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风云录 第15章：危机中的争吵

岭南山间的寒意愈发逼人，浓雾仿佛一层厚重的毯子，将火山部裹在肃杀的沉寂中。然而，在这片寂静中，一阵低沉的饥饿哀嚎却格外刺耳。火山部主粮的储备已经接近枯竭，猎手带回来的野物也远不能满足整个部落的需求。

大长老的木屋内，奀妹召集各部落首领和部落管理者，召开紧急议事会。围坐在火塘旁的人影绰绰，面色却比火光更加阴沉。

“奀妹首领，”一名首领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愤怒，“现在粮仓里只剩下不到三天的存粮，而你们还在为所谓的梯田计划分派人力。这是要让我们饿死吗？”

“就是，”另一人附和，“刀耕火种虽然粗陋，但起码够填饱肚子。你们现在倒好，主张什么改造，我们的人忙得连山林都顾不上，猎物少得可怜！”

火光映照下的奀妹脸色冷峻，她扫视着在场众人：“眼下的粮草危机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我们祖祖辈辈生产方式的必然结果。刀耕火种耗尽了土地的肥力，而这片山林的野物也在逐年减少。即使没有梯田计划，粮草危机迟早也会到来。”

“说得轻巧！”坐在火塘另一侧的大长老冷哼一声，“你倒是说说，现在怎么办？你们这些新想法耗费了时间和资源，结果粮仓空空。粮食都吃不上，还谈什么未来？”

奀妹知道，这是最艰难的时刻。她低声说道：“大长老，各位首领，我知道大家对现状不满，但请记住，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在的粮草危机，是我们所有人都要面对的困局。我的提议是，动员所有部落集中力量，共同解决这个难题。”

就在场内火药味渐浓时，项龙迈步进入议事厅。他的到来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但不少目光中夹杂着不满和敌意。项龙毫不在意，径直走到火塘旁，俯身展开一张草图。

“各位，”他用清晰的声音说道，“火山部的粮食危机并非无法解决。我们可以采取三步措施：第一，重新分配现有的粮草储备，让每个部落都能度过最困难的几天；第二，派出精锐猎手组成联合狩猎队，深入未曾涉足的山林；第三，集中力量完成梯田试种，加速粮食增产计划。”

“荒唐！”一名首领拍案而起，“分配粮草只会让更多人挨饿，而深入山林？我们连山豹都快打光了，还有什么能猎？”

“是啊，”另一人附和，“你还不如说，去抢秦军的粮仓呢！”

项龙并未被打断，他神情沉着地回应：“我刚才的话可能让人觉得冒险，但请相信，联合狩猎和梯田计划的结合，是目前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至于抢秦军粮草的事……如果必要，我并不反对。”

他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众人一时语塞。

虽然项龙的方案激起了一些年轻首领的兴趣，但更多老派首领则坚持己见。他们认为，火山部的危机是因为过于追求新方法，忽略了现有传统所致。他们甚至提议，暂停梯田项目，将所有人力重新投入刀耕火种。

奀妹见双方争论不休，果断敲响会议桌上的石钟：“够了！这是我们的部落，不是让你们内斗的地方。”

火塘边的嘈杂声逐渐平息，奀妹的眼神如刀般扫过每一个人：“不论你们承不承认，火山部现在的危机不是任何一派的责任，而是我们整个岭南需要共同面对的难题。如果我们不能齐心协力，等秦军大军压境时，饿死的就不只是几个人，而是整个部落。”

项龙接过话头：“秦军的活动已经越来越频繁。我们截获的地形草图显示，他们不仅熟悉岭南的山林，还在绘制通向各大部落的路线图。这意味着什么，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番话让议事厅陷入一片死寂。无人再发声，但每个人的眼中都浮现出沉重的阴云。

经过几个时辰的争论，最终达成了暂时的妥协：

1.由火山部和梧岭部牵头组织一支联合狩猎队，短期内缓解粮草不足的问题；

2.梧岭部负责从山林中寻找可用的新资源，并监督梯田实验的推进；

3.其余各部落则观望一段时间，再决定是否参与梯田项目。

尽管妥协勉强，但奀妹和项龙清楚，这是目前能得到的最好结果。

会议结束后，奀妹独自一人站在议事厅外的高台上，眺望远方的梯田实验田地。项龙走了过来，递给她一碗稀粥：“你需要补充体力。”

奀妹苦笑着接过粥，却没有喝：“项龙，这次的会议虽然有了结果，但我知道，部落间的分歧并未消除。这些老首领不会轻易改变他们的想法。”

