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如皎月 第141章 持续大雨带来的损失

琉城地处丘陵地带，森林覆盖面积广，加之全年有近二百天在下雨，雨水充沛植被就很丰富，因而，每年春雨期比较长。

往年清明节之后，雨水慢慢减少雨量减弱。

今年的雨下得邪门了，没完没了，像天塌了一个窟窿似的。

张有顺的桔瓣厂建在桔子山脚下。桔子山一百多米高，依山而建，砌了堡坎保护。厂房离堡坎余了三米。

厂门口是一个可以停两台货车的水泥坪，出了大坪就是乡村公路常见的一车道，道路两边是稻田和菜地，只是在厂往东五百米的地方有一条小溪。上游是鸡公山，下游去小南河，雨天时山上的水都汇在这条溪里，大雨持续时间一长，小溪就溢满了浑浊的水，湍急地流过菜地和稻田，一路南下直奔小河怀里去了。

琉城的大雨不停歇地一连下了十一天，偶尔会听到鸡公山上有树枝断裂的“噼啪”声，偶尔传来好像塌方的沉闷声音。

唐红梅坐在二楼办公室，昂头望着堡坎上的桔子树，焦急又担心，问张有顺，“你们修堡坎时修牢实了吗？”

“放心吧，05年那场大洪水都没事，今年这点雨不算什么。”

“我担心这批盐渍薇菜……雨这么大，工人出行不方便。”

“没事的，我用皮卡车送两趟就回去了。”

唐红梅叮嘱他，“生产安全要注意，工人上下班的安全也要保证啊。”

“我知道。”其实，张有顺的心里，还是恐慌的。怕田里涨水漫到厂区来，怕泥石流，怕桔子山塌方。

好的不灵坏的灵。

在琉城大雨下到了第十五天，因为赶时间交盐渍薇菜和藕带的货，唐红梅还是安排工人们来上班，比平常上班时间晚一个半小时。

这天来的时候，稻田里的洪水已经漫到了公路上，桔瓣厂的右下方开始呈现汪洋之势了。

唐红梅搭出租来的，在门口下了车，先进车间看情况。工人们来了一半，正在各忙各的。

张有顺的皮卡车上装了十个人也来了，工人们都躲在油布下面，一进大坪，工人们跳下车，赶紧去车间。

唐红梅跟后面进来的张有顺说：“我担心今天再下一天，洪水就要进厂了，要安排人把成品摞高点，最好是架空摞高，千万不能浸到水。”

“好，我立刻安排。”

张有顺去里面喊来了六个男工，开车去他家搬脚手架。

他家四年前建小楼房，留下三个脚手架在鸡圈那里给鸡歇脚。

冒雨运来了脚手架，从成品车间的后面搬进去，摆好，垫了干爽的塑料布，将纸箱一个一个摞上去，码至顶。

唐红梅穿了双半筒雨靴在各车间巡视检查。自从干了这厂子，她都穿坏了两双雨靴，今年是第三双。

池子里还泡着两吨薇菜干，明天要生产的。唐红梅和两个女工人奋力去捞起。

唐红梅累得腰痛，吩咐一个女工，“你再去喊两个人来帮忙，千万不能让洪水泡了，不然，一切都完了。”

成品装箱后都摞高处了，唐红梅的雨靴里不小心进了池子里的水，脚板不舒服，就出来想去办公室换一双。

她把雨衣帽子戴上就出了车间，想顺便去大路上看看水情。

桔瓣厂的地势比稻田高出十公分，此刻，洪水已经漫到了办公室区的下边，再有半个小时，就进屋里。

看门的杨大爷在小小值班室里正用扫帚往外扫水，没注意看水泥坪那里缓慢上来的洪水。

唐红梅一出来就看到洪水漫进来了，吓得她赶紧去门卫室，“杨大爷，把你的重要东西带上，到办公室来。快点，洪水来了。”

