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被窝里的细碎小动作不知何时,突然停下。
没过多久,一个小脑袋做贼心虚般偷瞄身旁熟睡的文东恩。
‘好耶~’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成美兰庆祝似的挥了挥粉嫩的小拳头,宣告这次的行动是胜利的,隐秘的。
自觉大功告成的小秘书打了个哈欠,亢奋过度后涌现的疲惫感,让她迅速进入梦乡。
这丫头的睡姿不怎么雅观,像个树袋熊一样喜欢抱着什么。
这不,精美如白玉的长腿悄悄勾住身旁的女人,一只罪恶的小手更是悄悄溜到文东恩胸口,像婴儿般抓住不放。
“唔唔……”
也不知是满足,还是感叹。
侧身假寐的文东恩听到耳畔传来阵阵软糯呼吸,确定这个小树濑已经进入沉沉梦乡,缓缓睁开双眸。
她,自始至终都是清醒的!
成美兰心里根本藏不住事。
这几天来总是愁眉苦脸的女孩,偏偏在得知石盗泉的近况后,突然表示要早点睡,她这个做大姐的又怎么能不起疑心?
只是……
‘超能力?’
清冷眉梢浮现一抹疑惑,文东恩可不是小秘书这样不经事的小姑娘,她从来就不信鬼神之说,更遑论所谓的超能力?
‘该不会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让这孩子的精神出问题了吧……’
正当文东恩思索着明天抽空安排女孩去看看心理医生时,忽然一桩往事浮现在她脑海。
数月前,石盗泉调查釜山银行黑幕的过程中,一度遭到黑帮袭扰,更是有不知名人士使用管制枪械暗中袭击。
那一夜,混乱异常。
不要说死伤不计的青皮混混,就是地检检察官都死了一个。
随着监督院的院长金钟昶倒台,这一晚发生的乱象就如同过去无数次被掩盖的真相般,石沉大海。
但是,文东恩没有忘记。
她可能这一生都不会忘记,那天浑身是血的石盗泉出现在门口时,如坠冰窟,手脚发凉的自己有多么害怕,害怕这个倒在怀里的男人就这样离她远去……
后悔自己不顾一切的复仇,却要以石盗泉的血报偿。
那种对死亡的恐惧,让向来嗤笑神鬼之说的文东恩,在十年后的夜晚,祈祷着神明降下怜悯。
也许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听到了她的祈祷,石盗泉腹部那道触目惊心的可怖伤口,渐渐停止出血,细小的肉芽不断生长,拳头大的窟窿更是在医生赶到前拢合。
这件带着奇幻色彩的往事,被文东恩深藏在心底。
哪怕她后来怀疑是自己关心则乱,石盗泉的伤口根本没有那么可怕。
但时至今日,文东恩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这段经历。
直到今晚。
‘超能力……难道说,那次也是石盗泉的超能力?’
文东恩不明白。
‘等他离开监狱,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
次日,清晨。
南部地检刑事四部,梳着背头的崔仲勋脸色阴沉,一声不吭,走进办公室。
紧随其后的秘书前脚刚跟进来,就被一叠文件甩在面门,“查!马上给我去查!!”
崔仲勋难以压抑的怒吼声,让四部的一众检察官面面相觑。
“老赵,这是发哪门子癫?”徐东载悄摸来到赵敏浩的身边,低声问道。
“前不久传来的消息,昌宇泽死了……”作为前首席的赵敏浩,历过不少风雨,这次的龙争虎斗却第一次让他萌生辞职的念头。
“谁?”徐东载愣了愣,惊愕道:“金珠英的那个助手?他不是在医院的监护病房吗?怎么死的?”
“心脏骤停……”
赵敏浩刚说了两句,突然闭嘴,只见部长崔仲勋阴着脸走出办公室,阴沉的目光冷冷扫视着走廊众人。
“看什么看?都不用做事的?!”
怒骂了一句,看着气氛极度压抑下,四部的一众检察官默默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似威风八面的崔仲勋心中却渐渐生出懊悔。
为了打压石盗泉在四部的势力,他找到岳父申请内部监察,成功让最顽固的‘石盗泉派’检察官吴相熙停职接受调查。
崔仲勋想得很好。
他打算用刺头吴相熙的例子杀鸡儆猴,让这些检察官认清现实,石盗泉已经是泥婆萨过河自身难保,现在只有跟着自己做事才有前途!
