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方面来说,林夜很了解雪荔。
他赌对了。
一看到他晕倒,即使雪荔自己眼睛视力模糊着,雪荔仍过来看他。
粱尘咋呼间,和几个身边人将小公子从马上扶下。光义帝那边也过来查看,粱尘特意给雪荔留了个位置。雪荔蹲过来,摸了一下林夜的脉搏。
她没摸出所以然??他的身体状况一向这么虚。
雪荔便握住林夜的手。
此时出来一样变量。
梁尘呼吁众人散开,给小公子留些空隙。雪荔蹲在地上握住那少年的手,长久不动。有一人好奇地跟随在雪荔身后,看到雪荔如此,此人吃了一惊:“这是做什么?”
问问题的人,自然是风师,宋挽风。
光义帝眯眸,看向这位江湖人士。旁边的赵将军欲训斥此人不向陛下见礼,光义帝却摆手制止。
光义帝同样盯着雪荔握着林夜的手,若有所思。
在他们后,李微言和叶流疏,这才慢吞吞地、一前一后地上前。
李微言思考方才自己为何感受到心痛,敌人的花招,按理来说不应该针对自己才是;叶流疏同样思考李微言方才为何受到影响,却装作他没有受到影响。
他为何隐瞒?仅仅是为了不让众人担心?
但是这行人,其实没人担心他啊。
杀手楼这行杀手们萎靡数日,迷惘数日,几乎以为自己等人已被“秦月夜”放逐。此时见到宋挽风,他们颇为激动,认为自己并未被杀手楼抛弃。
他们中有人,便紧张回答风师的话:“小公子闹腾,我们都降不住。只有冬君大人在时,他会听话。”
冬君大人………………
宋挽风挑眉,看了一眼师妹的后脑勺。
师妹没有反应。
宋挽风叹口气,他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伸手捂在雪荔眼角处。雪荔被刺一下,另一只完好无伤的眼睛,极轻地眨动一下,侧头看向宋挽风。
宋挽风奇怪:“疼?”
………………她有“疼”这种想法?
当着众人面,雪荔不想说自己身体的变化。她只轻轻摇摇头。
宋挽风温和看师妹:“为何握着小公子的手?”
雪荔:“之前我生病,林夜就这样哄我的。
光义帝等人面色各异,却见宋挽风微微一笑。宋挽风说:“是嘛?可你如今也是个伤员,岂能劳碌,这样吧,我来替你握。”
雪荔松了手。
松手时,她感觉自己袖子被轻轻扯了一下。
那感觉太细微,她低头看向少年素白修长的手指。小公子白色袖摆下,他的手指试探地勾住她手指,怕她不知道,又撒娇一般地晃了晃。
雪荔的心,好像被拨弄一根羽毛。
又痒,又软,又麻,还让人迷惘生乱。
雪荔感到自己心跳快了一拍,她茫然地低头,盯着林夜的脸。少年睫毛浓长呼吸匀称,睡得好是安稳。她心口静湖中“啪嗒”一声,绽了一点火星子。
她有一瞬想凑过去,哄他睁开眼睛,看他那双狡黠的眼中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在宋挽风握住林夜手时,粱尘“啊”一声,感觉自己被什么扎了一下。
梁尘:“......”
什么打了他一下?他低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晕”过去的秀美少年郎。
粱尘扯嘴角,干干朝向宋挽风:“这位郎君,你是不是应该向我们陛下请安啊?“
宋挽风做惊讶:“陛下?”
李微言已经站在外围饶有趣味地看了半晌,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中。
李微言凉凉道:“江湖人士,向来如此。陛下,臣昔日就和我父王说,侠以武犯禁,金州境内,不该有这么多江湖人。”
雪荔捂着眼睛抬头。
宋挽风微笑:“臣不算江湖人吧。臣父亲是金州太守。想来世子殿下身份尊贵,没见过臣。”
李微言上下打量他一番,说话不留情面:“确实没见过。许是你太普通了,以前没入过我的眼。不过不说你,就是你爹,咱们那位‘好太平‘宋太守,我也没入过眼。如今是虎落平阳,自己落魄了,才知道自己昔日狭隘,遭人讨厌。”
众人:“......”
