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停在汉江的堤岸旁,江水翻涌,浑浊的水流不断地拍打着岸边,发出沉闷的声响,犹如一头张牙舞爪的野兽,仿佛随时都可能择人而噬。
“每年从汉江捞出的无名尸体有一千多具,”石盗泉淡淡道:“其中的绝大多数都难以辨认身份,因此会由检法机关签发无亲属死亡证明,送去火化。”
冰冷的声音,让郑惠绣心脏加速跳动,她紧张地盯着那张俊俏的脸庞,讪笑道:“您、您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普通人恐怕很难想象,像我这样的检察官只需要花费一分钟,就能让一具尸体不明不白的消失。没有亲属,无法确定死因,没有发现者……”
石盗泉的眼眸深邃,抓住女人丰腴长腿的手渐渐用力,宛如厨师在检测肉食品质,冷冷道:“你知道让一具无名尸体消失,需要几个步骤吗?”
“第一步,编写死亡证明。”
郑惠绣美丽的脸庞泛起冷汗,惊恐像病毒般在心中迅速蔓延。
她很害怕,想要立刻逃离这个可怕的男人,可是身后的车门,不知何时已经上锁!
“第二步……”石盗泉的话音一顿,他的怀里扑进一个温润的娇躯。
郑惠绣像是中世纪被贵族要求初夜权的可怜女人,哭泣着献出自己的娇唇。
“请、请您放过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发现自己被冷冷推开。
郑惠绣的神情愈发恐慌,要是连身子都不要,除了这条贱命,对方还能图什么呢?!
石盗泉有些厌恶的抹去嘴唇上存留的温度,他好不容易扮演一回美食家,兴致正高,全给这个女人破坏了!
“你说,我该怎么处理你?”他邪魅笑道。
“唔……请不要杀我!我不想死啊!!”
郑惠绣宛如受惊的小动物,蜷缩成一团,使劲捶打车窗,哭喊道:“来人哪!有没有人救救我!!拜托……呜呜!!”
瞥见女人的裙裤竟然开始湿润泛黄,石盗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难道他真有杀人犯的天赋?
“闭嘴!”
女人的哭诉声让他厌烦,原本还想戏耍的兴致顿时消弭,板着脸道:“再敢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宰了你!”
“唔……!!”郑惠绣捂住嘴,却止不住的发出阵阵呜咽。
石盗泉只当她的眼泪不存在。
冷冷讯问,山地赌场关于戴广业的情报,为了确定情报可靠性,他从钱包里取出这位警察本部搜查局副局长的照片。
“戴广业……欸,那只肥羊?!”
颤声突兀停止,郑惠绣脱口而出的话让检察官确信,她果然知道些什么。
瞧着这张梨花带雨的俏脸,石盗泉取出一包抽纸,丢过去。
“先把鼻涕眼泪擦干净,然后将你知道的全部,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终于相信自己不会沦为无名女尸的郑惠绣,劫后余生般全身松软下去。
她仿佛才察觉到屁股下的座椅,有些温热。
久违地露出羞涩而非妩媚的神情,郑惠绣低声道:“可以的话,我想换身衣服,最好是洗个澡……”
嗅到车里的腥臊味。
石盗泉索性依她,发动车子来到江边的民宿区。
……
“客人,这是您要的卡布奇诺。”
民宿的女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透着几分文艺风。
送来一杯温热的咖啡,临走前她下意识多看了几眼,随后摇头叹息道:“明明有张俊脸,怎么就……世风日下啊!”
石盗泉板着脸,像是没听到女老板的嘟囔。
方才他把花容失色,裤腿湿润的郑惠绣送来时,差点没被对方当作变态轰走,还威胁要报警抓他。
得亏检察官在大韩民国享有极高的信誉以及一点微不足道的威慑力,加上郑惠绣自己解释是她嬉闹过度导致的,才能顺利入住。
就算如此。
估计心里还是在怀疑石盗泉是家暴女友的坏男人,女老板特意把他安排在民宿一楼的客厅,然后护送郑惠绣去二楼的房间,洗澡换衣。
“……”
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
剑眉皱起,石盗泉可没有忘记郑惠绣是狡猾多诈的赌场老板,不再等待。
“先生,您不能上去的!”