然而,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就在吴相熙被调查的当天,部里最不起眼的老实人洪锺学竟然直愣愣表示要请辞回家。
辞职理由更是直白,说是接受不了崔仲勋的严酷手段!身心饱受摧残,难以为继!
这特么的哪里是辞职信?
分明就是列述罪状的控告书!
更让崔仲勋恼怒难平的是,部里唯二的新人女检察官车明珠居然也投靠了石盗泉那边,跑去监狱给石盗泉这个混蛋站台!
可恶!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难道忘了是谁提拔她来四部的?!
刑事四部离心离德的连续闹剧,让他在地检都快成笑话了!
堂堂地检部长,竟然连自家的部下都管不住?
大韩民国几十年的检察官历史里,还从未出现过如此无能的部长!
“……西八!这些混蛋,老子让他们查案,各个阴奉阳违,不是头痛脑热,就是人手不足,调查不下去!对石盗泉相关的消息倒是格外关心……我看他们就是贼心不死!!”崔仲勋咬牙道。
听着部长满是愤慨的牢骚话,默默捡起地上文件的辅佐官低声劝道:
“部长,石盗泉已经是秋后的蚂蚱,注定翻不起浪花,您还是把精力放在失踪案上,这个案子现在很受关注,您有很大的发挥空间啊!”
崔仲勋扯了扯领带,知道秘书说得在理。
就在两天前,南部地检所辖的世明区爆出一桩候选议员子女失踪案。
根据初步调查,似乎牵扯到世明区国会议员的竞选斗争内幕。
在韩国,只要是和国会议员相关的案件,那都是媒体格外关注的大案子。
更何况这次的情况不太寻常,正值世明区新老议员换代的时候,有些无良媒体已经把失踪女孩归咎为竞选代表逼迫对方退选的恶劣手段,引发市民关注。
“警方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拿出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
面对崔仲勋的不满,辅佐官只能安抚道:“部长,毕竟牵扯到前任国会议员,南部警署那边应该是不想轻率给出结论,今早我就已经联络过在警署的同期,只要这个案子有新的进展,第一时间就会报送到您这边!”
闻言,崔仲勋总算感受到身为部长的权威,微微点头表示认可辅佐官的举动,随手翻开手边的调查简报,眉头突然又皱了起来。
“西八……为什么石盗泉的名字会出现在这份报告上?”
辅佐官有些无奈的解释道:“当初在调查金融监督院的院长时,石盗泉曾经借助这位金候选的影响力召开发布会,可能警方是出于谨慎,才会特意把这件事标注出来吧。”
毕竟涉及在任检察官,又是在南部警署有不小名气的石盗泉,南部警署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陷入检察厅内斗漩涡。
“石盗泉石盗泉石盗泉……怎么哪里都有他!”崔仲勋咬牙切齿,明明他才是部长,为什么总有种自己生活在石盗泉阴影下的错觉?
不过辅佐官的下一句话,又让部长大人陷入沉思。
“按照警方的调查,这位金钟灿议员候选在女儿失踪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报案,而是让妻子和助手私下搜索,最后还是他的妻子执意报警的……”
嗯?
女儿走丢了,身为父亲的竞选代表却想把案件压下去?
崔仲勋不禁对这个叫做金钟灿的候选议员多了几分排斥,想到这家伙曾经和石盗泉合作过,更是恶感涌现。
“哼,能和石盗泉混到一起的家伙,能有几个好人?”