世子这张嘴,骂人也骂己,真让人不好接话。
好在李微言面对一人时,还有礼数:“臣向陛下请安,护驾来迟。”
光义帝看着李微言这副鼻青眼肿、走路一瘸一拐的模样,便知这位世子在和自己分开后,吃了不少苦头。光义帝慨叹,俯身让李微言起身:“微言,辛苦你了。”
君臣情深间,宋挽风也不得不松开了林夜的手,向皇帝见礼。
光义帝当真是一位仁善君主。
遭此劫难,众人不安,然光义帝自己明明那般惨淡,却安抚众人,还说要嘉赏他们。李微言目光幽幽地打量光义帝,光义帝回头间,又和自己这位堂兄弟双目噙泪,感动万分。
而众人都见过面了,发现他们中,还有一人,是没人认识的。众人甚至不解,这个人和他们全然无关,为何跟到这里。
叶流疏发觉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才盈盈走上前,向光义帝行了一个标准的北周女子见君主之礼。
众人色变??“和亲团”中人,在出行间,都恶补过北周礼数。而不属于和亲团的少数几人,则因为金州原先属于北周,他们也非常熟悉北周礼数。
只是如今金州算作南周地盘,没人敢再行北周之礼了。
叶流疏温婉清浅的声音,在寒林中回荡在众人耳畔:“小女子乃北周长宁郡主叶流疏,拜见南周陛下。
“先前襄州生乱,北周与南周生出些龃龉。臣女得知,恐南周陛下因襄州之事而对北周生出误会,也担心小公子对小女子生出偏见。小女子便带了仆从,未禀我国陛下,悄然离京,前来投奔小公子。”
光义帝盯着此女:“你脸......”
叶流疏说得流畅,摸一下自己便是红痕胎记的脸,苦笑一声:“世道不好,小女子只好做些乔装。小女子愿服侍小公子,待小公子醒来,向小公子解释北周与南周的误会。
脸上的伪装让她做不出太多表情。
但这番言论,已经让人听得感动。
一旁的阿曾,第一时间去看雪荔。雪荔却捂住眼睛在发呆,想来她又一次神游天外,对耳边听到的话并不在意。
李微言冰凉的目光如针,扎到叶流疏身上:“所以,你利用我一路,是为了见你未婚夫啊?”
雪荔的神游天外,被“未婚夫”三个字吸引,落到了叶流疏身上。
光义帝今日一直在感动:“好!朕就让你去陪伴小公子,你如此慧黠,且放妥心思,你与小公子的婚约,两国见证,无人反悔。”
昏迷的林夜,若不是在“晕”,此时真要惊跳一起。
好、好乱。
来了一个宋挽风,本就让他头疼;又来一个叶流疏,还要贴身服侍他,那怎么行?
众人返回金州。
金州宋太守和川蜀军的几位将军收到消息,全都来迎皇帝。
东市被救的百姓们听说皇帝车辇回来,全都来围,激动地追着车驾,好多人呼喊:
“陛下,陛下代我们感谢小公子救命之恩。”
“小公子让我们知道,原来那些山贼并不可怕,我们自己要是能团结,那些山贼关不住我们。”
“陛下,陛下,怎么没见到小公子回来啊?”
民心如此,一路逐车,光义帝不得不现身,又迎来御街两旁百姓们的瞻仰欢呼。光义帝微笑抚慰子民,说待小公子身体好了,会让子民见到公子的。
比起小公子得到的拥护,誉王世子李微言那边,便冷清很多。好些人路过,还要翻一下白眼:他们在被关期间,没少被这世子嘲讽过。
李微言压根不在意??因为皇帝喜欢他。
光义帝亲自拉着他,一道坐上车辇,与他闲话家常。之后,光义帝这一次带足了人手,又和誉王世子一道回了誉王府,去看那块碑石。
当日傍晚,筵席庆贺之后,宋太守是最后一个见到许久不归家的儿子的人。
宋太守露出诧异神色,似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宋太守还未开口,宋挽风便抓住雪荔,声称要带着师妹一同住回家。
雪荔想着林夜。
站在太守府邸前的巷道上,宋挽风哄着雪荔道:“我知道你如今在和亲团中,但是小公子生病,长宁郡主既然来了,你凑过去做什么?”
