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经到了川蜀军的城口驻军扎地,于情于理,阿曾和雪荔都要登门拜访,说明来意。
阿曾递上小公子的名帖,军营中只一会儿便有人相迎。雪荔亦步亦趋跟着阿曾,一贯沉静。
此军果然军纪严明。寻常时候,旁人会对雪荔这样的小美人进入军营而疑惑。一路走来,此军中将士目不斜视,毫不作意外之状。
阿曾微恍惚。
昔日他还做北周的寒光将军时,无数次幻想过击破这只大军,攻下金州,踏入这只大军的主营。
金州城破后,大散关亦败于南周的照夜将军之手。
彼时寒光将军杨增正隔着大河,在江淮战场和襄州的高明岚对峙。听闻金州城破,杨增目眦欲裂,恨不能亲赴金州收复失地。
原本只要再一次机会,他就能打赢高明岚了。宣明帝却忽然调遣他去凤阳。
杨增总是欠缺了那么些运气,而照夜恰恰是最机灵的那一类人。
杨增心中不服,越是欠缺运气,便越发用功自勉。可他做梦也想不到,年前那一场同归于尽的败仗,他竟要靠照夜背自己出战场。
为什么呢?
明明北周军占了先机,他为什么在最后峡谷关,遭遇照夜亲军,最后两败俱伤?
杨增想不明白自己欠缺的那一抹运气到底在哪里。
他被照夜救了,便欠照夜一条命。照夜做他的大事,杨增跟着照夜寻找答案。只是那时候,心灰意懒的杨增想不到??
他的心头大患,林照夜,摘下狰狞狻猊面具后,其下是那样一副跳跃的性子。
杨增不知道,川蜀军中将士,知不知道林夜的本来面目与性情。
杨增更是经常想,那样天纵奇才的少年将军,若是再给林夜十年,只要林夜早生十年……………
“两位请进。”
领路士兵带队到了主帐前,阿曾不再想了。
“两位贵客远道而来,在下军务繁忙,招待不周,请多加见谅。”主帐中的将军,阿曾认得,姓孔。
照夜之下,川蜀军有三员大将,一姓孔,一姓陈,一姓赵。
阿曾昔日钻研过,孔将军是儒将,在军中更多担任军师之责,照夜还“活”着时,孔将军不显山露水,更像是照夜的“奶嬷嬷”;陈将军性急,建了不少功,是林氏家族世代忠士;赵将军面容老实,心胸狭窄,报复心重,行兵剑走偏锋,昔日北周军
不少死于他的报复之下。
林夜早告诉过阿曾,自己“死”后,川蜀军中最有可能担任主帅的,便是孔将军。孔将军昔日和阿曾打交道不多,阿曾不被认出的可能性很大。
阿曾戴着斗笠,确保对方看不清自己面容。他拱手行礼,说明自己来意。
孔将军摸着胡须,面容沉稳,真的像是林夜形容的“老狐狸”。
夏日本就炎热,此营还四面铺毡,屋中更是闷出了一股奇怪的味儿。所有人大汗淋漓,只雪荔冰肌玉骨,皮肤白皙,容色秀美。
孔将军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雪荔好几眼:得知小公子的和亲队到了金州后,他便打探过这只和亲队。
听闻襄州事变中,有一位少女以一抵百,救小公子于危难中,硬生生撑到了和亲队请到的援兵。
眼下这位少女,应该就是那位在襄州事变中大杀四方的少女,“秦月夜”中的“冬君”大人了。
此女不容小觑。
雪荔初初有常人拥有的种种感触,她便走神了起来,同时心不在焉地听孔将军推脱。
孔将军为难道:“在下知道两位的来意。陛下被掳,建业问责。一日三道书信,在下也十分惶然。在下早就兵分两军,一军去护城中百姓,一军去救陛下。不想中途那些山贼有旁的心思,中途趁夜折返,挖了照夜将军的棺椁......照夜将军,对我
们的意义,和旁人不同。
“陈将军听到照夜将军棺椁丢失,便大为震怒,亲自带人去追了。
“在下怕出意外,便派赵将军去救陛下。无论是棺椁还是陛下,都让我们投鼠忌器,不敢强攻。”