杨大爷丢了扫把拿上自己的衣服和卷烟，跟着她去了办公室。

办公区是两层上下共六间的楼房，厕所在一楼，值班室一间，更衣室一间，楼上三间办公室。

将杨大爷安排好了，唐红梅又跑去车间找张有顺。

“张厂长，洪水到厂门口了，为了安全，赶紧拉闸断电。”

张有顺和几个工人在消毒车间检查，听说洪水到门口了，慌得乱了手脚，急急忙忙喊道：“去拉闸，将地上的东西捡到上面来。所有人撤出车间，去办公楼，快。”

往年这里的洪水最多只到办公楼的下边，还没进到一楼就退回去了。今年这么大的雨水，难免会涨上来的，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工人们都撤出了车间，厚重的铁门关上了，他们将更衣室的工作服收了，一起上了二楼。

众人站在二楼走廊上，眼睁睁地看着洪水一寸一寸涨起来，漫进了门卫室，里面的塑料凳浮起来了，然后漫进了厂房。

大铁门还是有缝隙，洪水穿缝钻隙进了车间。

大雨没有停的意思，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被雨水吞噬了，只剩桔子山脚下的一栋小楼一座厂房在风雨中孤零零的。

唐红梅的眼睛一直盯着堡坎，好像那里藏了一个妖怪，随时要出来作妖似的。

洪水漫到了一楼的一半了，唐红梅看堡坎的眼睛也花了，她不确定堡坎顶上的桔子树好像在往下滑，她用手拍了下旁边潘冬兰的胳膊，“冬兰，你看看，上面那棵桔子树是不是在往下滑，好像又矮了点……”

“是哦，好像桔子树在动……妈呀，堡坎要垮了。”潘冬兰惊呼起来。

她这一喊，让张有顺打了个寒颤，他盯着已经消失了一棵桔子树的地方，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却又无奈道：“唉，它要垮就垮吧，天灾，我们也救不了啊。”

走廊上的工人们开始议论起来。

“老天爷啊，别下雨了哦，我们要吃饭呢。”

“车间进了洪水损失就大了。”

“不能按时交货如果赔钱我们拿什么赔？”

说话间，只听得一阵剧烈的“轰隆隆”声音，面前的堡坎垮了，把门卫室压垮了，洪水受到剧烈冲击，竟起了波澜。

幸好，张有顺的皮卡车停在路口，免于一难。

唐红梅听到了自己心痛的声音。

好像大雨就是要把这堡坎摧垮了才肯停似的，过了半个多小时，雨小了，然后慢慢停了。

洪水在慢慢消退。

“今天我们大家人没事就很好了，”唐红梅扼腕叹息了一会儿，叮嘱工人们，“大家先别动，等洪水完全退去我们再下去。”

洪水完全退完，时间也到了傍晚，天色已暗，拉了闸，到处没有灯。

张有顺和唐红梅商量，“这雨停了应该不会再下了，今天让大家先回去，明天来搞卫生。”

“好，你送他们，分两批，我最后走。”

这场大雨持续了半个月才停，柳叶的玉叶服装厂也是一片狼藉。

玉叶厂在城边，城里的排水系统根本没起到作用，加之厂的位子略低于路基，厂子里面也进了水，好在布料和缝纫机提前做了防范，没有浸到水。

晚上，两个女厂长在家汇报各自厂子里的情况。

唐红梅叹道：“堡坎垮了，门卫室垮了，可能得花大几千，还不知道车间是什么情况，没敢开门看。”

柳叶也是长叹一气道：“车间进了水，布料和校服没浸水，万幸了，缝纫机可能要修一下电路。后面的厨房和睡房泡水多一些，主要是后面有一条水沟，又比车间这边低一些。总体来说，损失不大。”

第二天，唐红梅去看车间的情况，幸好早拉闸早关门，除了地面留了些淤泥沙，机器没有被污染。

张有顺请了人来修堡坎，十天才修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