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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多娇 51、空亭日暮(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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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句流言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1-09 09:21:44 来源:源1

卫疏星牟足了劲儿,眼看就要逃出院子,贺玉舟却迈着长腿飞奔过来,高山一样拦在她跟前。

见势不妙,她又往侧面遛。

奈何贺玉舟极为难缠,他也不伸手,就只如影而行,不出片刻,便将卫疏星逼到墙角:“好玩吗?”

掌心还是热的,卫疏星蜷缩了下手指,打贺玉舟屁股好玩,看他窘迫羞恼的神色也好玩,可是此刻困在了墙角,却是结结实实的不好玩。

她缩起手臂脖颈,可怜巴巴地蹲下,细声细气道:“圆圆轻轻打了你一巴掌而已,静川哥哥不会和我计较的,对不对?”

“轻轻?”贺玉舟不以为然,那一巴掌哪里轻,他咬着唇笑了笑,“我心眼小,小气,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人站着,一人蹲着,本就有差距的身形愈发悬殊,卫疏星全然被男人高大的影子笼罩。

她没在黑暗里,水灵灵的眸子扑闪扑闪,期望能搏得一个逃走的机会:“贺玉舟,静川哥哥,哥哥......”

有多久不曾被她撒娇了?贺玉舟算了算,却意识到自己并不能算清。

可他想听她娇娇的腔调,想听她软着嗓子、迂回着来唤自己……………

贺玉舟轻咳一声,终究没能说出“你唤我“夫君”我便不计较”的话,这话过于无耻轻浮,他说不出口。

“那你想怎么办嘛!”卫疏星跳起来,原地蹦了两下,急道,“我就是打了,有本事你打回来!”

贺玉舟的瞳孔猛然一颤。

女郎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话,再看对方震惊的神情,竟禁不住哭丧着脸,秀美的五官整作一团:“你不会真想打我屁股吧......你、你.....呜哇!”

头一仰,卫疏星又开始干嚎,只三两声,半张脸便红透了。

听着这哭声,贺玉舟活像被启动了什么机关,将面上的冷色猛然一抛。

他急三火四的,好像也要跳起来了:“好好好,不打不打,谁说要打你?谁敢打你?圆圆,不哭了,不哭了。”

卫疏星怎会哭,她拿手的把戏不是哭,是像这样干嚎而已,一听此事已了,她心中顿时痛快,手腕悄咪咪一挥:“嘿!打......”

“嘿?”贺玉舟握住她不安分的手腕,渐渐加重力量,无奈道,“还想打?打上瘾了是不是,不长教训。’

卫疏星愤愤地抽回手,道:“不打就不打,一点意思都没有,你不好玩。”

“我不好玩不要紧,这儿有好玩的,绮罗??”原来绮罗已取了书本过来,在不远处等着,贺玉舟一伸手,书本便从空中抛过来,他皱眉,他也没有让绮罗用抛的吧?

总之他稳稳接住了书,翻开第一页:“杨师傅问的你哪一篇?”

卫疏星嘴巴撅得老高,极不情愿地替他指明:“《齐物论》。’

“是哪方面的问题?文义不通?”贺玉舟自幼勤学,很愿意帮一帮愁眉苦脸的心上人。

“文义我都懂,只是之前背的全忘了。”

卫疏星背靠着墙,宛若患了软骨病:“师傅叫我今天重新背下来,这怎么背得完?眼瞧着快中午了,人家还要吃午饭,午饭过后要睡午觉,一觉睡到晚上,又该吃晚饭了………………”

“吃完晚饭接着睡觉?”贺玉忍俊不禁地摇摇头。

“嗯嗯!”卫疏星握拳,一派的理所应当,“否则呢?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呀!“

好难管教的学生,杨师傅到底有什么妙招,能管得住卫疏星好好读书?贺玉舟真切地困惑:“不闹了,背书而已,我陪着你背,好吗?”

他下意识地递出手,意欲牵着女郎到书房去,他愉悦无奈的心情使他忘了处境,这只手,有多久不曾被她牵过了?

贺玉舟眉心稍动,蜻蜓点水般拂过一丝痛楚,正欲收手,掌心便多出一份力量与温度。

是卫疏星握住了他的手。

呼吸在这一瞬凝滞了,她的手,紧牵着自己的,仿佛一切如旧,什么事都未发生,贺玉舟心尖泛起甜蜜的滋味。

偏偏他喜悦了不过一息,掌心的温度便稍纵即逝了。

卫疏星不是想牵他的手,而是嫌弃他的胳膊挡了路,要驱逐罢了。

手臂无力地垂坠,贺玉舟四处张望,将痛楚咽下:“圆圆,你等我。”

“不要跟过来嘛,今日我背不完的,明日再说。”卫疏星回房后品了一盏牛乳,又慢悠悠给布娃娃换了新衣裳,没有要背书的意思。

这期间,贺玉舟便捏着书在一旁等,看她玩了这个玩那个,难免坐不住:“背书吧,圆圆。姥姥和杨师傅生起气,你可怎么办?”

“不背!”卫疏星蹭地站起来,目怒瞪。

“背。”贺玉舟耐心又温柔地劝着,也慢慢起身。

似是嫌弃他长得太高,两人都站着,自己会显得没气势,卫疏星竟双手叉腰,一步跨到紫檀圈椅上站着,脖子前倾,伸得颇长:“我偏不。”

她真是得意极了,做出什么大功绩、拿捏着什么大把柄一般,骄傲地笑着。

贺玉舟抽出一只手护着她,生怕她跌倒:“明日复明日,圆圆,今天把书背了,便能好好玩了。”

玩??多么大的诱惑。

卫疏星的睫羽止不住打颤,她偏了下脑袋,在背地里痛心疾首,而后又扭过头来,照旧满脸的倔强,甚至长腿一迈,直接踩到八仙桌上:“不背!”

