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风云录 第24章：耕兵制争议

火山部寨前的广场上，人声鼎沸，十几个部落的首领齐聚一堂。这是奀妹首次以主人身份召开的联盟大会，也是岭南各部落间规模最大的集会之一。项龙站在奀妹身旁，目光扫过这些或疑惑、或傲慢、或警惕的目光，心中明白，这将是决定耕兵制命运的关键时刻。

奀妹缓步走上高台，清了清嗓子，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作为主持者，她的开场发言至关重要。

“诸位首领，”奀妹高声说道，语气铿锵，“今日，我们齐聚于此，是为了商议一个事关岭南各部生存与发展的重大问题——粮食与战事！秦军的威胁日益增大，我们不仅需要保住我们的家园，更要保证族人的粮食不被断绝。为此，我邀请项龙提出解决之道，希望大家耐心听完他的想法后，再发表意见。”

奀妹的声音刚落，台下便响起一片窃窃私语。有些首领似乎对她作为一个年轻女子主持如此重要的会议心生不满，也有人对项龙这个“外来人”提出方案感到不屑。

“他一个外人，懂什么岭南部落的生存之道？”一位年迈的长老小声嘀咕。

奀妹听在耳中，冷冷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退到一旁，让项龙走到台前。

项龙面对众人，略作思索，开口道：“诸位首领，我知道大家对我的身份有疑虑，但请听我把话说完。我们现在的处境大家心里都清楚。秦军随时可能大举进攻，而我们没有强大的战斗力，也没有足够的粮食储备。依靠现在的刀耕火种，根本无法支撑部落的长期生存。”

“废话！”黑石部的一名首领不屑地冷笑，“岭南世代靠刀耕火种活得好好的，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项龙并不被打断，反而微微一笑，道：“那么请问，贵部落一年能种出多少粮食？你们的粮仓，能支持整个部落在丰收之后过上多少天的温饱日子？如果下一场旱灾或者洪水来临，又该如何自保？”

黑石部首领张了张嘴，却被项龙直接甩出的事实问得哑口无言。其他首领也开始低声议论，有人暗暗点头，有人面露犹豫。

项龙接着说道：“刀耕火种虽然沿用了几代人，但它的弊端显而易见：耗费土地，产量低下，容易受灾害影响。而耕兵制不同，它结合了梯田的高产与战士的训练，将农业生产与军事防御结合在一起。不仅可以保证粮食储备，还能培养出更有战斗力的队伍。”

为了让大家更直观地理解，项龙从身后拿出事先绘制的图纸——一张关于火山部梯田试点区的简易地图，标注着耕种区域、灌溉渠流、储水池以及护卫哨所的位置。

“请大家看，这就是我们火山部现在采用的模式。每一名战士都会被分配一块田地，平时耕作，闲暇时训练。一旦发生战事，梯田就是我们的粮仓，而哨所和水渠都能成为天生的防御屏障。”

一阵窃窃私语在台下响起。许多首领开始被图纸上的规划所吸引，特别是那些一直为部落粮食发愁的族长，目光中甚至闪过一丝渴望。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项龙的观点。

“地图看着倒是不错，”黑石部的长老冷笑一声，“可梯田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建？山高路远，谁有那个力气去开荒？还有，战士去种地，万一练得不精，打不过秦军怎么办？到时候谁来保护部落？”

这一番话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反对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仿佛一盆冷水泼在了项龙的提议上。

项龙并未慌乱，而是缓缓说道：“这些问题，我在火山部已经遇到过。我们花了三个月时间开荒第一批梯田，用了简单的工具和部落人的智慧。结果呢？今年我们粮食储备翻了一倍，这就是答案。”

他顿了顿，指着黑石部的长老道：“至于战士的战斗力——火山部的勇士刚刚用埋伏打退了秦军赤侯队，缴获的战利品就摆在这里。如果你不信，可以派人来试试，看我们是否能应对战斗。”

黑石部的长老瞬间哑口无言。其他首领议论纷纷，许多人开始改变态度。

奀妹见气氛逐渐向有利于火山部的方向发展，便适时站出来，补充说道：“各位首领，我们火山部并不是要强迫大家接受耕兵制，而是希望提供一个可以借鉴的模式。如果大家愿意，我们可以帮助你们规划梯田，传授耕作方法和灌溉技术。只要大家愿意尝试，一切问题都可以慢慢解决。”

她的话语中带着柔和与真诚，让许多首领心中的戒备逐渐消散。尤其是那些小部落的首领，原本就没有足够的资源抵御秦军的威胁，此时更是开始认真考虑。

大会从白天一直开到黄昏，各部首领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一些部落认为耕兵制可行，愿意尝试先试点；另一些部落则仍然持怀疑态度，甚至对火山部的快速崛起感到不安，害怕被其压制。

“火山部现在强大了，万一我们加入了耕兵制，粮食多了，战士却没了自由，到时候岂不是成了你们的附庸？”一个偏远部落的首领质疑道。

项龙回答道：“耕兵制并不是火山部的专利，而是所有部落都可以参与并发展的策略。我们希望形成联盟，而不是征服。如果你担心被压制，我们可以签订协议，各部落独立自治，同时守望相助。未来，谁愿意加入联盟，谁就可以享受共同的安全与繁荣。”

这番话让那些犹豫不决的部落代表深思起来。奀妹也趁机强调：“只有大家团结起来，才能抵挡外敌的威胁。否则，我们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地被消灭，最终的结果只会是全军覆没。”