项龙凝视着山间的薄雾，淡淡说道：“变革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我们需要用成果说话，让更多人看到梯田的价值。否则，即使我们暂时渡过了危机，也无法真正改变岭南的未来。”

奀妹点点头，但她知道，接下来的一切只会更艰难。

翌日清晨，岭南的雾气还未散尽，一支狩猎队悄悄出发了。这是由火山部和梧岭部共同组成的联合队伍，约二十名最精锐的猎手随行，他们的目标是探索深山中那些平时未曾涉足的区域，希望能找到新的猎物来源。

与此同时，项龙和奀妹并未闲着。他们带领另一批族人，专注于完善梯田实验田的种植工作。几片低洼的梯田里，几株初生的禾苗已经露出青翠的叶片，虽然稀疏，但却让人看到了希望。

经过几日的紧张忙碌，第一批种植的稻谷在梯田中初步成熟。奀妹带着一群族人来到田间，亲自参与收割。她的双手虽然笨拙，但脸上却写满了期待。

“这些粮食能养活多少人？”奀妹将一捧稻谷递给项龙，声音中透着忐忑。

项龙仔细打量着稻谷的品质，点点头：“这批试种规模不大，但足以供两个小部落支撑半个月。”

奀妹松了口气，但眉头仍紧锁：“只是半个月……不够。”

“但这只是开始。”项龙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接下来的关键，是让那些观望的部落看到梯田的成果。只要更多人加入，我们的产量就能迅速提升。”

奀妹点点头，将稻谷递给族人处理，又吩咐几名年轻的火山部猎手，将稻谷送到其他部落做展示。

然而，就在他们试图用这批稻谷说服其他部落时，反对的声音再次出现。

“你们种出的粮食是稀罕物，但我们不能因为你们的冒险改变我们的传统！”一名顽固派长老站在议事会中，声音洪亮，“我们世世代代依靠山林而活，如今却被逼着去挖土种田，这是对祖先的背叛！”

他的言论得到了不少老一辈首领的附和。特别是山川部和风河部的首领，他们对梯田改造的排斥尤为明显。

“奀妹首领，我并非要与你对抗，但你要明白，这个项目失败了怎么办？”风河部首领语带质疑，“我们这些部落原本就粮草匮乏，再把人力投入到这里，只会更加雪上加霜。”

奀妹深吸一口气，她明白反对派的顾虑，却不能退让。正当她准备辩驳时，项龙却抢先一步站出来。

“失败不可怕。”项龙扫视全场，语气铿锵，“可怕的是不去尝试！各位，如果刀耕火种真的足够养活我们，为何今天会有粮草危机？事实已经证明，我们必须做出改变，否则只有灭亡一条路！”

他的言辞掷地有声，却也激起了更多质疑的声音。会议现场一度陷入争吵，场面几近失控。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联合狩猎队满载而归，带回了意想不到的猎物——数头体型巨大的野猪和鹿。

火山部的族人欢呼雀跃，纷纷涌上前去帮忙卸下猎物。狩猎队队长走到议事厅门口，向奀妹禀报：“首领，我们在山林深处发现了一片猎物丰富的区域。这些猎物足够我们支撑一段时间，但……”他顿了顿，脸色凝重，“那片区域的地形图似乎被秦军探子绘制过。”

奀妹和项龙闻言，脸色同时一变。

粮草危机暂时得到缓解，但秦军的威胁却再次浮现。项龙迅速召集部落的青壮族人，将狩猎队带回的粮食进行了紧急分配。同时，他向众人展示了这几日翻译分析的秦军地形草图。

“你们看。”项龙指着草图上一个个标记点，“秦军已经绘制了我们部落周围的地形，甚至连重要的山道都一清二楚。如果我们还继续分散各自为战，最终的下场只有被逐个击破。”

“你是说，他们会进攻？”梧岭部的一名年轻首领紧张地问道。

“只是时间问题。”项龙冷冷地说道，“他们不会容许我们这些山林部落阻碍他们的扩张计划。”

经过数日的商讨，梧岭部和火山部率先达成一致，共同牵头建立部落联盟。他们提出了一套以“共生共荣”为基础的条约：资源共享、互通有无、统一行动。同时，奀妹还宣布，凡加入梯田项目的部落，将优先获得粮草分配。

虽然这项决议仍旧引发了一些反对，但至少有三分之一的部落愿意尝试与火山部合作。这一成果让奀妹和项龙倍感欣慰，但他们心中明白，这只是开始。

联盟的雏形已现，粮草危机暂缓，但秦军的威胁依旧如阴云笼罩在岭南的天空之上。项龙和奀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而如何将这些分散的部落真正凝聚成一股力量，将决定岭南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