孤岩依舊斜著身子探頭看著外邊的山間小路。
克羅文有些膽怯,一臉恐懼的克羅文和他健壯的肌肉軀體構成了一幅十分不和諧的畫面。
“啊,她,我和她是發小。她現在離我有十四五日的路程。我覺得沒什麽……”
“走!”
孤岩觀察片刻後,直接站起身,目光看著最遠處的一條小路。
“去哪啊?”
“你知道我的夢想嗎,克魯文。”
“是克羅文……”
“重要嗎?”孤岩一把拍住克羅文的兩側臉頰,“不重要!我的夢想是名揚天下,威震四海!我要讓獸國,啊不對,是世界上的每一個生命體知道我是誰!拯救拉爾法他們,就是我完成這個夢想的第一步!打完後,咱們就去找你的小女朋友!”
孤岩興奮地一隻腳踩到一塊碎石上,目視著遠方,做著極其誇張的的動作。在他的眼中,這會兒自己正渾身發光,接受著包括偉大存在和聖神在內一切生命的崇拜。
不遠處的金骨頭霍陀和維拉羅看著孤岩, 吐了口口水。
“弱智獸人。”
“鈍斧,格羅什麽!”
剛剛包扎完的鈍斧和格羅烏爾聞聲看向了這邊。
“你們應該還能戰鬥吧?”
兩個紅獸人疑惑地看著興奮的孤岩。
而孤岩內心則想的是,讓剛才丟臉的自己在獸人們面前找回面子。
“可以是可以,不過剛才拉爾法說讓我們受傷了就原地待命。”
“什麽,不會吧?你們那個什麽狂氏族的血液就這麽點膽量嗎?建功立業啊,砍殺教國嫩皮猴啊,你們在等什麽?”
格羅烏爾覺得眼前這個獸人好像變了個樣子。
“鈍斧,他怎麽了,發病了嗎?”
“誰知道,跟葉地羅待久了都這樣。”鈍斧扛起了大斧。“不過我還有的是力氣,身上這點?”鈍斧摸了摸胸口綁的繃帶,“不過是皮肉傷罷了。”
孤岩誇張的轉了轉胳膊,一指高處的小路。
“那就走起來吧?”
克羅文把孤岩拉了下來。
“先別管我的事了,你要去哪,我們幾個跟著你?”
孤岩拍了拍克羅文的肩膀,將劍放回腰間,直指著眼前最崎嶇的小路,語氣興奮而決絕。
“拯救世界!”
孤岩心裡覺得,既然大部隊被屠殺了那麽多。所以那個光鮮亮麗的家夥肯定沒什麽護衛了,如果自己能把他擊殺,豈不是“天功”?
說完,孤岩就走在第一個,帶領克羅文、鈍斧和格羅烏爾走向了陡峭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