孔将军擦汗:“这一次山贼分明有来头,我与他们打交道多年,他们从没有这样的本事。恐怕他们背后有高人指点。既有可能有高人指点,对方必然不会只想偷一具死人棺材,只为劫走陛下。所以在下不能将军中兵马全然派出。金州军事重地,
不容有失。
孔将军拉拉杂杂说这么多,只为一句:自己只能给阿曾二人配上十来个士兵,多余的,一个人都不会给。
阿曾不要什么十来个士兵。阿曾要的是孔将军一封手书,好让自己和孔将军派出的军队合作,一同救出陛下。
孔将军见他不要兵,便看二人顺眼许多,当即应了。
前后两刻钟时间,雪荔便和阿曾出了军营,朝北方山地赶路。
据孔将军说,那些山贼逃窜去北方了。
仓木遮天蔽日,烈日炎炎如烤。
闷热中,雪荔仰头观察天色,听阿曾在旁说道:“咱们去和赵将军汇合,一起商议救陛下之事。”
雪荔心想,棺材走的,应该也是这个方向。
二人行路不知多久,入了一片浓郁山林。进入此林,阿曾便想到昔日和照夜“山地战”的那几年,不觉头痛。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林夜若知道他故地重游,会如何追问。那必然是:“好不好玩,刺不刺激,有没有忆当年啊?哈哈哈,当年谁被我打得落花流水呢......”
草木簌簌,蝉鸣阵阵。
阿曾心中浮起一丝笑。
雪荔忽然朝一个方向看去,阿曾迟一拍才感觉到,发现林木中隐隐约约闪着的寒光。二人目光对视一下,轻易判断出:敌人埋伏。
身为北周将军,他根本不关心南周皇帝的死活。他坚持来此救人,其实是为了夺回照夜的棺椁??绝不能让人发现棺椁中死人的身份有问题。
“照夜”必须死了,此行和亲才不会节外生枝。
阿曾抽刀出鞘,雪荔与他同行。阿曾步步谨慎,雪荔面色如常。
雪荔扭头,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在小心些什么。
襄州城战尚且不惧,小小山贼,他反而紧张?
此时金州城中东市的这间关押人的屋舍中,百姓们齐齐捂住嘴,屏住呼吸,看着这位冒出来的林夜小公子。
小公子从李微言身后墙壁的狗洞中钻出来,脸上沾灰,睫毛染污。他吓了这里人一跳,却没有吓到李微言。
李微言靠墙抱臂,恹恹地垂着眼,听那小公子小声和周围人打招呼。
少年公子本就生得好,性情更好。他一来,便大方介绍自己是途经此地的和亲小公子,身为皇亲国戚,看到大家遇难,十分心痛。
关在这里的人原本多痛恨李微言的无动于衷,在听到林夜自报家门后,便有多感动。
同是皇室宗亲,人与人的差距为何这样大?
“小公子”三字,如石落水。
叶流疏轻轻一掀眼皮,她旁边的、宣明帝派来跟着她的侍女,目光如锐刀。
李微言眼睫轻轻一扬,又飞快垂下。
旁人还在感动小公子“事必躬亲”,就先听到李微言的幽笑声:“大江南北都在传,小公子和话本里的唐僧一样。吃你一块肉,无病亦无灾。小公子是怕我们饿死在这里,亲自来喂养我们的吗?”
百姓们一怔。
他们有的人不知道小公子现在的威名,有的人没想到这层。但是李微言这么一说,他们全都想起来了。
各异目光落到林夜身上,目光不如先前纯粹,带着些犹豫和试探。
林夜扶额,回头望一眼看那个誉王世子。
这位挑事精此言一出,日后自己在金州,不光得提防江湖客,还得提防普通百姓对自己有可能产生的恶意了。
麻烦呀。
林夜笑吟吟:“自然。如果诸位马上要死了,我当然会立刻挖骨割肉救你们。不过,如果你们马上就能出去了,你们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呢?”