无视民宿老板的阻拦,他强行闯入二楼。
木质塔楼构造的民宿,近来在韩国很是流行,深得文艺青年的喜爱。
一楼的客厅通常用来开狂欢派对,二楼的房间则方便狂欢过后的男女就地夜宿,顺便发泄发泄炙热的情感。
上了二楼。
一眼望去,带着小清新风格的十来间房门,根本没有门牌号的区分。
“郑惠绣在哪个房间?”
没得到回应,石盗泉的眼眸顿时冷了下来。
转头看着追上来,扬言再不走就要报警抓他的女老板,冷冷道:
“刚才那个女人涉嫌刑事重案,如果因为你的关系走脱,你将因此犯下窝藏、包庇罪犯,妨碍公务的多项罪名,不用费心开店,收拾行李准备去吃牢饭吧!”
“这……我只是担心嘛……”女老板吓了一跳,急忙松开拽住检察官衣服的小手,指着走廊尽头,“她就在那个房间!我可没有包庇她!您一定要相信我!!”
没理会女人的聒噪。
走到门口,石盗泉发现这民宿根本就没有房卡一类的东西,把手一拧,木门就被轻松打开。
“……”
屋里是简单的一室一厅构造,一眼望到头,哪里还有郑惠绣的身影?
“呼……”江边吹来的冷风吹动窗帘,像是魔鬼在嘲笑。
发现床单不见了,顿感不妙的石盗泉快步来到窗边。
“该死!”果然有个熟悉的婀娜背影,朝着城区马路的方向狂奔。
他原本就奇怪,郑惠绣这种奸诈女人怎么会被轻易吓到失禁。
现在想来,这都是迷惑自己的小把戏!
“想跑?哼!”
石盗泉面色沉静,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果敢。他有条不紊地用窗帘一角紧紧裹住右手,随后猛地肘部发力。
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玻璃瞬间破碎,碎屑四溅。
下一秒,他的身影如矫健的铃鹿般钻过窗户,在空中保持着身体平衡,轻盈落地。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让追过来的女老板都不禁为他的身手和冷静所折服。
回过神,“我滴花雕窗户?!”
女老板的尖叫声,像是吹响追逐的号角。
正在逃跑的郑惠绣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变。
“被发现了?”
她心里暗骂女老板不中用,明明已经暗示石盗泉不是好人,怎么还轻易让他上楼了。
值得万幸的是,自己距离城区公路已经不远了。
凭她的美色,只要略施小计就能搭乘顺风车逃走,就此天高海阔,任这个检察官如何狂怒,也无济于事。
“哼,居然敢小瞧我郑惠绣!”她银牙紧咬,发誓一定要让这个男人为今天的一切付出代价!
五百米……
三百米……
民宿和城区公路间是一片低矮的绿化植被,脚下的松软泥土太碍事,郑惠绣已经使出吃奶的力气,却还是能听到一阵沉重短促的呼吸声,从身后愈来愈近,仿佛追逐猎物的狂暴凶兽。
她不敢置信,却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丧失殆尽。
“近了……近了……不到一百米……”
沉甸甸的雪瓜不断甩动,郑惠绣的嘴唇开始发白,原本飞快迈动的丰满长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而身后的追逐者却如同冰冷的机械,不见丝毫停顿。
“不!”
郑惠绣悲戚地低鸣,只剩下数十米而已!
她渴求地朝着前方伸出手,冷风吹过发梢,带来江水的腥味,还有那怪物般低沉的咆哮。
“抓到你了!”
植被猛地晃动,人影消失在风中。
……
“如果说这是一个误会,您愿意放过我吗?”郑惠绣闻着让她作呕的土腥味,有些艰难的说道。
她像是被雄狮扑倒的柔弱绵羊,倒在地上,无力挣扎。
面色冷峻,狂奔数公里却不见半点汗水的石盗泉感受着体内的疲惫迅速消退,嘴角划出冷笑,“你说呢?”
女人纤细的胳膊被他用力按住,右膝抵在她的双腿间,健壮的躯体宛如不可撼动的墙体,牢牢将郑惠绣压在身下。
“交出东西,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听着石盗泉冷酷的威胁,郑惠绣强忍着不甘,露出假笑,“您不要急,我这就……”
她还在思索要怎么糊弄过去,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死死掐住脖子。
铁钳般的大手一点点收紧,无视女人挣扎的动作,冷冷注视着身下这张妩媚的俏脸涨红,美眸泛出血丝,石盗泉才松开手。
“咳咳咳……你是要杀了我吗?!你这个混蛋!!”