雪荔:“之前我生病......”
宋挽风笑叹:“小雪荔,不要打扰人家未婚夫妻啊。他们日后要成亲,事关两国结盟,如今正是培养感情的最好机会。你不见连南周皇帝都默许了吗?”
雪荔怔忡。
小公子见到未婚妻了,还会想要天上的仙女吗?她还需要帮他找天上仙女吗?
宋挽风见她不语,奇怪看她一眼。
他觉得她不理解,她从来不理解世间所有交际与感情。但是这一次重逢,雪荔好像和过去不太一样了......比如他此时粗陋的解释,她没有质疑。
她是懂了,还是....那位小公子,改变了她一些呢?
宋挽风失笑。
他想怎么可能呢。
“无心诀”下,他不能让雪荔生出任何情绪,小公子怎可能做到他十多年都做不到的事。
雪荔此时无精打采,只能是因为“无心诀”了。
宋挽风知道如何与雪荔相处,知道自己必须直白,她才能懂:“好久不见,师兄格外想念你。我给你带了许多礼物,有许多话要和你说。你不要去见小公子,你跟师兄回家住。
“师父身死之事.....我已经知道了,却一直因师父生前交代的任务而回不去,害你受了很多委屈。我会和春君联络,让他撤销对你的追杀。我也会和他们解释,你绝不可能杀害师父。”
他抬起手,本想碰一碰她,又想起她五感敏锐,不喜欢被人碰触,手便顿住了。
他琥珀色的瞳孔中,映出她受了伤,眼角泛红的杏眼。雪荔清晰地看到宋挽风眼中的惊痛与疼惜色。
她怔然望他。
十八年人生,雾罩山岚,她宛如白活。
她从不知道宋挽风怜惜她,不知道宋挽风见到她受伤,会伤心。
雪荔垂下眼:“你可以碰我。”
宋挽风愣半天,试探地用手在她受伤的眼角旁轻轻擦了一下。她果然未躲避,他便露出既欣喜,又怅然,还苦涩的神色。
这般神色过于复杂,雪荔便又有些不懂了。
宋挽风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抱一抱她,柔声:“没关系,雪荔。这一切......很快会结束了。我会带你走,我不会让人伤害到你。等这些结束后,我们去找师父,我们永远在一起……”
雪荔便想起一事:“师父尸体有问题。”
宋挽风一顿:“嗯?”
雪荔:“我去了南宫山,发现......”
斜后方一条巷外传来少年尖锐的惨叫声,那声音好熟悉,她转肩看去。
她看到了站在屋檐上龇牙咧嘴的梁尘和明景,那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察觉她目光,两人一道向她热情挥手。
二人沐浴黄昏余晖,看着好生灿烂。
宋挽风在旁不动声色:“你的朋友们?”
雪荔不吭声。
而粱尘那一方,龇牙咧嘴,当真不怪他。
都怪林夜。
叶流疏得到皇帝特许,来照料林夜。林夜屋前,却排排站了许多暗卫,不断地说什么大夫说了,小公子要静养,不能见外人。
前后脚功夫,光义帝那边也派人来请小公子,问候小公子有没有醒过来,光义帝要召见小公子。
前屋热闹、暗卫头疼时,林夜已经换身衣物,催促粱尘与自己一道出门。
粱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便乐呵呵跟着去了。阿曾猜到林夜要干什么,一眨眼就躲得没了影。从后门翻墙时,林夜和梁尘又遇到了从街上回来的明景,明景好奇问他们一声,明景便也被林夜抓着一起走了。
半个时辰后,三人趴伏在太守府外的屋檐上,拿着窥?(望远镜观察太守府门前动向。
热风吹拂,日头余晖高悬,粱尘和明景蹲在屋檐上,皆有些木然。
明景奄奄得如被霜打:“这就是你说的‘要事‘?”
梁尘热晕了:“我是不是快中暑了?”
