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斯正摟著一個金發女子,手中捧著一本恆星女神的聖典,只是兩個人的目光都顯然沒有集中在那本聖典上。
聽著兩人之間不斷傳來的陣陣笑聲,阿爾文走了過去,坐在了他們對面的位置。
馬修斯抬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詫異:“你不是去盯著諾裡斯了嗎?怎麽回來了?”
阿爾文聳了聳肩:“或許不需要了。”
“你應該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諾裡斯的哥哥扎裡卡天賦出眾,已經在教皇艾克面前露臉很多次,甚至有傳言,他很有可能被推舉作為莫林城的代表,去恆星教派的聖堂接受洗禮。
這件事還僅僅只是個傳言,已經讓供應商和顧客紛紛示好,讓諾裡斯家族產業隱隱有超過我們的勢頭。
我們這幾個家族的產業布局龐大,互有交叉,這意味著什麽,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我們必須保證諾裡斯是個廢物,甚至讓他成為這個家族的汙點。”
見馬修斯松開了攔住女孩的手,阿爾文聳了聳肩:“你們不是已經把他的那位老師研究透了嗎?他只是個普通的城防衛隊成員,今天我去看了他教導諾裡斯的方式,我覺得,采取之前的手段、利用金錢與利益將諾裡斯的老師趕走,完全沒有必要;甚至,讓諾裡斯繼續跟著他,反倒能讓他走很多彎路,再也構不成威脅。”
在馬修斯提出疑問之前,阿爾文補充道:“你知道他是怎麽教導諾裡斯的嗎?他讓諾裡斯切一整天的土豆。如果說他的目的是將諾裡斯培養成為專業的廚師,或許這是個相當不錯的辦法。”
馬修斯一系列反駁的話完全被堵住了。
他難以置信的問道:“從切土豆開始?”
聽阿爾文詳細的說完塞爾的教導方法,馬修斯沉默了許久。
他幽幽說道:“或許你說得對。這一次,根本不需要我們阻撓了,諾裡斯或許是壓力太大,竟然失去了最基本的辨別能力。”
阿爾文點的咖啡到了。
他喝了一口,略帶苦澀的味道,不是很符合他的口味。
他歎了口氣:“可惜,現在只有你在。”
馬修斯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諾裡斯都做出這麽愚蠢的事情了,無論如何都會被人知道,早一點與晚一點又有什麽關系?他遲早會成為圈子裡的笑柄——或許這件事情還有宣傳的余地,讓所有人都知道扎裡卡有這樣一個愚蠢的弟弟,或許會對他的形象造成一定的影響。”
他一邊說,一邊思考,身旁那個金發女子已經識趣的離開,坐在不遠處的吧台上默默等待。
“扎裡卡準備了一個慈善晚會,除了社會名流之外,還邀請了艾克主教。艾克主教欣然應允,這也是那個傳聞出現的原因之一。如果在這個晚會上將諾裡斯愚蠢的行為說出來,必然影響到投資人和商業夥伴對扎裡卡家族的印象,甚至影響艾克主教對這個家族的判斷。
就算他們將諾裡斯與扎裡卡完全分開,至少也能讓扎裡卡的家族蒙羞。”
馬修斯思考著說道,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不知究竟是在跟阿爾文對話,還是在自言自語。
最終,他抬起頭來,朝著阿爾文笑了起來。
“你真是我的福星。”
今天是周三,比莉所在的莫林城技術基礎學校只有半天正式課程,在下午則是一個自願參加的活動,有時是去公園參觀,有時是去圖書館組織閱讀,有時是去手工室學習製作簡易的機械裝置。
有部分需要繳納一定費用,有部分完全免費。這對提升學生的技術能力、為以後在工廠找工作並無幫助,只有少部分中產階級會讓孩子全部參加,普通家庭則有選擇的參與部分——通常指不與要額外費用的部分。
比莉從不參與,因為她最好的朋友愛斯需要在周三提前回家,為家庭漿洗衣物,擦拭地板;比莉不想比她參加更多的活動,以免忍不住分享這些事情,讓好朋友自卑。
已經是中午,塞爾掏出懷表看了看,估算著比莉回家的時間到了。
正好,他聽見比莉踩在木製樓梯上發出嘎吱的聲音。
看著比莉蹦蹦跳跳的跑上來,將艾薇奶奶為她專門縫製的、有個可愛小狗圖案的包放到房間內的書桌上,又蹦蹦跳跳的跑了出來,湊到塞爾身邊,小聲問道:“哥哥,廚房裡那個人是誰?”
塞爾牽著她的手往廚房裡走過去:“這是你的小店迎來的第一位客人,叫做諾裡斯,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
比莉似乎在思索,又聽見塞爾說道:“我在給他傳授做菜的廚藝,他最近或許會經常過來。”
比莉疑惑的抬起了頭,塞爾的廚藝這麽糟糕,竟然還能傳授給別人?
“以後每天吃什麽,就取決於諾裡斯先生今天練習了什麽了,比如今天,我們吃土豆片——土豆絲——土豆泥吧。”看著諾裡斯的成果,塞爾陷入了沉思。
塞爾將這一盤被剁得奇形怪狀的土豆放入了蒸鍋,將它完全蒸熟後用杓子碾碎,變成了土豆泥的模樣;再往裡面放入了食鹽等易於購買的佐料,讓這一盤奇怪的菜肴稍稍能夠入口。
諾裡斯正坐在餐桌上,趁著塞爾做飯的時間,看著比莉完成作業,並且在一旁指導。
比莉就讀的莫林城基礎技術學校,針對的主要是工人的孩子,除此之外只有少部分中產階級與貧民,教授的東西將實用作為重點;而諾裡斯曾經是莫林城最知名的學校“莫林學府”的學生,比莉的這點作業,對他來說相當小兒科。
塞爾端著正在冒熱氣的食物走了過來,示意他們收好書本,卻聽到樓梯上又傳來了吱呀的響聲,混合女孩驚恐的哭泣。
是愛斯的聲音。
“血,都是血,地上,天花板上,桌子上,還有頭髮,還有骨頭……”她爬到了樓梯盡頭,看到了比莉、塞爾和諾裡斯,凌亂的幾句話,構築出了一個恐怖的場景,在太陽最盛的午後讓人遍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