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話題也相當有限,無外乎京城貴人如今流行何物,南方戰事進展如何,以及周遭郡縣發生的趣聞。
“唉,那惡虎一日不除,我等這生意便一日也開不了張。”
“誰說不是呢?雖說影響倒也不大,但這些山珍野味總歸就近采買才稱得上新鮮。從其他縣城運來,這路費就完全不值當了。”
“近來輝葆那也不太平,不知怎得又鬧起匪患,如今運貨都得找鏢局才行。”
說道此處,廣進閣的周管事長呼歎氣。
隨後,他不經意看向外邊雨勢漸停的官道,手中的茶碗突然摔下,像是見到了什麽令人震驚的東西。
周邊的管事們感到疑惑,隨著他的目光向外看去,便都不淡定起來。
只見一位穿著破爛蓑衣,看不起容貌的獵戶,肩上扛著兩具虎屍緩步走來。
其中一頭體型還算正常,偶爾能在厲害的武夫手中收購。
倒是另外一頭,壯碩的實在過於異常。那虎爪大小堪比少女的腰肢,看著就可怕,讓人不禁聯想到最近禍亂周邊山林的惡虎。
激動的眾管事見生意上門,連忙丟下茶錢,朝著獵戶跑去。
待走到眼前,發現原來是熟人,便紛紛向林玉衡打起感情牌。可惜那報價全都是水份,都在堵他不識貨呢!
而正在城門處站崗的官兵,在遠遠發現這個情況後,便絲毫不敢怠慢,上報給了長官。
如今郡守薑大人正在苦惱該怎麽解決這惡虎,聽到這好消息後,肯定會非常高興吧!
管事們還在相互競價,甚至都吵得有些急頭白臉,仿佛剛才共同躲雨,和諧享茶的表現都是假象。
可惜,無論報價如何,林玉衡卻始終不為所動。
因為他在下山前,就已經事先考慮好該怎麽處理了。
“感謝大家厚愛。不過很可惜,它倆已經有人預定了,所以抱歉。”
禮貌的笑了笑,林玉衡當即準備離開。
聽聞婉拒,大多數管事盡管非常失望,卻沒有選擇繼續糾纏,而是讓開道路,唉聲歎氣的返回茶鋪當中。
不過也有那種豬油蒙了心的貪心者,在稍加思索之後,決定鋌而走險,帶著威脅的語氣上前挽留。
“朋友前留步,如果我方才的報價你覺得不滿意,完全可以再商議嘛。我鐵劍盟做生意素來童叟無欺,也非常有恆心。
若如實在沒法達成共識,那我便只能厚著臉皮登門拜訪了。到時候望朋友不要覺得叨擾。”
林玉衡聞言停下腳步,回頭打量細細著這名鐵劍盟的管事,輕蔑一笑。
“好呀,我隨時歡迎。等到了林家記得報我的名字,迎客的老者不會阻攔的。”
說罷,便不再理會這跳梁小醜,大步向著城內走去。
那管事見狀仍不死心,還想繼續嘗試,卻被身旁的同伴及時製止。
“你瘋了嗎?那可是林家,三品士族,十五年內連出兩位天靈根的林家!”
“林家?聽著有點耳熟...等等,林家!”
或許只是單純愚鈍,沒有事先做足功課,又或者是其背後的勢力囂張慣了,給了他這般自負的底氣。
那管事在反應過來後,立即上演了一場充滿戲劇性,且頗有生趣的變臉把戲,然後便急忙灰溜溜的離開,深怕淪為同行們的笑料。
林玉衡對此自然是不以為意,甚至都沒有放在心上。
他昂首走進城內,沿途遇見的居民,以及那些外來的考生,都因他肩上抗著的兩頭猛虎,自覺讓開通路,露出敬佩的目光。
“好,看這身形必是那頭孽畜無疑,且距離化妖不過半步之遙。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這聲激動的誇讚,源於季陽城的郡守,薑松明。
在府署收到下官所稟報的消息後,他便立馬丟下手中公事,迫不及待的趕來城門。
一來,好奇那惡虎究竟是何模樣,竟能耍著手下暈頭轉向。
二來,便是想要招攬這打虎英雄,當眾獎賞,好維護官府的威信。
目光在那惡虎臉頰上的紅紋處逗留片刻,隨即薑松明仔細打量起林玉衡的模樣,心中不禁嘖嘖稱奇。
“不知少年姓甚名誰?年方幾何?是否願意先屈膝到我麾下暫時做名小史,待後續讚功可官拜郡尉。不知,意下如何?
當然,若有其他想法也無需強求。”
薑松明開口,想法非常直接,無外乎惜才。
“我姓林名玉衡,暫未及冠。郡守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意在京城,尚且未有留鄉做官的想法。”
見林玉衡拒絕的果斷,對於邀請毫無興趣,性格溫和的薑松明也並未介意,當即笑著說道:
“年輕人朝氣蓬勃這很好。武舉也是條正道,恰逢國家兵鋒未歇,正需爾等這般的有志青年助陣呢!”
說罷,薑松明招手示意跟隨的下官,吩咐道:
“將小兄弟的名字記下,有打虎的功績在身,這第一輪選拔便直接免除了。料想也不有閑人覺得不公。
還有,那懸賞的報酬趕緊給人家送去,記得,額外再從府庫中加上一瓶煉血丸,權當嘉獎!”
此刻,周邊看熱鬧的人群越聚越多,相互打探著林玉衡的信息,也在低聲談論賞金是否豐厚,是否值得。
薑松明見狀,將事情交代完畢後,也沒有高高在上的架子,隨意擺了擺手便笑著離開。
這給人的感覺非常的奇特。莫名像是意外吐出喉嚨的濃痰, 呼吸起來暢快許多的樣子。
而從周圍民眾對他的反饋來看,這家夥還挺得人心,是名好官。
哦,對了。既然遇見了有品級的官員,那便順帶聊聊,如今大魏的主流道統吧。
潛心求道的修士自然不用多說,在這有著神鬼仙異的世界中,它是絕對的正統,無法被動搖。
若非有著天道約束,恐怕這人間處處是道國,百姓也免不了淪為道仆、鼎爐了。
而與之相較,主修來世的釋家和尚,就顯得小眾許多。
據林玉衡所知,如今這大魏國內,聞名天下的寺廟也就那白馬寺一家。
反倒是那南部的南朝,倒是遍地佛寺,到了五步一寺,十步一廟,徹底包攬民間白事的程度。
最後,便是這奇特的儒家,道統緣於古之聖賢,為異類的神識修士。
為何稱之異類?
那是因為,尋常修煉神識的功法,入門便是艱難,能夠滿足神識要求的門人幾乎是鳳毛麟角,蹤跡難尋。
所以在修仙界,神識修士幾乎到了快要絕跡的程度。
可那古之先賢,儒家聖人卻直接改變了這個局面,將道統提拔到顯學第二的地位。
往後不再修煉神識,而是轉而修心。
修煉心境,修那讀書人的分骨,修那為國為民的浩然之氣。
可以說儒家一道,顯著降低了修煉的門檻,杜絕了道國佛土這般異端出現的概率。
可惜,此道也有局限性。那便是同王朝綁定的太深,道心容易受邪念影響,且一血難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