只有林夜捧着窥?,一直看太守府。
梁尘不理解:“我们为什么要像做贼一样啊?直接让雪荔不要走不就好了。”
明景很有想法:“你不懂。如果我哥哥来找我的话,我肯定和我哥哥走。你们只是朋友,哥哥可是家人啊。”
林夜心头一顿,口上镇定:“认识的时间久了点,知人知面不知心,未必是家人。何况,倾盖如故,白首如新,这样的话,你们没听说过吗?”
明景:“我来自西域,我是个中原白丁,我听不懂。”
粱尘:“我是听懂了,但又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而没有听懂。”
林夜谆谆善诱:“试问,我的“和亲团‘中武功最厉害的人要被她师兄拐走了,那怎么行?阿雪那么乖,别人说什么她都信,我却看那个宋挽风不是好人。什么好人,会在师妹被人欺负半年后才登场啊?我格外关心和亲团‘中每一个人的安全……………”
梁尘:“你关心我的话,就别让我陪你晒太阳了呗。”
明景娇滴滴:“小公子关心我的话,帮我找些男人,我想生孩子。”
林夜手中“窥?”一抖,他忘了监视,扭过头,睁大眼睛看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明景。粱尘同样惊呆了,并面红耳赤:“你你你,你羞不羞人啊?“
明景奇怪。
明景道:“你们想清楚哎。我们扶兰氏灭国了,朱居国没了,我不得重建吗?我是扶兰氏遗留的唯一血脉啊,你们知道我有多珍贵吗?我得生好多好多孩子。”
她说话时,提到“唯一血脉”,微有迟疑。
她想到先前自己跟随林夜去救光义帝时,林中那抹笛声。
世间吹笛人千千万,但扶兰氏的“魔笛”可以驭人御兽。那道笛声对雪荔产生影响,对小公子产生影响......为什么没有对其他人产生影响呢?
那是“魔笛”吗?
如果是的话,扶兰氏还有人活着吗?
林夜眸子微闪,也想到了林中的笛声。梁尘没想到,粱尘沉浸在明景的雄心壮志中:“你是打算靠你一个人,生出一个国家的人来?”
明景手叉腰:“怎么,不行吗?”
梁尘震惊地上下打量她,少女娇小,面孔稚嫩,却如此、如此强悍。
林夜哈哈笑,镇定地拍明景的肩臂:“我看好你,有如此雄心,一定会成功的。”
明景面容绯红,朝小公子嫣然而笑。她正欢喜英雄所见略同,却听粱尘喃声:“当你的男人,好辛苦好可怕啊啊啊......”
他被明景追打。
林夜:“别玩了,他们出来了。”
三个人便一起蹲下,轮换着拿窥?盯人。三人知道雪荔武功高强,便不敢靠近,只有借着窥?,才能弄清情况。
粱尘嘀咕:“我还是不懂,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
明景悄悄看林夜,小声:“为了雪荔啊。”
梁尘:“为什么?”
林夜抿唇。
晚风吹拂衣袂,发带擦过脸颊时,碰到他眼睛,为他眼睛蒙上一重雾色一般的昏光。这种昏色短暂地遮蔽眼睛,就像试图蒙蔽他的五感一般。
他同样困惑。
他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又为什么非要做贼?他明明应该和叶流疏互相试探,或者去见光义帝,他为什么要站在数条街外的屋檐上,悄悄尾随雪荔。
这样很讨厌。
对于一个聪明绝顶,事事有筹谋的少年郎来说,他讨厌这种不受控的感觉,可他无法停下。
二人听到小公子沮丧而空茫的声音:“我不知道......”
梁尘要追问,明景拉拉他衣袖,让他不要问了。
三人站在屋檐上,沉默地观看,林夜一会儿沉下脸:“他摸她脸了。”
明景:“什么?雪荔会让人摸她?我不信,我看看。”
粱尘也去抢窥?。
林夜心烦,坐在地上把窥?扔给那吵闹的二人。他垮着脸生闷气时,听到两个人大呼小叫:“哎呀,他抱她了啊。”
林夜大惊:“什么?”
