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隨著一聲巨響,蓮花鏡地的大門被一腳踹開,荀捕頭領著十五名捕快衝了進去。
含靈領著四名護衛,跟在他們身後,不緊不慢地跨入店門。
店裡尚未開張,四下幽暗,只有門縫窗間透了些陽光。
“頭,沒人!”
“上樓,搜!”
通向二樓的繩梯被勾了下來,眾人上了二樓,二樓依舊沒人。
到了三樓,荀捕頭一腳踹開走廊盡頭的那扇黑門,方看到武大郎跪在蒲團之上,朝那靈位磕頭敬香。
荀捕頭一腳將武大郎踹翻在地,厲喝道:
“武大,你事發了!乖乖隨爺們回衙門,否則就地格殺!”
武大郎卻連瞥都未瞥他,徑自起身,又跪在蒲團上磕頭。
“直娘賊,還敢裝瘋賣傻!”
荀捕頭又是一腳將他踢翻在地。
武大郎依舊不發一言,默默起身,將手中的香插在供桌上的香爐中,才轉身看向眾人。
他朝荀捕頭拱手一揖,笑道:
“爺,今兒怎來這麽早,小店還沒……”
“少他娘裝蒜,武念呢?被你藏哪兒了?”
“昨兒讓他回鄉了。”
武大郎躬腰回稟,臉上依舊掛著笑。
“好你個武大,都以為你早年受了委屈,又是個憨厚實在的可憐人,我呸,知人知面不知心!”
荀捕頭一口唾沫吐在武大郎臉上,怒罵道:
“沒成想,你竟喪心病狂,無法無天!以邪術在本縣犯下二十起,不,二十一起命案!”
武大郎抹去臉上的唾沫,又拱手一躬,笑道:
“爺,您錯了。”
“嗯?”
“您的錯處有二,其一……”
說著,他雙手將供桌上的靈牌翻了過來,“小人並非武大。”
眾人朝那靈牌上看去,只見其上赫然寫著:
長兄武公諱植之靈位!
這武植便是武大郎正經名諱,荀捕頭等人也是知道的。
荀捕頭抽出腰刀指著面前這矮子,厲聲喝問:
“你……你究竟何人?為何與那武植一般無二?”
“小人名喚武林,行三,人稱武三郎,小人啊,自幼便和大兄一般形貌,大家常常分不清,呵呵,分不清。”
荀捕頭皺眉道:
“大郎、三郎,某不是還有個二郎,也是你們這般摸樣?”
“非也非也。”
武林擺了擺手,“我二哥形貌甚偉,有萬夫不當之勇!可惜漂泊於江湖,已多年未見了。”
荀捕頭挽了個刀花,喝道:
“管你大、二、三郎,今日東窗事發,與我們去衙門!”
武林歎了口氣,伸手在供桌下摸了一把,那暗門便打開了,他身形一閃,就穿了進去。
荀捕頭大怒,“休走!”
暗門內傳了聲音出來:
“小人沒走,爺們不是要武念嗎,他在此處。”
當下,荀捕頭就領著一眾捕快擠了進去,含靈則在赤紫四人的護衛下,依舊留在門口隱蔽處,自始至終武林都沒看到她。
因為窗戶被垂簾遮擋,大屋之內沒有一絲陽光透入,但四下點著白燭,倒更為亮堂。
屋中央的大桌上,原本散落的銅鏡和黃紙已被清理,一具乾枯的屍體蜷縮成團,橫躺在桌面之上。
那人死狀和周章兒等人一般無二,正是武念。
“好個武老三,人贓……不對!”
荀捕頭刀鋒指向武林,怒道:
“乾犯命案,藏屍家中,你還有何話說,給我拿下!”
“諸位稍安,小人另有犯情供認。”
武林也不慌,一面說,一面從腰間取下一條皮鞭,笑道:
“適才小人說了,荀爺您有兩條錯處,這其二嗎……那便是小人在本縣內殺了二十二人,並非二十一人。”
說罷,他猛地揮動皮鞭。
“啪!”
地板之上頓時留下了一道白痕。
“這個賤婢,才是小人來清河縣後,宰殺的第一個!”