叶流疏轻柔的声音在此时插入:“小公子勿怪。誉王世子直言直语,并无恶意。小公子说的“马上‘,却是何意?”
林夜的目光,落到脸上红色胎记的丑女身上:忽然之间,此女说话开始文绉绉,显示涵养。
A......
林夜眼中笑意加深:窦燕真是本事了。用机关带人挖个狗洞,随便一挖,便把自己送到了如此“卧虎藏龙”的地方。
既有一个说话难听的誉王世子,还有一个善解人意的丑女。
时间紧张,林夜也不和他们多寒暄,直说自己的计划:“明日午时,我会现身,与山贼的首领谈判,让他们放人。但今日,我的人手会一点点进来,把你们都换掉。燕通机关,那些山贼防着外面,不在乎里面,机关术可以草草挖到你们被关的
地方。我的人手会做些伪装,扮成你们。
“明景带来了些女兵,可以送女子离开此地,只有十人名额,你们抽签决定;我的暗卫和“秦月夜‘那一方,皆是身强体健的男子,可以把此地关押的五成男子换走。对了,我建议,先让老者离开......我的手下若扮作老人,与敌人谈判时,或许会
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只有小孩不能离开这里。哎,别哭别哭。你们到时候往后面躲呗。
门窗关得严实,林夜被人簇拥到中间。这里住了太多人,味道十分不好,林夜面上却始终保持着耐心的安抚笑容。
他实在会安抚人心,知道稍微透露些计划,让这些人看到希望,他们才能更好的配合自己。
有人不安地问:“小公子,你不是要花钱赎我们吗?为什么还要把我们换出去?明日直接给钱不好吗?”
李微言嗤笑一声。
还不等他的难听话说出来,旁边的叶流疏蓦地伸手,在他手上重重一掐。
他痛得叫出声,一打断,林夜流畅的话便如春风流水般,涌入众人心房:“那我也不是冤大头嘛。能少掏点就掏点呗。
林夜捂着心脏,装痛:“何况我还要花钱赎陛下呢。总得陛下回来,再讨伐山贼啊。”
一屋子的老少笑了起来。
被关押数日,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希望。
但是有人小声:“他们一个时辰就要杀一人………………”
林夜道:“这简单。誉王世子不是在这里吗?何况,从此时起,这里不能有一个人和山贼接触:我怕你们中有内应,和敌人联系。”
众人惊悚。
叶流疏和李微言皆眼皮一跳。
内应……………他连这个都想到了。
李微言抬头,与林夜对视片刻。
李微言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慢吞吞道:“自然,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可以杀人,当然也能救人。”
林夜:“昔日不曾听过誉王世子这样能说会道。”
李微言抬起自己耷拉着的手腕,懒洋洋:“你若是手筋脚筋都被挑了,以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也会学点口头功夫来自保。”
林夜惊讶。
他初来乍到,还不知道誉王世子身上的变化。他努力回想,自己昔日是否见过誉王一家。
誉王,他见过;李微言,日日在家中习武,确实不曾见过。
叶流疏在这时又一次柔柔插话:“小女子也会一些乔装易容的简单法子,或许能帮小公子的忙。”
她垂下眼,似是自卑,以秀掩面。
林夜朝她笑一笑。
只是,林夜扛望着叶流疏的脸,微迟疑。
叶流疏闻弦知雅意,当即摸了一摸自己粗糙的面孔,自嘲道:“小公子便不必找人易容我了。小女子如此样貌,心中尚有自知。敌人会分外注意我......若是误了小公子的计划,小女子难辞其咎。”
李微言在边上道:“那么,我必然也不可能易容逃出来了,对吧?”
林夜感动:“二位大义,在下没齿难忘。
叶流疏微笑,李微言冷笑。
百姓们七嘴八舌商量出逃计划,叶流疏一旁的侍女满意:郡主若是和这位小公子患难见真情,他们这一行的目的,便达到了。
此地粗陋,郡主不方便露出真容。但只要度过此劫,郡主之美,谁不倾倒?