他立刻抢过窥?看。
这一看之下,气血翻涌,热流如电涌上心头。他一瞬间气血太急,心脏骤痛,不觉弯腰捂住心口。
林夜忍着那腔心口的刺痛,刺痛感眼见要流遍全身。他越是着急,心口越闷,气血越是不足。转眼之间,他便看起来虚弱万分。
林夜暗道不好,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倒下去。
林夜:“他们在说什么?”
两个跟随的少年摇头不知。
林夜长不出千里耳,听也听不到,看那二人贴得那么近,只是着急。
林夜干脆翻墙:“再凑近一点。”
粱尘:“再凑近一点,就会被雪荔发现啊。
林夜:“不管。我自有法子。”
三人只好凑近,为了听清那二人的话,三人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粱尘和明景挺小心的,但林夜此时状态分外不好,一次翻墙时,差点从墙上摔下,让二人心惊不住,齐齐守住小公子。
他们最后,仍未听清雪荔和宋挽风在说些什么。
雪荔听到细碎的声音,便扭头朝不远处的屋檐看去。那边的粱尘只觉得小公子灵敏非常,在他腰上重重一推,把粱尘推到前面。而林夜生怕雪荔发现自己,他朝后一翻,便从屋檐上翻下,掠入了巷子里。
于是,墙头上,粱尘和明景干笑着,朝雪荔打招呼。
雪荔仰着头望他们。
明景觉得自己这样子好傻,脸颊滚烫,硬生生扯起嗓子朝太守府前大喊:“雪荔,我来找你玩??要不要一起逛街啊?”
雪荔愣住。
粱尘也跟着大喊:“我我我路过,给小公子买药!”
太阳余晖已落,天边绯红烟云消弭,华灯零零散散在四方屋檐上点亮。那大喊大叫的两个少年在屋檐上跳动挥手,何其活跃。
雪荔的眼睛,被蒙上一重华灯状的浅光。
她耳边听到宋挽风问“是不是朋友”。
宋挽风被两个少年的吼声吓了一跳,摸摸耳朵,失笑道:“怎么回事?他们不知道你武功很高,根本不需要他们这样喊,你也能听到吗?”
宋挽风思忖:“这样看,并不是朋友啊。”
雪荔垂下眼。
宋挽风:“走吧,天暗了,咱们回府吧。你不是要和我说师父吗?”
雪荔“嗯”一声,她看到粱尘和明景的身影不见了,想他们大约跑开了,便跟上宋挽风。但是进府前,鬼使神差,雪荔又朝后方望了一眼。
这一次,她看到梁尘和明景又一次出现在屋檐上。二人没有面朝她的方向,而是相向而站,面色凝重。
粱尘和明景着急间,忽听到很轻很淡的少女声音:“怎么了?”
二人一惊,这才意识到隔着很远距离,雪荔用内力传声,和他们说话。隔着两条街......雪荔武功实在好。
粱尘和明景:“公子吐血晕倒了。”
二人以为林夜翻身到巷子中等他们,结果他们跳下墙,便见墙头血如梅花溅落,花下少年奄奄一息,怎么也唤不醒。
这、这是要先找大夫来,还是先带公子走啊?公子此时,承受得住挪动吗?
二人争论间,便感到一阵风落,宋挽风和雪荔一道出现在了身旁。
宋挽风用怪异而无奈的眼神看着他们,雪荔则跳下屋檐,跪到了林夜身边,将林夜扶了起来。
昏光长巷间,雪荔抱住少年公子,抚摸他心脏,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次不是假的。
雪荔抬头看宋挽风:“我送林夜回去。”
此时此刻,宋挽风看着雪荔乌黑的眼睛,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只好点头,雪荔和林夜身影如魅般飘开,宋挽风看着林夜的这两个手下。
宋挽风:“同一种手段,用两次,真的不累吗?”
明景被青年看得脸红,颇有些不好意思,支吾不答。粱尘则仰头,朗声挑衅:“管用就行。”
他一知半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本能感觉到宋挽风和林夜的敌对。管它是什么呢,他肯定向着林夜啊。
运筹帷幄的小孔雀,天生肆意,豁达灵慧,带给身边人安全与快乐。小孔雀从没有得不到的。如果小孔雀得不到,粱尘就帮忙。他见不得小孔雀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