带着这种心态,崔仲勋继续查阅起警方出具的调查简报。
世明区作为首尔南部的富人区,历来是各党派争夺的关键选区之一。
过去二十年,这个选区的国会议员大多能够在政坛站住脚跟。
与此同时,此间的选票由于富裕家庭更重视稳定,偏于保守,很少会突然转向。
因此被不少有意踏足政坛的保守派新人,视作上好的发家之地。
加上现如今在政坛举足轻重的数个重镇议员,都有曾在世明区参选的经历。
世明区议员这个位置,更是被不少信奉玄学的政客颇为看重。
这次参加议员选举的新人金钟灿,便是电视台主持出身的政界新星。
作为执政党的候选人,金钟灿据说已经被列入党派潜力股名单之中,只要这次能顺利当选,后续政途会好走很多。
“难怪女儿走丢了,都要安排竞选团队压住新闻……”
崔仲勋看到这里,倒是觉得这个金钟灿是个有野心的。
“不过这次金候选的对手是老一辈的国会议员吕在舜,他帮助执政党在上次的全国大选当中,成功守住了世明区的票仓,一度有流传吕议员要被执政党带去国会担任重要职务,却不知怎么,渐渐没了后续……”
听到辅佐官的补充,崔仲勋不禁琢磨起来。
“新老对决,又都是执政党推出来的代表?难怪这个吕在舜在知道党派选择支持金钟灿后愤然**,用无党派的身份对金钟灿进行狙击!”
按理说,吕在舜曾经在大选里立功,国会大佬们论功行赏,总要给他分肉吃。
如今不单单没有奖赏,更要拿走吕在舜经营许久的选区……
崔仲勋为这些政客的钩心斗角呲牙,难怪都说心够黑的人才能参与政治,要是一般人,哪里能做出这种翻脸不认人的行为?
“总而言之,这次世明区的竞选拼杀很激烈,执政党推出的新人金钟灿在他夫人的帮助下,深受新一代的支持,而吕在舜却通过走熟人路线,呼吁在世明区搞再开发项目,成功拿到不少老一辈的支持……”辅佐官补充道。
虽然两人在讨论一桩少女失踪案,但是注意力却都集中在竞选代表身上,没有人真正在意女孩的安危。
辅佐官说道:“部长,金候选的夫人认为自己女儿的失踪和竞选对手吕在舜有关,要求警方紧急调查吕在舜,警署两边都不敢得罪,就把申请报告送到办公室……请您定夺。”
这可是个烫手山芋。
就算崔仲勋是部长检察官,可是帮助竞选一方,强制搜查其竞选对手……
这种事,几乎可以预见,搜查令刚发出去,吕在舜的竞选团队就会指控检察厅干预竞选。
由于过往的优秀事迹,检察厅插手竞选活动,在如今的韩国是非常严重的指控。
哪怕是他那位大检察厅高级部长的岳父都要小心应付,更何况名声在低谷,惹人嘲笑的崔仲勋呢?
“这件事办好了,是可以帮我挽回不少分数……”
可一旦办砸了,崔仲勋的日子可就更加难过了。
一时间,要不要签署搜查令,他有些举棋不定。
最终,他还是不敢冒险,只道:“还是先放一放吧……”
听到部长略显迟疑的回答,辅佐官心中默默叹了一声,只觉得崔仲勋虽有背景,但野心不足。
若是那位四部的ACE,首席检察官石盗泉在场,恐怕会给出完全不一样的答案吧?
就当辅佐官无声感慨的时候,一阵匆忙的铃声响起。
崔仲勋漫不经心的拿起电话听了两句,脸色陡然大变,“你说什么?那女人不是被关在禁闭房吗?谁能杀了她?难道是石盗泉……?!”
只言片语落入秘书的耳朵,让他眼神一震。
用来指控石盗泉的关键证人同一天出事,这就是在打崔仲勋以及他背后靠山的脸啊!!
“我不管!人是在你手里死的,无论想出什么办法,都要给我拿出杀人证据!要是让石盗泉就这样离开监狱,倒霉的可不是我一人!!”
砰的一声,崔仲勋狠狠把话筒扣在桌上,那双狭长的眉宇除了愤怒,错愕,更有一抹不安。
在医院监护病房的昌宇泽,被关在禁闭房的韩书珍,双双死亡……
这就相当于夺走了崔仲勋手中最重要的两张牌,若是没有这两人的口供,石盗泉岂不是很快就要走出监狱?
为了把这小子抓进去,崔仲勋花了多少精力,不惜动用岳父的权力,让大检察厅调查石盗泉的靠山荣毅才次长……
付出如此之多,却要功败垂成?
“石盗泉……绝不能让他活着走出监狱!!”崔仲勋眼眸渐渐放出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