虛空之中,一個暗紅色的女人身影浮現,她披頭散發,雙目盡是怨恨,臉頰之上有道猙獰疤痕。
“鬼啊!”
“他娘的,這……這是啥玩意兒?”
“瞧著,像去年死的那個……潘……潘……”
眾捕快紛紛白了臉,有些腳已經在打顫。
“慫個屁!不就一邪靈而已,誰敢丟我老荀的臉,後頭抽他丫的!”
荀捕頭不愧是戰場上見過血的,在此關鍵時刻,竟絲毫不懼,他指著那女人,對武林道:
“這東西瞧著眼熟,某不是你前嫂嫂潘金蓮?這麽說,她並非失足而亡?”
“嫂嫂?這賤人也配!”
武林此時面露凶光,切齒道:
“她偷人便罷了,偏偏找上西門老賊之子西門爽,竟還喪盡天良,幾次三番害死大哥!我雖設計殺了這賤婢,但她罪大惡極,豈能讓她就這麽一死了之,呵呵。”
“不對,武大當初雖中了毒,卻未死!”荀捕頭皺了皺眉頭。
“哎……荀爺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武林長歎了口氣,雙目一紅,滾下淚來,他顫聲道:
“哥哥雖未被她毒死,卻在流放途中毒發成癱!她和西門爽那狗賊竟買通了押差,將哥哥丟下枯井,讓他……他在井下,叫天天不應喚地地不靈,生生餓痛而亡!”
眾人聞言,無不大驚,倘若如此,那這武大死得也忒慘了!
荀捕頭皺眉問道:
“你兄長既已死在井中,這些你又從何得知。”
“哈哈哈,我尋到了那兩個押差,找到了那口枯井!”
武林又是一陣慘笑,說道:
“井壁之上,盡是哥哥臨死前的抓痕,還有他以指尖血手書的松狀!呵呵……虧他臨死還要告官,可知衙門口從來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
荀捕頭暗暗歎了口氣,盯著武林,緩緩道:
“倘若當真如此,這潘氏確罪不可恕,不過,冤有頭債有主,你殺她或去尋那西門大官人倒也罷了,為何要在本縣濫殺無辜!莫說那些女子名節有虧,那罪不及死!”
“只有先殺了她們,我才能去找西門家的狗賊。”
武林咧嘴一笑,目光中已帶了幾分癲狂, “她們終究不是好人,倘若胡亂殺幾十人,那才是濫殺無辜!”
“為何要先殺了她們,才能去找西門家?”
“”呵呵,這個……便不能相告了!”
說罷,武林一鞭抽打在潘氏靈體之上,“殺了他們!”
只聽那潘氏亡魂發出一聲尖嘯,化為一道紅煙朝捕快們衝了過來!
轉瞬間,她便轉到了一名捕快身後,一把扼住那人咽喉,他很快便瞪圓了雙目,嘴巴大張,眼看便要背過氣去了。
期間,也有人拿刀砍向潘氏,可她非實體,尋常刀劍毫無用處。
“狗血!快潑狗血!”
還是荀捕頭回過神,立刻想起了含靈之前讓他們準備的狗血。
頃刻間,一大碗狗血潑向了那道亡魂。
“啊!!!”
亡魂仿佛身中沸水,渾身都冒了煙,當下便松了手,化為陰風躲到了角落處,身影漸漸暗淡。
“沒用的賤婢,如此,那留你作甚!”
武林恨恨瞪了亡魂一眼,從懷中摸出個稻草人扯得稀碎!
“啊啊啊啊啊!”
隨著草人解體,亡魂發出連串慘嚎,痛得連連翻滾,旋即,化為絲縷白煙,漸漸消散。
“哈哈!哥哥,今天才算徹底為你報仇了!”
武林哈哈大笑,仿佛極為開心,“老子早就想滅了她,奈何之前還須她做事,現在總算得償所願,哈哈哈!”
“拿下他!”荀捕頭一揮手,眾人朝武林衝了過去。
就在此時,屋內卷起一陣寒風,所有白燭齊齊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