宣明帝必要带走林夜。如今不能强硬,生怕襄州之事重演,那便只能,美人计了。
与此同时,粱尘和明景带着小公子的手书,正大光明前往山匪驻扎之地,要求谈判。
山贼把他们领进去,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心中则在疯狂记录此地地貌特征。
林夜是一分钱不会掏的。
当时商议计划时,明景颇为理解,赞同公子:“十万两黄金,做梦呢。皇帝落到山贼窝,本就丢脸。真的给了钱,别人会怎么说我们啊?”
粱尘则迟疑:“十万两黄金,很多吗?一国皇帝,还是值得这个价的吧。”
明景跳脚:“不能给。那是一国威严,真给了,你们南周的面子往哪搁?”
粱尘:“南周哪来的面子?咱们都和亲了啊,债多不压身。”
粱尘想到一种可能,小心翼翼:“公子,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没钱了?你们家几代家业,这么快就被你花光......啊!”
少年惨叫一声,因旁边的明景狠狠踩他一脚,将他挤到身后。
明景分外紧张,因紧张而结巴:“不不不,小公子不会缺钱的。小公子要养咱们这么多人,要执行那么大的计划。只是花钱要花到刀刃上,对吧?”
那二人吵架,林夜忽然问:“昔日,敌军叫阵照夜将军的首级,给的价码是多少?”
二人茫然,倒是林夜身后的暗卫中一人,给了肯定答案:“一万两白银。”
林夜沉默片刻,拍案而怒:“岂有此理,有眼不识泰山。和这些山贼打什么价?全都杀了。”
金州某一间不被人注意的房舍中,来自霍丘国的大将军卫长吟,正坐在一盘棋局前,窥着其中黑白子。
他定定坐了一个时辰,靠在门槛边的青年,白离长长打个哈欠。
白离醒得迷糊:“老卫,我睡了一觉了,你还在研究这周国的棋子?”
“有意思,”卫长吟回答,“中原传承千年,朝代更迭,文化博大。只一盘棋,便能模拟出两军对战之势。若百年前,我霍丘早早学会敌人的心术,便不会退出西域,被逼入沙漠海。”
两百年间,沙漠海寸草不生,燥热无水。
霍丘国一路往西,一路往北。国民越来越少,圣主的庇护越来越让人怀疑。若是神明有眼,为何不睁眼看看那些挣扎于生死之间的信徒?
若非找到绿洲,找到铁矿,得见明君白王,霍丘早就亡了。
霍丘国举国信仰圣主,卫长吟只信仰白王。
圣主从不睁眼,一国的未来,是在刀与血中,由白王带领他们,一步步杀出来的。
日光斜入,落在棋局上。
黑子落光中,白子藏阴影。一半一半暗,卫长吟缓缓地掷下一子,说:“我们的人手,正在如常潜入大周吧?宣明帝和那位‘秦月夜的人,没有为难我们吧?“
“他们有求于我们,为难什么?”白离从袖中飞出一把匕首,百无聊赖地在手中抛着玩,“我只是不懂,我们为什么和一群山贼合作。”
卫长吟:“我们从未与山贼合作。我只是借他们的手,试探一下金州。借此事,可以试探出金州的兵力,试探出金州那些人物的心计。”
卫长吟慢条斯理:“我从不怀疑,一群山贼,绝无可能真正困住光义帝,真正让金州陷入困境。可是有人把刀递了过来,这么好的机会,焉能不用?”
白离:“递刀者是谁?”
