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強撐!”觀賽台上議論紛紛。
這是,評判官走開了比武台上:“你現在已經油盡燈枯,再打下去,恐怕會危及修煉根骨,你確定要再戰嗎?”
“我有必須要,我有,必須贏下去的,理由。”
崔鶯鶯顫抖著身軀,艱難地站起身來,卻是目光堅定地說。
可她現在的氣息很弱,連說話都是頓頓續續的。
“一場比賽而已,何必這般在乎輸贏?”評判官心懷好意地勸她。
“你不懂。”崔鶯鶯只是小聲回了一句,便又一次提起劍來,決心再戰。
評判官知道了崔鶯鶯再戰下去的意圖,便轉過身來,對著顧誠吩咐道:
“他現在氣息很弱,動手的時候,要注意分寸。”
“晚輩知道。”顧誠恭敬地回了一句,也迅速調整,擺好了再戰下的架勢。
在吩咐完顧誠之後,評判官轉身離開了比武台。
只見他一邊踩下比武台的台階,一邊淡淡地說:
“比賽繼續。”
他根本就沒必要正身盯著比武台,因為在他看來,油盡燈枯的崔鶯鶯,根本翻不出什麽風浪來,她現在的狀態,即使想要用著些作弊的手段,恐怕身體情況也不支持。
這就是死局,毫無懸念。
勝利必將屬於顧誠。
——可崔鶯鶯沒有放棄。
她一次又一次地被擊倒,一次又一次地艱難站起。甚至有一次,她因失血過多,再加上太過疲憊,差點暈了過去。
可她仿佛有某種執念,不忍放棄。
顧誠也有些於心不忍:她現在的情景,修煉根骨已然受損,明明這是一場沒有任何意義的爭鬥,可她為什麽還要執迷不悟呢?
他歎了一口氣,緩緩開口:
“你為何這般執著?”
“咳咳……”崔鶯鶯掩嘴乾咳了兩聲,咳出了血,濺在了青蔥玉手上。
“因為,我不甘心。”
“一場比賽而已,有什麽不甘心的?人要學會放下。”顧誠將她的劍擊落到一旁,試圖勸解她。
他不明白,只是一場普普通通的比賽,又有什麽值得這般較量的呢?哪怕是像他這般需要青烏草來治病,也不會像她一樣非要做這些沒有絲毫意義的抵抗。
“可是,這對於我來說,不只是一場比賽。”崔鶯鶯踉蹌著拾起地上的劍,慢慢開口。
“但是抱歉,你已經輸了。”顧誠不想再陪她浪費時間了,於是直接將劍尖抵在了她秀美的脖頸上,這意味著:她輸了。
“顧誠,勝。”評判官面無表情,他早就知道了,這是一個沒有意義的對局。
而在崔鶯鶯聽到評判官宣判結果的那一瞬間,她後退了兩步,極為不甘心地暈了過去。
顧誠拋下劍,迅速來到崔鶯鶯身後,扶住了暈倒過去的崔鶯鶯。
他隱約看見,崔鶯鶯的眼角,泛著淚滴。
“呵……”顧誠歎了口氣:“一場比賽而已,這又是何必呢?”
在處理晚一些紛繁瑣的事情後,顧誠應著眾人讚歎的目光,向許諾的方向走去。
“許諾,我贏了。”他張開雙臂,期待著許諾向他擁去。
許諾也確實摟在了他的懷裡,只是……情緒有些不對。
她哭了,哭得梨花帶雨。
“喂喂喂,神女殿下怎麽哭了?你可別碰瓷,我可沒惹你呀……”海棠不會說話,她話還沒說完,便被上官明姝握住了手臂,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告辭。”上官明姝不想讓海棠惹事,於是便,攜海棠離開了。
顧誠不知道為什麽,妹妹竟然哭了。可她畢竟是自己的妹妹,這個時候不去哄哄她,倒是他這個當哥哥的有些不近人情了。
他抬起右手,輕撫妹妹的後背:
“你怎麽了?”
