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别栋。
“嗯,我知道了。”
脸色泛着病白的石盗泉放下电话,俊朗的眉头忍不住皱起。
“韩书珍的车祸案居然交给毫无经验的新人负责,姓崔的怕是别有所图!”
张太春这种刚入行的新人检察官,恨不能从每个案子里都嚼出几两碎骨,以作晋升阶梯。
部长崔仲勋选择将案件交给他,不像是随意之举……
思忖片刻,石盗泉拨通电话,“美兰,是我。”
听着话筒里传出的雀跃嗓音,他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轻笑。
“好好好,我知道了,忙完这些事就抽空多陪陪你。”
推门走进屋里的文东恩瞥见他的神色,了然道:“……是美兰吧,这小妮子怎么都不来这边了?该不会,你又背着我做了什么错事?”
说着,那张可人的俏脸泛起狐疑。
“美兰,听到了吧?你东恩姐在帮你打抱不平呢。”
石盗泉神色如常,轻笑着将话头转移到正事上。
“部里那个新人张太春,你帮我调查一下他的背景,嗯,尽快。”
挂断电话。
年轻的检察官走到文东恩身后,单手搂住女人纤腰,咬着耳朵,柔声道:
“心情不好?”
平日里,文东恩可不会在他打电话的时候突然插嘴,更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的收拾屋子。
“哼,有时候真感觉你就像一条发情的公狗,处处留情。”
文东恩没好气地一把将男人搂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甩开,随后身形灵巧地迅速转过身去,巧妙地躲开了石盗泉凑过来试图亲吻自己的嘴唇。
“喏……”紧接着,她不慌不忙地取出一个还散发着崭新气息的信封,扬手道:
“解释解释,这位毛贤敏女士是谁?”
没能亲到小嘴,索性直接将脸扑到女人柔软胸脯的石盗泉闻言,精神猛然一振,抬起头,惊愕道:“谁?毛贤敏?这个女人疯了吧!”
他要是没记错,自家的老混蛋可是说过毛贤敏准备嫁给财阀郑家的长孙!
“别闹,我看看信件内容。”
发现石盗泉神情凝重,原本还揣着几分恼火的文东恩顿时清醒过来,娴静地将手中的信封交给他。
“撕拉!”
扯开封口,将里面的信纸倒在手里,石盗泉有些惊异的发现,毛贤敏寄来的这封信用的竟然是新闻纸。这种纸张含有大量杂质,既不易于保存,又容易破损。也许是对方的小癖好?
“油墨还未彻底干透,应该是这两天写的……”
看着指肚沾染的黑色墨迹,石盗泉若有所思得阅读起信件内容。
【小石头,虽然迟了些,但还是要恭喜你成为检察官。】
【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梦想成为正义的伙伴,看到你实现自己的梦想,我为你感到开心。】
【电视里的你,看起来和过去变化很大,眼神更坚毅……】
【抱歉,我没能坚守我们的约定,我要结婚了,希望你能参加我的婚礼。】
【——贤敏】
看完整封信,石盗泉的神情有些古怪。
因为他眼前突然跳出熟悉的面板提示:
【毛贤敏好感度提高!】
【当前好感度:39点(拳拳在念)】
“哼,结婚就结婚,还特意给你书信一封,也不知道想说些什么。”装作打扫卫生,实际上在背后偷看的文东恩,泛着醋劲,冷冰冰地说道。
“好了,都是过去的事。”
虽然石盗泉不清楚前身和这位报社老板的女儿,有过怎样的过去。
但事到如今。
他是不准备冒着得罪财阀郑家的风险,延续这段藕断丝连的关系。
“东恩。”
“嗯?”
文东恩微微歪着头,一双澄澈明眸满是无辜,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爱之意,恨不得将世界的温柔都献到她面前。
石盗泉也是这样做的。
“呜啊——”
被单手拎到肩头的文东恩惊呼一声,仿佛腾云驾雾般落在宽阔柔软的大床。
“你的伤……?”
“区区小伤,不足挂齿!”
没有给女人告饶的机会,石盗泉欺身而上,单手便撩起裙摆,就见薄薄的黑色丝袜裹着白嫩笔直的小腿,搭配倒三角亵裤,美艳无比。
当他炙热的嘴唇落在莹白肌肤时,只听文东恩用轻盈柔软的声音,动情道:“……让我来!”
