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煉著歸塵養胎法的沈命如是說道。
“歸塵府為禍南幽地界可不是一天兩天了,跟它們造成的危害相比,齊雲府周邊的荒銘山、岐芽寨等邪道勢力都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趙溪緩緩說道。
他本不姓趙,但在很小的時候便被養父收養,基本算是在清河趙家長大。
趙家是清河府中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他的養父雖不是家主,但在族中地位頗高,早年間也遊歷過江湖,關於這些事情,他所了解的要比一般人多得多。
“大幽朝不像北玄那樣宗門林立,這邊的邪道勢力也弱上幾分,唯一能和歸塵府相比的,估計也只有盤居在岐皇山脈上的六聖教了。”
“哎,沈兄,先不說這些了,咱們還是先盡快在城內找到間客棧落腳吧。”
“行。”沈命點了點頭,他的包裹裡還有些碎銀,雖然不清楚銀兩在這個世界購買力怎麽樣,但在客棧住上幾天應該不成什麽問題。
二人步伐加快,可越是往前走,街道上看見的流民乞丐便越多。
直至一家攤鋪前,流民在攤鋪前派成了一條長龍,原因無它,這是一家施粥的鋪子。
“一口血,一碗粥。”
一名穿著血紅色道袍的道童朝著流民們喊道,另一名高瘦的道童則用長杓攪動著稀如白水的薄粥。
一只有著人頭大小的歪嘴烏鴉立在攤位上。
每有流民拿著碗過來,歪嘴烏鴉便會在流民的手臂上用鋒銳的喙留下一道弧形的傷口,然後貪婪地吸上一大口血。
流民的隊伍排成長龍,歪嘴烏鴉不斷吸入著血液,但肚子卻沒有絲毫的隆起,那吸入的血液都不知去向了何處。
紅衣道童往被吸完血的流民碗裡舀了一杓稀粥,面黃肌瘦的流民則連連向著道童和歪嘴烏鴉低頭拜謝。
“多謝仙師賜粥,多謝神鳥賜粥。”
趙溪看到此景,眉頭微皺,他向著沈命低聲說道:“是血河觀的門徒,血河觀的山門就在平柯縣附近,血河觀雖說是劉知府認證過的名門正派,但我個人覺得,這血河觀修行的養胎法......多少有些邪性。”
血河觀,名門正派,沈命遙望著攤鋪上大快朵頤的歪嘴烏鴉和街上一些滿身傷口甚至因缺血而奄奄一息的的流民們,心中不免生出了對立的異樣感。
這個世界,可當真是怪的很。
“沈兄,別看了,咱們快走吧,天災人禍難以避免,如今這世道不太平,天地有變,邪祟出世,邊境外的北玄也不安分,能在這亂世之中保住一條命,已經很不容易了。”趙溪拍了拍沈命的肩頭,低聲說道。
“......行,咱們走吧。”沈命將目光偏移,轉向了一處沒有什麽流民的街道,隨後朝著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沈命心善,看不得別人受苦,但當下的他連自己的命都尤如危卵,脖子上的玉佩碎裂的也越來越嚴重,他沒有能力去改變這一切。
那能怎麽辦呢?只能先裝做看不見了。
沈命剛走上兩步,忽然感到街道有些震動,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便從遠方的城門處傳了過來。
十幾名騎著高頭大馬,手持彎刀利刃,作賊寇打扮的漢子湧入城中。
他們殺氣外露,露出的皮膚上印刻著怪異的銘文,路上的人們紛紛避之不及。
一位行人就因為避讓的時間慢了些,攔了為首之人的馬匹,便被人一刀砍倒在地。
血液四濺,引動了幾乎所以在場之人內心的恐懼。
“盜匪!是荒銘山的盜匪啊!大家快跑,快跑!”
人們的哭喊聲與血腥的氣味一同彌漫在城內。
這些匪徒目標很明確,沒有去追趕那些逃散的民眾,徑直衝向了血河觀施粥的攤鋪。
“沈兄,快跑,是荒銘山的賊寇,這幫家夥可個個都是殺星。”趙溪拉著沈命躲到了一旁,他從懷中拿出了兩張符籙,將其分別貼到了沈命和自己的身上。
“這是隱靈符,能夠收身斂氣,降低自身存在感,咱們躲著,荒銘山的賊寇發現不了我們的。”
趙溪緊拉著沈命,望著四周緊閉的門窗,找準位置縮到了街邊拐角的位置處,額頭出現一絲冷汗。
這荒銘山的賊寇基本都有修為在身,大多數都凝結了灰胎。
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徒,絕非他這種連丹海三元都沒凝結完的初學者可以比的。
這平柯縣的守衛怎麽回事?怎麽把這種惡徒給放進了城?
遠外的攤鋪上,攪動著稀粥的高瘦道童見荒銘山的賊寇過來了,與那發碗的紅衣道童相視了一眼。
兩人沒空去管那鍋中的稀粥和排著隊的流民們。
他們一人抱起那足有人頭大小的歪嘴烏鴉,一人用小刀在手腕處割出一道口子,將大把的鮮血撒到了地上。
“九煞八靈,護諸吾身,氣血輪轉,縮地成寸!”
紅衣道童念著法決,跳到了那團血跡上,整個身子都沒入了地上的血中。
而那抱著歪嘴烏鴉的高瘦道童也緊隨其後,直接鑽入了血中。
後方的流民有人想要跟著血河觀的道童一起走。
可他們衝到血跡旁,隻沾了一手的血跡,連半隻手指都進入不到那片血中。
那為首的盜匪來到流民們的面前,身後的手下則四散將原本排隊的流民團團包圍。
“嘻嘻,那縣內的師爺說的倒是不假,若是將這麽多的人丹帶回去,不知二當家會給咱們何種賞賜。 ”
“別那麽多嘴,大哥說了,盡量帶活人回去,這百來人要是弄死了些,到時候搬屍體的可是你我。”
“安靜!”
為首的匪徒大吼一聲,鎮住了底下切切私語的匪徒們,他注視著地上面黃肌瘦的流民們,深吸了一口氣。
“跟著我走,在路上我可以保證給你們一天兩張餅,一塊肉,之後到了荒銘山上可能會死,也可能還有活的機會。”
“不跟著我走的,直接死!”
“我給你們三分鍾時間做決定,跟著我走的,站到前面來。”
匪首的話音落地,大批的流民幾乎沒有猶豫的站到了前方,有的落在後面,短暫過了幾秒後也齊齊聚到了匪首的面前。
甚至有些本來已經逃竄躲藏的流民聽到匪首的話後,也跟著聚了過來。
有一口吃食後死,總比硬生生餓死要強。
“呵呵.....好。”匪首望著前方聚集的數百人,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他翻身下馬,搬出旁邊馬背上的兩個麻袋,扔到了流民們的面前。
地上的麻袋被打開,裝的是滿滿的烙餅、肉干。
久歷饑餓的流民們那裡能忍著食物就這麽擺在自己面前,紛紛衝向前去,爭搶著食物。
匪首望著尤如餓狗的流民們,又看了一眼攤位上稀如白水的米粥,嘴角一咧,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血河觀的那幫蚊子,當真是吝嗇的很啊。”
匪首一腳踢翻大鍋,如水般的白粥撒落一地,粥水打濕了一大片地,但落在地上的米卻沒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