她沒有回應。
“又有人欺負你啦?別怕,要是有人欺負了你,盡管跟我說,我揍他一頓!”
“別哭了,有我在呢。”顧誠耐心地安慰著她,說實在的,他也會因為妹妹的一些小打小鬧而生氣,但這並不意味著:當妹妹不開心的時候,他不會會放下心中的其他念想去安慰自己的妹妹。
“別哭了,有我在呢。”顧誠用一種極為輕柔的語氣安慰道。
可懷中的妹妹卻是問了個令顧誠匪夷所思的問題。
“哥,若是有一天,許諾成了一個無惡不作的大壞蛋,那哥哥還會要許諾嗎?”她的語氣中沾染著淚水,似是委屈,但更多的是愧疚。
顧誠反覆琢磨了許諾的話,遲疑了許久,才緩緩開口,答道:
“不會。”
許諾聽了哥哥的話,新一輪的熱淚奪眶而出。
“哥哥果然,是這樣的嗎……”
顧誠笑了笑,神色柔和地給出了自己的解釋。
“哥哥是說呢,許諾永遠都不會成為大壞蛋。許諾是哥哥最親愛的妹妹,怎麽可能成也大壞蛋呢!”
這句話沒有邏輯,但是卻很容易哄人。
“真的嗎?”許諾抬起頭來,一雙淚眸依依不舍地望著哥哥。
“反正我是不信,許諾會成為一個無惡不作的大壞蛋。在我心裡,妹妹永遠是那個,樂觀活潑,無憂無慮的女孩兒。”顧誠伸手,擦了擦許諾眼角的淚,今天的仗打完了,我們回家吧,我去給你做點好吃的。
感受著哥哥那柔和的目光的注視,許諾低下頭,應了一聲:
“嗯。”
………………
午夜,許諾進入了她的夢鄉。
其實,不能說是夢鄉,那是她的心湖。
心湖中有兩道許諾,一道是許諾,另一道也是許諾。
她們共同身穿翠綠色衣裙,若不是其中有一道虛影身周隱隱散發著些許灰霧,恐怕沒人能分辨出來那個才是真正的許諾。
真正的許諾自然是不散發著灰霧的那個,她惡狠狠地盯著面前的“贗品”,發出了冰冷的聲音。
“哼,今天差點又被你給害了。”
“怎麽能說是差點呢?你不是已經采納了我的主意了嗎?而且……這怎麽能叫害呢?這不是為了哥哥,為了我們自己好嗎……”
另一個許諾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少搬弄是非,我什麽時候采納了你的主意了?”許諾動搖了一下,又抬高了自己的聲音。
另一個許諾沒有被她突然抬高的聲音嚇住,反倒是越發玩味地看著真正的許諾:
“許諾呀,你可別不接受現實,若是你當時沒有采納我的主意,我們的哥哥,恐怕早就被淘汰了。”
“要不我幫你回憶回憶?是誰在哥哥吃了人家燕銜泥的虧,倒地不起差點被淘汰的時候,掐滅了人家趁勝追擊的念頭,阻止了哥哥直接被淘汰的結局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越發玩味地看著許諾,看著這個漸漸的因為自責與愧疚而漸漸低下頭去的女孩。
隨後,她漂浮在許諾身周,頗有些哀怨地說:
“許諾,騙人可以,騙自己可不好,你當時都已經接納我的意見了,現在卻要給自己施加催眠術來自欺欺人,這恐怕不太好吧。”
“再說了,有什麽接受不了的呢?雖然許諾用了些不光明的手段,可結果卻是好的呀,哥哥因為你的努力殺進了決賽,離最終的勝利只差了最後一步,有什麽不好的呢?不管怎麽說,許諾所做的那些種種,都是為了青烏草,為了哥哥,也情有可原,不是嗎?”
“好像確實情有可原。”許諾不知怎麽的,或多或少,聽信了眼前的另一個自己的一番話,她小嘴微張,淡淡地說著。
——不過好在,她也並沒有完全聽信。
“但是,孽魂,我是不會被你蠱惑的!你想要同化我,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