纤细的臂膀勾住石盗泉的脖颈,如春水般温柔的眷恋让他不禁闭住双眸。
待春雨过后,沉沉睡去的检察官被手机铃声吵醒。
“说……”
似乎是听出他的兴致不高,电话那头的徐东载舔了舔嘴唇,斟酌用词,小心翼翼道:“首席,嫌疑人那边的口供我已经拿到手了,只是……”
察觉到他有所顾虑,石盗泉挺身靠住枕头,右手轻抚着文东恩细腻白皙的后背,淡淡道:“出了什么纰漏?”
“其实,问题也不大。”在医院病房外的徐东载,捂着话筒小声道:“我不是和您汇报过,部里的新人在查那起车祸吗?”
和韩书珍有关?
石盗泉眉头皱了皱,没有开口。
“因为张太春这小子坚持,我审讯嫌疑人的内容被他听去不少……”
“他好像察觉到什么,后续询问时有意把话题引向金珠英。”
果然。
让徐东载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能够通过司法考试成为检察官的,没谁是蠢蛋。
张太春已经开始怀疑,韩书珍开车撞死金老师这件事,另有隐情!
“首席,您看这件事……”徐东载有些踌躇。
“让他查。”
石盗泉冷淡的嗓音让他一怔,“可是——”
“嘟嘟……”
徐东载来不及询问,就听话筒里传来忙音。
“欸西八,怎么总是挂我电话啊!”他郁郁道。
不过首席既然没有给新的指示,他索性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转头筹备金慧娜案的结案相关手续。
另一边。
放下电话的石盗泉沉吟片刻,正准备联系小秘书,成美兰的电话已经打进来。
“检察官,时间紧迫,我只能先把了解到的情报汇报给您。”
说起公事,小秘书的态度一如往常的恭敬。
在成美兰轻柔的诉说下,石盗泉逐渐对部里这个新人检察官有了进一步认识。
张太春是单亲家庭,母亲殷美熙19岁生下儿子,随后独自拉扯他长大。
为了生计常年经营酒吧,张太春的母亲在四十岁的年纪就患上酒毒性痴呆,失去自理能力,不得不在疗养院接受照看。
“根据资料,张太春检察官的母亲应该还有一个弟弟,叫殷勇。”
“此人早年混迹在社团里,经常出入拘留所,一度因为抢劫银行被关进少年院,据说在离开少年院后,殷勇得到引荐,成为明仁柱手下的金融室长,不到一年,他负责的资金量就接近五百亿……”
听得出来,成美兰对这份情报的可信度,持很大的怀疑。
毕竟在九十年代末的韩国,能够掌控数百亿资金的杰出人物,现在却岌岌无名的可能性太低了。
然而,在情报收集工作中,最应规避的便是掺杂个人主观见解!
“为了印证这份情报的真实性,我又调查了这个明仁柱。”
成美兰秉持着中立客观的立场,语调平缓而沉稳,如潺潺溪流般将所知晓的情况徐徐道来,力求精准无误将事实全貌阐述给检察官。
“明仁柱是通过高息贷款发家的,据传,他和盘踞在东大门的数个黑帮有瓜葛,不过谁都无法证实这个猜测。”
“在积累一定财富后,明仁柱开始涉足企业的股票质押业务,根据我的调查,东大门的地下钱庄通常会收取质押股权市值的5%作为服务费,再扣除相应的高额利息,总计百亿的质押股权,到企业家手里的现金多数在五十亿上下……”
也就是说,企业质押百亿股权,实际到手的资金要对半砍,更不要说背上的利息支出,几乎就是断头饭。
石盗泉对这些金融勾当并不感兴趣,但他记得一件事,“这个明仁柱的女婿,是不是叫黄基硕?”
“是的。”
听到小秘书肯定的答复,检察官顿时眯起眼。
他已经开始怀疑,部里这个新人检察官背后,会不会是那位特搜部长安插的暗子?
如果是这样,张太春执意要深查韩书珍的车祸案,或许就能得出另一个结论——他背后的特搜部长黄基硕想要借这件事,扳倒石盗泉?
