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詭仙 第16章 殺了我

看到那些從槐姑體內噴出的圓球，林薇的頓時胃裡一陣抽動，忍不住趴在地上乾嘔了起來，發苦的膽汁燒得她喉嚨內炙痛一片。

她本來還以為那些圓球是槐姑給她準備的食物，沒想到這根本就是她產出來的怪樹胚胎！

這山谷裡數都數不清的人面肉樹，全部都是她這樣一波一波生出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林薇隻感覺腹內絞痛得厲害，想吐又什麽東西都吐不出來，她剛剛胃裡空空，吃完那些胚胎又睡了一會，現在早就消化得乾乾淨淨了……

“瘋了，真他媽是瘋了……”林薇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苦澀液體，撐著手中的戮血劍從的地上站了起來。

抬頭看向那床上的槐姑，她此時虛弱不堪，肚子乾癟下去之後她整個人像是小了幾圈，原本就慘白的皮膚已經完全看不到一點血色。

她正用虛脫絕望的眼神看著林薇，嘴角微微抽動，似乎想說些什麽，但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殺……了……我……

林薇讀懂她的唇語，心中不由得一震，不知該如何消化此時複雜的情緒。

明丹子之前說詭物才是天地的寵兒，它們天生就擁有人類難以比擬的肉身和近乎無窮的壽命，還能靠吞殺獻祭生靈來滋養自身，仿佛它們是世間萬物的主宰，可以藐視一切、縱行天地、百無禁忌，而人類只能在詭物的觸及不到的夾縫中求生。

可槐姑說她先前也是人，因為什麽墮心化柱的緣故才成了詭物，變成這般不人不鬼的樣子，與其說她是那些怪樹的主宰，不如說她是個生產機器，周而複始地重複懷孕和生產怪樹的過程，擁有不死不滅的身軀，讓她只能承受這輪回反覆、永無止境的折磨。

這無情殘酷的天地間，眾生萬物都逃不出被折磨的命運，真有什麽東西是它們的寵兒嗎?

“要上就趁現在。”

戮血劍中卯月的聲音把林薇拉回現實。

“愣著幹什麽?趕緊殺了她，你不想跑，我們還想跑呢。”

“那老瘋子把我們拆骨扒皮，害我們變成這幅德行，我們可不想再落到他手裡。”

“真要動手嗎?”林薇猶豫著看了看手上的戮血劍。

“當然！殺了她就沒誰能攔住我們了，快點！”

“能成的，我們已經比之前更鋒利了。”

劍身上磨得光亮如鏡的骨片倒映出林薇的臉，她幾乎快認不出自己了。

和那些血肉怪樹廝殺了一天，她渾身滿是詭物的鮮血，哪怕洗了澡也還是也不少血漬留著臉上，頭髮也凌亂地黏在額頭上。

而那雙眼睛更是讓她覺得陌生，林薇在自己那雙眸子裡看到了淡漠和殺意，發紅的左眼已經完全變成了血色，猩紅的眼白配上漆黑的瞳仁，看上去完全不似人類的眼睛，倒像是某種嗜血的凶獸。

“趁著那怪女人現在還虛弱，過會咱們可就沒機會了。”

卯月還在不斷催促著，其他同門的聲音也接連不斷傳來，林薇咬了咬牙走到槐姑的床邊。

林薇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猶豫，她本就是為此而來的，不管是要趁機逃跑，還是要完成明丹子的任務，她都必須要殺了槐姑，習得斬滅不死之物的辦法，除此之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我在猶豫什麽?”林薇心中質問著自己，顫抖的雙手緊緊握住了劍柄。

她從未殺過人，甚至連殺生都屈指可數，僅有的一次動了殺心，還是明丹子要以身試劍的時候。

不對……

林薇想起自己砍殺那些怪樹的時候，自己不但滿懷殺心，還整個人都沉溺在殺戮的快感當中，可那些東西是詭物啊，是害人吃人的東西，殺了它們是為了除邪懲惡……

但槐姑也是詭物啊，而且是生出了無數怪樹的詭物之首，僅僅因為她是人形，自己便下不去手嗎?

無數混亂的念頭在林薇腦海中炸開，她不斷想出些合理的借口說服自己，可又一次一次被自己推翻。

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槐姑像是忽然恢復了一絲力氣，她掙扎著從床上彈起，纖細的五指化作銳利的尖刺，表情猙獰地便朝林薇撲來。

“嚇！”

林薇腳下後撤一步，手上不由自主地一劍揮出。

白天砍殺了成百上千血肉怪樹，林薇的身體已經記住了不斷重複的動作，察覺到有危險襲來，手便比腦子先一步動了起來。

先前都是劍在主動引導林薇的手，但這一次是她自己完全控制著戮血劍，精準無比地對準了槐姑雪白的脖頸。

戮血劍上交錯的銳利骨片輕易割開她的皮膚，直到切到脊骨林薇才感覺到阻力，手上的劍卡在槐姑的脖子當中，暗紅的血從脖子的斷口出湧流出來，把她整個上半身都染成了紅色，她生產過後腹部只剩一圈圈皺巴巴的皮膚一直下垂到膝蓋處，很快也被染成了一件猩紅的長裙。

受到如此重創，槐姑臉上卻露出了興奮的笑容，被割斷漏氣的喉嚨裡發出乾澀而斷斷續續的話語。

“下手啊，讓我解脫，你還等什麽?”

“安息吧。”林薇重重點了點頭，將全身的力量都注入握緊的手上，“祝我成功。”

“蹭！”

隨著林薇拋去雜念全力揮劍，戮血劍的白骨劍刃上迸發出一層刺眼的血光，仿佛劍上升騰起了一團猩紅的烈火，林薇知道那血光是濃鬱到極點的殺氣化成的，之前在思過崖時她也見過一次。

那時嗅到的那股，濃鬱到讓人窒息的血腥味再度出現了。

“喝！”

林薇竭力大喊了一聲，用盡力氣去推動戮血劍，手上的頓感在一瞬過後忽然消失。

銳利無比的詭異怪劍突破障礙，一擊斬下！

林薇也收不住這一劍揮出的強勁威力，一道血紅的圓弧劃破空氣，把洞窟內的家具也盡數橫劈開來，劈裡啪啦的碎響連成一片。

槐姑那早已流盡鮮血的身體無力地倒在地上，緊隨其後落地的是她面帶笑意的頭顱，通過斷面還能看到她那硬得難以形容的脊骨。

洞窟內靜悄悄一片，連外面山谷中那些怪樹的嚎哭也似乎停止了，林薇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地上那槐姑的屍骸，事情結束得過於簡單了，簡單到她自己都覺得不真實……

嘻嘻嘻嘻嘻。

林薇腦海中浮現出了明丹子癲狂的笑臉，她又想起之前斬了明丹子的那一劍，想起那一刻自己的喜悅和接下來的絕望，想起他快速愈合如初的身體。

那些畫面如同雷霆般讓林薇的身體為之一顫，她眼神一冷，走到槐姑的屍骸前，手上的劍對準了那已經失去生機的美豔頭顱。

狠狠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