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块?
这……这也太多了吧!
李秋生听得心肝儿都在颤。
可他哪里晓得,这虎肉要到了刘富贵手里,再一碗一碗地做给那些有钱人吃,起码还能翻上一翻呢!
“老板,您也知道,这老虎凶得很,我一个人肯定是拿不下来的,村里还有十来个弟兄等着我,八百块分分其实也没剩多少……”
李东生一脸为难,听得刘富贵心里一阵突突。
私卖野味这事,是他和国营饭店的经理一块干的,本金也是经理那边出的。
可问题是!经理也就给了他九百块本金,要超过了这个数,那……
“要不这样,您就多添一百,好让我弟兄们分得舒坦些,成不?”
“九百啊……”
刘富贵扯了扯嘴角,这小子,是一点油水不让自己占啊!
“行吧,九百就九百!”
反正转手一卖,他照样能得钱!
“老板,我看您也是个爽快人,又识货!这老虎皮就送您了,也算交个朋友!”李东生也利索,三两下就叠好了虎皮,塞进蛇皮袋里递了过去。
嘿!
这小子行啊,是个大方的!
要知道,老虎皮这玩意可招城里人稀罕了,回头加加工,再做成大袄子,起码能翻个好几百呢!
“小兄弟,就冲这老虎皮,你这朋友我认了!以后有啥好东西,你就上国营饭店找我!”刘富贵得了好处,心里头自然乐呵。
说着,他掀开衣服,从腰包里拿出一叠的大团结,“兄弟,这里刚好有两百,就当定金了,剩下的等拿了货再给你。”
“行。”
李东生也不见外,当着刘富贵的面清点完了两百块,这才塞进兜里,笑着问:“哥,这数准的。那货是我现在回去搬,还是明儿个给你抬过来?”
“犯不着,你抬过来太扎眼了,”说着,刘富贵拍了拍瘦高个的肩,吩咐道:“周祥,你明儿跑趟车,把货运到老地方去,省得累着我兄弟。”
“好嘞姐夫!”
周祥点头应下,问清了李东生家的地址,就跟着刘富贵去拿车了。
等俩人一走,李东生才掏出所有的盈利,细细算了一算。
乖乖,这小半天功夫,居然赚了四百块!
要是等余款到了,不得有一千一啊!
李东生捂着一腰包的钱,心里美滋滋的。
他抽出六七张大团结,还有一些散票塞给李秋生,就当是分红了。
这听着不多,可相当于李秋生好几个月的工分呢!
“秋生,你娶媳妇的钱,三哥会另外给你存一份,这零花就自个管,想买啥就买啥,别跟家里人说,尤其是咱娘!要不然肯定又得来闹腾了。”
“知道了哥,你放心吧!”
李秋生一个劲地点头,激动得俩手都在颤。
趁着时间还早,俩人也顺道去了趟百货商店。
这年头的百货商店,可没有后世那么多的花花绿儿,货架子上稀稀拉拉地摆着一些生活必需品,看着就透着一股子寒碜劲儿。
而且大部分东西都是凭票供应的,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到,得有票才行。
李东生挑来挑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件粉色小棉袄,上头还绣着几朵小花。
虽然颜色有些暗淡,但已经是最好看的了。
“三哥,这小棉袄真俊,妙妙穿上肯定跟年画娃娃似的!”李秋生在一旁瞧着,眼睛都看直了。
“这就俊了?改明儿有时间,我给你露一手,保管比这的还俊呢!”
“嘿嘿,三哥,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当真了!一会我多扯点布,你给咱一人整一套新衣服!”
“你小子!”
两人说说笑笑,这大件小件也都采购得差不多了。
想着金花整天操劳,手都皴裂了,像老树皮一样。
临了出商店那会,李东生又折返回来,特意问了一嘴,“同志,有没有擦脸油,好一点的?”
金花那双手,得用点好的才能养回来。
“有,雪花膏,五毛钱一盒,还有友谊雪花膏,一块钱一盒,这可是沪市产的,都是好东西!”
售货员拿出了两种雪花膏,语气里带着一丝炫耀。
“友谊雪花膏?那给我来两盒。”
李东生眼睛一亮。
这大城市来的,一听就金贵,金花肯定喜欢。
“好嘞,一共两块五毛钱,不要票。”售货员麻利地包好递给李东生,这回态度倒是好了不少,估计是看李东生买的东西多,是个大主顾。
李东生付了钱,把雪花膏小心地收好。
回程路上又绕去了供销社,备了些家里用的东西,比如针线、肥皂、火柴和油盐酱醋什么的。
就连二姐这边,他都惦记着呢,该有的生活用品一样没落,想着她来了也能用得上,毕竟是自家人,可不能亏待咯!
……
等两人回村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村里的土路上静悄悄的,只有几声狗叫声远远地传来,显得格外瘆人。
李东生把驴车一还,这大包小包的物件就落到了他和李秋生手上,俩人提着货,脚下生风地朝马头山赶。
刚推开院门,一个小小的身影就窜了过来!
“爹爹,爹爹!”
“你可回来了!妙妙都想你了!”
小丫头窝在李东生怀里,小小的脑袋蹭来蹭去。
那软软的嗓音,也吹散了他一路的疲乏。
“妙妙,你看这是啥?”李东生眨眨眼,从兜里掏出一颗小玩意。
“糖!是大白兔奶糖!!”
妙妙黑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比夜里繁星还要亮。
“呦,你还知道它叫大白兔呢?”李东生刮了一下妙妙的小鼻子,宠溺地剥开糖纸,塞到了闺女的嘴里。
“真甜!”妙妙眯着眼睛,那心满意足的小模样,别提有多可爱了。
“东生,你俩咋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这时候,金花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也从屋里出来了。
看模样,应该是刚洗完澡,白净的脖颈上还沾着几颗没擦净的水珠呢。
“这老些玩意,可得费不少钱吧?”
金花越瞧越心疼,擦头发的手也缓了不少。
“嘿嘿,三嫂,那你不知道三哥今天赚了多少!说出来都能吓死你!”
少年仰起下巴,上扬的眉梢透着青春的明艳。
瞧他那副嘚瑟样,还有脚边的两个空酒桶,金花浅浅一笑,估摸是没少赚,起码能有个七八十。
“那你说,我听听有多吓人。”
“这个数!”
少年一手比了一个一。
金花看了看少年,又瞧了瞧李东生,大着胆子问:“一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