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陳師寨格外“熱鬧”:
約莫五十多個血肉傀儡在村子橫衝直撞,所到之處血肉橫飛,無人敢擋。
西門爽帶入陳師寨的統共也就是三百多殘兵敗將,又因為那怪病或死或癱了上百人,現下村子中只剩下兩百人。
這兩百人連番戰敗,又受了驚嚇,本已惶惶不可終日,突見夜裡衝進這麽多猙獰的屍妖,哪裡還能抵抗,紛紛抱頭鼠竄,可兩條腿哪裡跑得過四條腿,大半被追上殺了,只有六十來人衝出了陳師寨,卻被埋伏於村口的暗閣死士團團圍住,當場射死了一半,剩下一半跪地就饒做了俘虜,也算是保住了小命。
玄鵠見大局已定,暗閣無一人傷損,心中大笑,便對含靈道:
“這些屍妖,哦,血肉傀儡端的是厲害非常啊,就山下這數十個,要是正面對上數百人也是不懼吧?”
含靈聞言一笑,說道:
“我知你所想,可這些東西不能見天光,太陽一曬便散架了。另外,也是得了地利之便,才能一夜喚出數十隻之多,若無七煞絕魂陣聚攏了半山的陰氣,又無周遭埋下的袁青所部屍骨,豈能變出這隻奇兵。”
玄鵠感慨道:
“也虧仙師神通廣大神機妙算,一來降服了那凶煞為己所用,二來早早命我等在此地布陣,讓西門爽未戰便已折損過半,全無戰意。”
含靈卻緩緩搖頭,“那凶煞心機頗深,現下雖聽我調遣,卻不可盡信。”
玄鵠正要細問,含靈卻擺手止住了他,少頃,只見一陣陰風呼嘯而來,一股紅煙從村後閃動中飛出,徑直飛上山崖,轉入了含靈眉心。
“西門爽那賊身上穿有寶甲!我無法近身。”
紫府中傳出采蓮恨恨的聲音。
含靈皺了皺眉,以神念問道:
“什麽寶甲竟讓你無法近身?”
“一件金蠶絲甲,上面繡了符咒,不但可卸去外力,還可使外邪不能近身!”
含靈恍然大悟,當初在西門別府地下,自己的紫青乙木劍明明已擊中了西門爽,卻未能將其擊斃,原來是這寶衣之效。
當下忙問:
“他人呢,還在山洞之中頑抗?”
采蓮道:
“我雖不能近身,但調了五隻傀儡將他逼進了山洞深處,他見走投無路,便投入暗河中了。”
“是死是活?”
采蓮沉默了半晌才道:
“我魂體入水找了半晌也沒尋到他的氣息,興許是淹死了。”
含靈大感不妙,神念中帶了怒意道:
“你在陳師寨長大,又在後山洞中修煉得道,竟讓仇家從自家後院逃了?此人事關重大,絕不能讓他活著!”
采蓮支支吾吾,言語間也是委屈:
“山洞之下暗河分布甚廣,水流又急,他投入水後片刻便會衝得老遠,不在我魂念范圍中,我如何找得到?”
含靈氣結,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收了神念,轉頭對玄鵠道:
“西門爽跳入暗河逃了,此人事關重大,不能讓他消失得不明不白嗎,即刻名暗閣入村,進後山山洞深處細細探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
十五日後,含靈等人回到了紫青觀,此番大獲全勝無一人折損,陳師寨金礦自從被發現,耽擱了數十年,而今總算正式啟用,而她卻並不歡喜。
西門爽終究沒有被找到,那夜之後,玄鵠領著暗閣眾人入駐陳師寨,一面布設諸般采礦事宜,一面在洞中深處細細搜尋了三天,終究一無所獲。
確如采蓮所言,那山洞之下洞洞相套,暗河密布,人一旦進入其中,無論死活都極難被找到,最後,隻好以亂石將洞底水網入口填埋了事。
可含靈總覺得西門爽不會就這麽死了,此人倘若逃出升天后患無窮,故而悶悶不樂。
回到紫苑精舍已是子牌時分,正待沐浴就寢,卻見明月來稟報,說是范思哲求見。
范師爺不在清河,來紫青觀做什麽?
略一恍惚,她才想起范思哲奉了周見深之命,主持八千災民遷居紫青山一事,諸多事宜皆和胡光孝對接,因此,近來他常來往紫青觀。
“請他去素心軒,我在那兒見他”
含靈對明月吩咐下去,轉身去了精舍深處,她雖不知范思哲所來何事,但此人素來謹慎,今日深夜求見,定有要事情,於是安排了密室接見。
房中一如既往浮動著松木之香,燭火點得並不多,這是因為連日破費,觀中積蓄的財物已見底,不得已在各處都收緊了用度。
范思哲坐在客座之上,閉目靜候主人,燭光之下,他的臉上似乎並無表情,可心中卻頗為忐忑,因為今夜他來見這位仙師,即是攤牌也是試探,更決定了他下半輩子該何去何從。
不一會兒,燭火搖曳,主人款款步入房中,她頭戴莊巾,身著玄青襴衫,更像是位赴考的舉子,全然沒有女子模樣。
范思哲見狀,忙起身拱手:
“仙師剛剛返回,范某便深夜叨擾,贖罪贖罪。”
含靈笑道:
“范先生大才,之前幾番有事想請誼,卻為諸事蹉跎,今日你能來,我十分歡喜,何罪之有?”
說罷,轉頭對明月道:
“給先生上茶。”
說話間,她已坐了主座,范思哲賠著坐回原處。
不一會兒,明月便給兩人上了茶,在含靈示意下,他退出了房中。
輕輕喝了口茶,含笑看向范思哲,說道:
“據我所知,先生奉周縣令之命承辦災民安置事宜,聽說明天清早便要回去, 不顧明日舟車勞頓,今夜專程來見,想必有要事。”
范思哲抬頭看向她,淡淡笑了笑,說道:
“幾日前,堂尊已命人頒布了青衣嶺封山十年之令,此令既出,想必仙師此行已如願以償。”
含靈眉角微挑,輕輕頷首。
范思哲見狀,將茶盞緩緩推了推,幽幽道:
“不知仙師今後作何打算?”
含靈嘴角一勾,反問:
“西門已伏誅,先生今後意欲何為?”
范思哲穩了穩心神,也不回答,正色道:
“仙師此去十余日,可知當下青州事態?”
“正要請教。”
“七日前,西峽關已破,劉晨命頑抗被殺,他這隻勢力算是廢了。”
范思哲一面說一面從懷中抽出一卷文書,放於身側茶幾上,接著道:
“這是在下謄錄的邸報,仙師空了可看看。”
“多謝先生美意。”
含靈淡淡一笑,“先生深夜前來,不會只為了遞送邸報吧?”
這些日子,她雖然人在陳師寨忙碌金礦開采事宜,靠著青部傳信,對於西峽關被收復之事也是知曉的。
范思哲見她對西峽關平定、劉晨命斃命毫不震驚,便知她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心下便對紫青觀的實力又高看了幾分,當下接著道:
“現下,青州總督兼巡撫孫大人已命五萬大軍北上,欲於曹輝所部會戰於景陽。”
“曹輝?”
含靈立刻明白了此人是誰,問道:
“原來那位大當家名喚曹輝,不知他是何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