卫
的原因,只是这个原因,我们还不知道。”
长吟:“谁知道呢?他们南周自己出了问题,光义帝离开建业跑来金州,金州有人想他死于山贼之手。仅仅为了一块石碑?光义帝真的相信一块石碑,就代表‘中兴吗?白离,不要小瞧世人,也不要小瞧这位皇帝??他必然有他不得不来金州
卫长吟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虽然不知道南周皇帝为什么非要来金州,但是如果可以让南周皇帝死在金州,就是对南周最好的礼物。
“另外,我确实想知道,照夜将军是不是真的死了。若是真的死了,还能不能救活。世上出现了玉龙,又出现了某方面可以“起死回生”的南周小公子。我得确保,照夜将军绝不是‘假死‘,也绝不可能“复活”。
白离打哈欠。
他当真对这些心术毫无兴趣。
原先他以为自己可以在其中大显身手,而今半年过去,白离一次手也没有动过。一切筹谋,全靠卫长吟暗中动作。
那么,白离来南周,又有什么必要呢?
白离:“我只关心打架。
卫长吟:“别急。和亲队来金州,雪女必然跟着一起来。雪女的最后一味药,到了喂她吃下的时机了......白离,你很快就可以和那位雪女交手了。”
白离站直,目中露出兴奋之色。
他转着手腕,眼中光寒锐如火:“我早就想和雪女比试比试了。雪女是‘无心诀’传人,在她意识还在的时候,我必须和她比试一场。
卫长吟不语。
他是将军,只看全局,不看私事。他不关心单人斗殴,只关心全局战争。他需要一场战争,一场足够大的战争……………
他在此屋和自己下棋,遥借山贼之手,观察整片金州的势力分布。
在无意中,命运拨动弓弦,安排两位将军的对峙:卫长吟第一次和林夜真正交手。
他们皆不知道。
下午时分,金州北部山地中,阿曾和雪荔落入敌人陷阱。
他们和山贼交手并不困难,只是山贼逃得飞快,数量又散。
山道路崎岖,转弯极多,山洞极多。对方熟识地势,往往钻个洞就不见了踪迹。雪荔和阿曾在林中飞奔穿梭,发现这一只山贼队伍,没有负重。
身后有人气急败坏:“停下来!停下来!”
刀兵招来,来的却不是敌人,而是一位灰头土脸的将军。将军带领的队伍,也各个灰扑扑,像在土堆里窝了许多天。
将军从山林中走出,阿曾严实地戴好斗笠。将军一眼看到的,便是雪荔这样的少女,在山地中美丽得突兀。
阿曾试探:“陈将军?”
对方脸黑:“鄙姓赵。
阿曾和雪荔双双失落:......不是那位去找棺椁的陈将军啊。
赵将军沉着脸:“我们在这里埋伏许久,试图把敌人一网打尽。你们两个从哪里冒出来?知不知道你们耽误了时间,他们又带着陛下跑了?他们本就活跃山林,比我们更熟悉这片地方。如今跑了,又要追逐......你们担得起责任?”
雪荔眨眼:“不是棺椁,是陛下?”
赵将军:“自然。”
雪荔看向阿曾。
雪荔惊讶:“原来你真是来救陛下的。”
阿曾百口莫辩,遂认。
二人与赵将军说好,他们配合赵将军救陛下的行动,去附近刺探情况。赵将军见二人武艺高强,又听到二人的来意,到底迟疑地点了头。
阿曾和雪荔又在山林中一通忙活。
其间,和敌人交手两次;迷路三次;被鸟屎淋了一次;最近的一次,就快要问出棺椁的去向了,敌人咬舌自尽。
入了夜,雪荔建议分开行动。
阿曾说好:“你我二人都能自保,分开确实行动更方便。”
雪荔摇头。
她有一腔伤人心的天真:“你的运气十分好用。我若是与你走相反的方向,我一定可以得偿所愿。所以,侍卫甲,你想去哪个方向呢?”
阿曾:“......”
相处半年了,阿曾忍无可忍:“我叫杨增”,我比你年长,你可以叫我‘杨大哥‘。”
阿曾本心想往左,但想到雪荔说自己运气有问题,他便犹豫说了个“右”。雪荔转头就往左边道上走。
雪荔:“杨大哥,等我救到陛下,就和你汇合。”
她心中想:等我找到照夜将军的棺椁,就和你汇合。
阿曾也说:“等我救到陛下,就和你汇合。”
他心中也想:等我找到照夜将军的棺椁,就和你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