郑惠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双眼瞪得极大,里面满是惊恐过后尚未消散的余悸。
就在刚才,那无尽的绝望几乎将她淹没,她是真真切切地以为自己要死了!就死在这片荒无人烟、寂静得让人发慌的荒野之中!!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那种恐惧仿佛已经深深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即便此刻暂时脱离了危险,可那后怕的感觉依旧紧紧缠绕着她,让她止不住地颤抖。
“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
石盗泉冷淡的眼眸,终于击溃了这个女人的心房,她哭诉似的痛骂道:“你这个流氓检察官!恶魔!怪物!早晚会下地狱的!!”
“说完了?”他淡淡道。
郑惠绣的面色发白,撒泼道:“先让我起来,臭死了!”
两人的姿势着实不雅观,石盗泉便没有反对,发出警告。
“再跑,打断你两条腿。”
“知道了知道了……”
郑惠绣嘟囔着毛细血管破裂又要花钱去美容,还要泡牛奶浴消臭。
石盗泉一个不耐的眼神,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终于说出让他感兴趣的内容。
“那天的赌局是郭哲勇攒的,他说自己找到一个技术稀烂但身价不菲的肥羊,找我一起榨空肥羊的钱包。”
郑惠绣终于开始说正事,不过一开口,还是习惯性把责任撇在同伙身上。
“继续说!”
“那个叫戴广业的肥羊技术很烂,只要轻轻挑拨两句就上头,短短半个小时就输了五千多万,按照事先约定,郭哲勇这个混蛋应该给我九百万的!”
说着说着,郑惠绣突然骂了一句,看来是没收到约定的分成。
在赌徒眼里,钱大于一切!
“等到戴广业带过去的现金都输光了,郭哲勇就提出可以给他借钱,这个狗杂种就喜欢敲骨吸髓,根本做不长!”
看得出,她对郭哲勇的经营理念不太认可。
老千的传统里只赚赌桌上的钱,九出十三归的路数是别家行当,做局害人本就折寿,更不能呛行碰印子钱,生怕无后。
对于这些下九流的东西,石盗泉不感兴趣,他只在乎戴广业的丢枪下落。
迎着冷眸,郑惠绣讲起当天的经历,俏脸泛起由衷的无奈。
“既然肥羊没钱可榨,赌局就暂时中止了,我去洗漱间补妆。等出来,就发现警方的人已经把赌场围住,然后就被押送进拘留室,直到今天遇见你……”
“这么说来,你没用了?”
听到石盗泉冰冷的声音,女人表情微变。
她最会看人,眼前的检察官心思酷冷,属于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类型。
“你别急,我虽然不知道‘东西’是怎么丢的,但我知道是谁拿走的!”
郑惠绣美眸闪烁,似乎对接下来要说出的人有很强的抵触,只听她低声道:“阿鬼!那天的赌局,有胆子动手的只有他!!”
在韩国的一都九道六广域里,有三个老千是任何赌徒都不想碰到的。
“江南的平京长,庆州的一只耳,还有釜山的阿鬼……”
郑惠绣的柳眉紧蹙,仿佛在面对某种污秽之物,兴趣恹恹。
“那天参与赌局的人除了我,郭哲勇,就是平京长和阿鬼,平京长不会碰,郭哲勇没胆子,就只有阿鬼!他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阿鬼……”石盗泉眉头轻佻,“看来他的名头不小?”
“阿鬼的赌术在三人中并不是第一,但他足够疯,也足够颠!没人愿意因为一场赌局付出一切,但阿鬼会这样做!”
郑惠绣有些为难道:“如果那东西真的落入阿鬼手里,你想拿回来就不是亮出检察官证就能办到的!这东西在他那里不管用!”
她似乎是在提醒石盗泉,却又隐隐在暗示什么。
“阿鬼当初能砍下一只耳的耳朵,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输赢那么简单!”
“是吗?”石盗泉淡淡应了一声,拽着女人从地上起来,“带我去见见这位大名鼎鼎的老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