经过一天的激烈讨论，几个相对开放的部落同意试点耕兵制，接受火山部的帮助。而更多的部落则选择继续观望，表示愿意在观察一段时间后再做决定。

尽管联盟尚未全面形成，但这次大会无疑是一个良好的开端。项龙和奀妹明白，要彻底赢得这些部落的支持，还需要用更多的成果和胜利来证明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联盟的裂痕与突破

联盟大会结束后，火山部的寨子并没有恢复往日的平静。虽然几个部落初步同意试点“耕兵制”，但更多的部落仍然持观望态度，甚至有些首领在离开时还带着深深的疑虑与敌意。

寨外，篝火晚会正热闹进行，但议事大厅里却一片紧张气氛。奀妹和项龙与火山部的长老们围坐在一起，商讨接下来的策略。

“他们当中有几个首领的态度很可疑。”奀妹皱眉道，“黑石部的老头，离开时冷笑着说‘粮食多了，刀就更快了’，分明是在试探我们有没有扩张的野心。”

火山部一位长老叹了口气：“项龙的耕兵制确实是个好主意，可惜，这些部落已经习惯了各自为政，哪里愿意轻易听从火山部的安排？他们甚至觉得我们是想借粮食问题压制他们。”

项龙用木棍拨动桌上的沙盘，眼神冷静：“要让他们真正信任我们，光靠开会说服是不够的。我们需要用事实证明耕兵制的好处，同时还得提防可能的背叛。”

奀妹点头：“那就从试点开始，用火山部的成果说话。如果粮食增产明显，其他部落自然会心动。但问题是——粮荒当前，我们的余粮也所剩无几，如何撑过这段关键时期？”

大厅内一片沉默，每个人都明白，火山部如果想保持现有的地位，必须尽快展示出耕兵制的优势。然而在这之前，粮食问题必须解决。

第二天清晨，火山部的梯田旁忙碌一片。项龙带着试点部落的年轻人讲解如何开垦梯田、修建灌溉渠。在他的指导下，梯田逐步成型，渠水引入田间，看上去一片欣欣向荣。然而，危机正悄然逼近。

一天晚上，奀妹匆匆来到项龙的住处，脸色凝重：“黑石部的人出事了。他们在离开火山部的路上遭到了秦军斥候的伏击，损失了两个年轻人和一批随身粮食。”

项龙放下手里的地图，眼中透出一丝冷光：“这很可能是赤侯的试探。他们知道我们刚召开联盟大会，想通过袭击制造恐慌，离间部落之间的关系。”

奀妹眉头紧锁：“黑石部首领本就对我们有成见，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恐怕他会怀疑是我们故意泄露行踪，把他当成诱饵。”

“的确麻烦。”项龙沉思片刻，随即冷静地说道，“不能让秦军挑拨成功。我会亲自去黑石部解释，并带上赈济的粮食和弓箭，表明我们的诚意。同时，我们也要加强巡逻，盯住秦军的动向。”

奀妹点点头，但仍有些担忧：“就怕黑石部的老头存心不善，你去了他那里，可能会遭到刁难。”

项龙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没关系，他的刁难我早有准备。只要我们不主动暴露弱点，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与此同时，火山部内部也面临新的问题。试点梯田需要大量人力，而部落里的年轻人并非全都愿意放下猎弓去拿锄头。尤其是那些战士出身的年轻人，他们对劳动的抵触情绪更为强烈。

“我们是战士！我们的职责是打猎、保卫部落，而不是弯着腰挖泥巴！”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站在梯田边，满脸不服气地质问项龙。

“耕地是奴隶和老弱妇孺的活儿，让我们来做，太丢人了！”另一个青年附和。

项龙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他挑了两把锄头，一把递给那名魁梧的青年，自己则扛着另一把，走到梯田中央。

“你们说得没错，战士应该是部落的脊梁。但如果连粮食都吃不饱，脊梁也会塌掉。”项龙挖下一锄，朝一旁堆积的泥土指了指，“如果你们觉得挖泥太丢人，那就和我比试一下，谁挖得更多，输的人就要当着全寨子的面承认自己错了。”

魁梧青年听了顿时一愣，其他人也一片哗然。他们没想到项龙会直接下场挑战，但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那青年还是咬牙接下了赌约。

比试在众人的围观中开始了。项龙虽然不是专业的农夫，但他结合前世的知识，很快找到挖泥的技巧，既能保证速度，又不浪费体力。反观那名魁梧青年，起初挖得很猛，但没多久就气喘吁吁，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不到一个时辰，胜负已分。项龙轻轻放下锄头，走到青年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到了吗？做农活并不简单，也需要智慧和耐力。其实，战士和农夫并没有高低之分。我们战士用弓箭保卫家园，农夫用锄头耕种土地，同样是在为部落的未来而战。”

青年脸色微红，低下头，喃喃道：“我……错了。”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开始点头，有人露出思索的神色。项龙趁机继续说道：“如果每个部落都有足够的粮食，不仅可以养活更多的战士，还能团结起来抗击秦军。到那时，谁还敢轻视我们岭南的部族？”

在项龙的努力下，试点梯田的运作逐渐步入正轨。火山部的战士们开始学会在训练之余参与耕种，而其他试点部落也派来人手学习。虽然过程仍然充满困难，但这种全新的生产方式，已经让一些部族看到了希望。

“如果能把这种模式推广开来，整个岭南将不再为粮荒所困。”奀妹站在梯田边，望着眼前的绿意，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

项龙却没有松懈。他明白，耕兵制只是一个开始，要彻底改变岭南部落的生存模式，还需要更多的努力。而与此同时，秦军的威胁并未远去，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