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箱庭笔记 叁拾叁·梦稍瞬即逝夜太漫长（上）

【拉芙兰·卡昂佛尔】

“早上好……早，希望今天有一些正常的新闻。”

约翰·古德里克来到了自己工作的地点，E区域的邮报社，编号为E6的高塔，在每一个区域之中，编号在前二十的高塔基本都是一些公共设施亦或者某些部门，比如管理局，比如图书馆，比如一些餐厅、展览馆、会议厅之类的地方。

以及邮报社。

邮报社，这就是古德里克的工作地点，他的工作是编辑，负责卡昂佛尔日报的排版编辑，他的任务并不困难，检查几位记者们带回来的新闻，然后整理一下，做好排版，这些排版需要在下午六点之前完成，在完成排版之后，这一份报纸就会交由印刷厂进行印刷，在第二天早晨之前送到整个卡昂佛尔的每一个地方。

卡昂佛尔本身并没有太多的新闻，与其说是新闻，更多的时候都是某些人发表的一些研究进度，当然了，并不是特别重大的研究，但也聊胜于无，也会有人在这上面分享自己的某些猜测，邀请人一同钻研某一个问题。

就是这样和谐的城市。

“早上好，古德里克先生。”

有人回应了古德里克的声音，古德里克大概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应该记得？可能记得，他对于其他人的名字并不是那么……熟记，有时候他得借助那些人的面孔和名字才能够辨认出一个人，单独的面孔或者是名字对他来说都稍微有点困难了。

“早上好。”

但不论如何，既然有人向自己问好了，那就回应一下这一个声音，这用不了多少时间，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回应而已，古德里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的工作位。

古德里克的位置很具有他个人的风格，首先是他放在桌子上的书，那些书基本都是这些年的数学著作和天文学著作，紧接着就是一些文章，这些年影响力比较大的文章，当然了，一样是研究方面的，他的桌子上基本都是和这些研究有关的东西，除去那些书本和文章，剩下的才是他工作用的工具。

此时他的桌面上已经放了好几张纸，那是整理之后的‘新闻’，现在，古德里克可以开始做自己的工作了，审核这些新闻的内容，确保这些新闻保持‘中立’，不掺杂任何一点的个人情绪，任何一点都不行，哪怕只是最轻微的个人情绪放在一张报纸之中都是极为严重的。

古德里克将自己的早饭放在桌上，这是不久之前他在楼下购买的面包，一会儿再去接一杯温水，这就是他的早饭，古德里克的早饭不会吃太多的东西，他只需要让自己的清晨不会感受到饥饿就足够了。

“古德里克。”

但就在他准备工作的时候，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怎么了？”

古德里克抬起头，迎面对上了一个人的目光，他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搜寻着这一个面孔，从自己的大脑之中艰难地寻找这个人的名字，不过这个时候再喊名字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够从那个人此时的面孔上思考。

那人的脸上带着一点点疑惑，还有一些愤怒，如果这些情绪的主体是古德里克自己，那就意味着，自己做了某一件事，或者没有做某一件事，导致这个人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与此同时，这个人还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一种负面的情绪。

“我可能忘记了一些事情。”于是，古德里克说出了最为稳妥的话，“请原谅我，我今天起来的时候并不是很舒服。”

……撒个谎吧，反正古德里克又不是那诚实天使的信徒，这种不需要承担太大代价的谎言就很适合现在的状况。

“你来晚了。”那个人说，“一个小时前你就应该来这里开讨论会……算了，现在已经结束了，一会儿你去拿一份讨论记录看一下，明天记得早点来，课题还没有结束呢。”

……他在说什么？

很显然，更多的信息并不能让古德里克从中了解到更多的信息，倒不如说，这句话反而让古德里克更加疑惑，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此时他的身上应该已经有一个研究项目了，是什么时候答应了别人？还是被邀请参加了一小次的研究会议？

他确实想不起来。

“我会记得的。”他说。

等到那个人离开之后，古德里克才继续翻找着自己的大脑，翻找着自己的记忆，回忆一下，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忘记这件事的？或许不是忘记，只是这件事对自己来说并不是特别重要，所以暂时搁置了。