“能查到张太春和黄基硕私下联系的证据吗?”
“抱歉……”
小秘书包含歉意的声音,让石盗泉清醒过来,他太急躁了,成美兰的情报网再如何突出,也只能调查出明面上的情报。
“没事,你继续说。”
安抚了一句,石盗泉索性走下床,全神贯注聆听起小秘书的汇报。
“嗯,我查过地下钱庄那边的资料,虽然这些人向来做事隐秘,但还是有相关从业人员在被检察厅抓捕后,说起过明仁柱的名字。”
成美兰收集情报的方式,很有个人特色。
除了常规意义的‘打听’和联系情报商,她反倒喜欢通过翻阅检察厅的卷宗,通过字里行间的细微处,查出暗中潜藏的脉络。
“有不少人被捕后,都说过东大门的明会长曾经多次参与过内幕交易,只是相关调查往往会无疾而终,再无下文。”
石盗泉眯起眼,看来明仁柱的好女婿在这其中起到的作用不小啊。
他很快就联系起曾经在四部担任部长的李昌俊,私下谈过自己的大学好友黄基硕。
此人在大学期间成绩优异,还尤其是擅长体育,可谓是文武双全的校园风云人物。
等成为检察官,黄基硕在短暂的沉寂后,迅速爆发。
接连破获多宗黑帮仇杀案,因此得到彼时的地检部长认可,仕途由此走上正轨。
当石盗泉成为四部的检察官时,黄基硕已经是南部地检的部长,就连地检长尹文衍这个老狐狸,都多次夸赞过黄基硕善于办案。
“黄基硕的情报,你抽空整理一份,不要求快,但一定要精准!”
短暂说过,石盗泉继续听小秘书的汇报。
“在黄基硕成为南部地检的部长后,明仁柱便不再抛头露面,通过这些年积累的财富成立了一家金融公司‘明仁控股集团’,这家公司在数年前入股了一家地区性储蓄银行GMI银行。”
“此后,明仁控股就一直通过该银行发行多个理财基金,具体金融还没有查清楚,但预计不会低于5000亿!”
这个数字连石盗泉都忍不住挑眉,哪怕是他那位光州千金老妈,恐怕全部身家也相差无几了。
要知道,他母亲宋淑珍可是光州最大的果业集团千金,而且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继承全部股份。
如果不是宋淑珍没有经营天赋,也不想插手这些麻烦事,恐怕韩国要多出一个商业女强人。
“明仁柱敢募集如此多的资金,他靠什么还?一家地区性储蓄银行给单一客户提供这么高的资金渠道,就不怕金融监督院问责吗?”
说着,石盗泉忽然一怔,心中恍然。
“难怪老混蛋让我放过监督院的院长金钟昶,首尔日报的赞助商里,也有明仁集团吧?”
“是的,您父亲所在的报社有三大赞助商,分别是顺洋生命保险,明仁控股,釜山银行。”
成美兰私下没少下功夫,说起这些内容几乎不需要翻阅资料。
而石盗泉听到这三个名字,忍不住嗤笑着摇摇头。
“该说是臭味相投,还是臭鱼烂虾抱团呢……”
他脑海里浮现前身遗留的硬盘里的偷拍视频,位居中心的自然是郑家的次子,顺洋生命保险的总经理郑东基,两侧除了老混蛋石峻节,倒有一个岁数较大的老家伙,当时他没认出来,现在想来,恐怕就是明仁柱。
这些家伙搅和在一起,石盗泉丝毫不意外。
他此刻愈发怀疑张太春的出现,恐怕就是黄基硕的安排。
‘我一意孤行,不顾老混蛋的劝阻将金钟昶拉下马,这个从银行到监管再到企业乃至媒体,相互勾结的完美链条,便失去源头的活水,想来这几家如今怕是对我恨之入骨……!’
“把这三家都列入重点关注目标,我感觉不用太久,就会派上用场!”石盗泉冷冷道。
他的视线落在卧室里的电视机上,只见作为背景音乐播放的新闻频道,突然插播了一条文字短讯:
【据悉,遭到检察厅紧急逮捕的前釜山银行行长金明荣,于今日午时坠楼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