一会儿拿一份记录看看吧。

在确定了一会儿要做的事情之后，古德里克开始检查桌子上的新闻。

——在昨日，卡昂佛尔的天气依旧晴朗，占星台研究会声明，昨日通过观察天梯轨迹已经计算出了新一轮的星象轮，在此诚邀对天文学的研究者一同进行研究……

果不其然，今天的新闻又是这样的内容，他接着看了看接下来的几份，大差不差，即便真的有案件，也是某一个餐厅出现了一位盗窃食材的人，而且这位偷盗者在作案的一个小时之后就被逮捕了——警员们正发愁无法证明自己的作用，就出现了这么一个人。

“今天也是没有什么新闻！”不远处，同事正在嚷嚷着什么，“卡昂佛尔！卡昂佛尔！你什么时候能够做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新闻？哪怕是隔壁的布里墨克好歹都有一个什么……什么来着……我看看……”

大新闻就算了吧。

当然，这句话古德里克并没有说出来，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审查这些文章并不困难，大概只用了半个小时他就检查完了今天的内容，不排除一会儿可能还会有新的文章放在他的桌上，他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经过这点时间，这一杯水已经褪去了温热。

好吧。

好吧。

好吧。

“协会，又是协会……还有这些学会，还有研究会，还有什么？让我看看……往好处想，至少卡昂佛尔没有什么大新闻。”刚才嚷嚷着想要一个大新闻的人又换了个风格，神神叨叨地说着什么胡乱的话语，“早点搞完早点收工！”

在邮报社工作的人难免会有一点点神神叨叨，如果找不到一个用于排解压力的方式的话，每天盯着不同专业不同方面的文字符号数字之类的东西，大脑就会感到疲惫，陷入到一种焦灼的迷茫之中。

古德里克不是很想继续听下去，他朝着会议记录管理处走去，这半个月内的会议记录和研究记录一般都会停留在那里，他需要在那里找到他需要的东西。

——第一步，找到一位参与者。

那一份会议报告还在桌子上，他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基本都是什么公式和数字，也只是公式和数字，这些文字还能够给他带来一种温热的感觉，很显然，这些文字就是不久之前写下的，他感受着那一份温热感，继续观察着这些公式和符号。

这是在计算一种什么？他能够看懂这些东西，这大概是在计算一种可能性，将几个变量填入到这些公式之中，就能够得出某一个可能性的结果，但是……要放进去什么样的数字呢？代入什么样的数字才能够得到结果？

所以这到底是……

他好像确实一时间想不起来这是什么，他拿着那一份记录行走着，在思考的时候行走着有助于他的大脑运转起来，虽然并不知道填入什么东西，但很显然，这份公式太完整了，太流畅了，从第一个符号开始，到最后一个符号，从第一个数字到最后一个数字。

“今天早上的会议都有谁去了？”他问向那个神神叨叨的人，“你还记得吗？”

“会议？什么会议？”那人抬起头，“今天早上哪儿来的会议？”

“……刚才那谁不是说我迟到了吗？”

“你昨天睡蒙了吧。”那人说，“今天就我和你来上班了，另外两个今天去A区参加学术会议，你忘了？哪儿来的人跟你说话，这一层楼你能找到第三个人算我输。”

——第二步，将参与凭证给予参与者。

很好，并不是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古德里克将这一张纸放回到自己的口袋之中，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取出一张白纸，一张没有被使用过的白纸，然后，他在这一张纸上写下了文字。

已知，一个研究会至少需要‘两个人’才能够进行，而告诉自己迟到的人说自己‘迟到了’，那么，这里至少有‘两个人’，而同事所说的内容是，这一层楼只有同事和他自己，那么，有两个人的存在出现了问题。

并不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的人。

他们将自己引导到会议室，取得那一份会议记录，最后，得到一张书写了公式的纸张。

——第三步，祈祷。

古德里克向后一仰，他看着天花板，深色的天花板，那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正如他此时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