“圆圆!”贺玉舟魂都快吓掉,顾不得什么破书好书,他就只在乎眼前胡闹的姑娘,“爬那么高做什么!不背了不背了,你快下来!”

“真的呀?”卫疏星抱臂,略作试探。

“真不背了,来,你慢点儿下来。”贺玉舟微微张开双臂,若她不慎滑了脚步,他立时便能接住。

其实背不背书,轮不到贺玉舟置喙,在这方面,卫疏星只听姥姥,母亲和师傅的,贺玉舟得靠边站。

她要的是这个人别来烦自己、折腾自己,如今她心情好了,看谁都顺眼,竟也将手臂一张:“那你接住我!”

话音落,女郎便笑呵呵地扑下来,根本不想站着,只想让贺玉舟接住她。

她有所期盼,贺玉舟怎么辜负,只上前半步,稳稳接她在怀。

女郎的笑声,贺玉舟得以安心的低叹声,紧密地缠在一处。

卫疏星的腰肢被掐紧,她却还乐此不疲地沉浸在快乐里,那一瞬的跌坠感,和随之而来的安心感,皆令她心潮澎湃。

掀起眸子,她撞进贺玉舟深邃缠绵的视线里,登时心口发麻,双手往他胸膛推搡,笑不出来了:“你做什么呀......你快放开我,快要吃午饭了,师傅也在的。”

什么都不想做,贺玉舟只想抱一抱他,两张般配的面孔贴的如此近,可是他吻不到,吻不到!

“好。”贺玉舟把心尖无形的血擦干净,松开妻子的腰肢,“咱们去吃饭。”

卫府花厅。

此处最美的时节是冬天,满园的红梅盛放,云霞般严厉。不过,既栽满了精心修剪过的绿树,到底还是美的。

卫疏星的老师杨师傅胡须花白,这是他来卫府后正式吃的第一顿饭,上了酒席,连笑都不笑一下,只问自己的学生:“让你背《齐物论》,可背了吗?”

“背了,背了。”老师不笑,卫疏星也不笑,“今日定能背完,老师明日检查便好。”

贺玉舟笑而不语,这家伙,只有玩心。

“老师好久没来裕京,闲时可以出去逛逛。”卫疏星恳切地提议,倘若杨师傅逛得累了,对她的功课布置能放松多少。

“没有什么好逛的。”杨师傅摆了摆手,“二三十年前,观文殿清一色是男人,现今大大不同了。这儿不是我的裕京。”

他的长处在于学识渊博,而且曾在皇宫供职,拿出来颇有脸面,这便是卫荃花重金请他教习孙女的缘故。

至于如何做人,又或者观文殿里到底该有什么人,卫荃从来不许孙女听他的。

“这几日我绝不出门,只专心盯你的功课。今日背了齐物论,明日便把欠的二三十道算术题补上。”杨师傅语罢,拧着眉望了眼卫荃。

卫荃与他想到了一处去,也严肃下面色,警告卫疏星:“杨师傅布置的功课完不成,便不要想出门玩了,零嘴也要没收干净。”

换在平日,卫疏星早放下筷子与姥姥置气了,奈何她不敢当着杨师傅的面耍小脾气,便一直忍着,等宴席散去,才钻进卫荃怀里撒娇:

“姥姥和老师一样的,心狠!”

卫荃摸着孙女的脑袋笑,从袖中抽出一样东西来:“嫌姥姥心狠,便别要姥姥的银票。”

“那怎么成!”卫疏星眼疾手快,毫不客气地扯过银票,一百两银子便这样到手,她笑弯了腰,“姥姥对圆圆真好。”

卫荃笑她变脸极快,继而又与自己的孙女婿说话:“玉舟,你平日也要多盯着圆圆。我还指望她把书读好了,以后接手我的家业。”

她的孙女、孙女婿,分住东西两院,若要盯着,岂非只有日夜相处了吗?卫荃大抵还是不想看小辈和离的,这是在暗中撮合,希望贺玉舟懂点儿事,好生表现。

贺玉舟谢过她的提点,与妻子一道离开了花厅。

有杨师傅和卫荃给的压力,卫疏星没了先前死活不背书的气势,竟破天荒地没有午睡,捧着书干巴巴地读。

贺玉舟听着她生硬的语气,不禁要问:“记住多少了?”

“你管我!”卫疏星凶巴巴地拍桌子,“你怎么来了我的院子?快回东院去,快到枢鉴司去!”

贺玉舟才不走,他非但不走,还要喝一口茶润润喉咙,再慢悠悠背诵道:“南郭子綦隐机而坐,仰天而?......汝闻地籁而不闻天籁夫。‘?“

这是《齐物论》的第一段。

听完他流畅的背诵,卫疏星捂住脸,哭哭啼啼地抖了两下肩:“我静不下来心,背不出来。”

据贺玉舟所知,卫疏星以前是能全文背诵《齐物论》的,无非是天长日久地不温习,忘了而已,而他自己之所以记得,也是闲来常看书的缘故。

故而他好声好气地哄着、劝着:“圆圆,你又不是不会背,你这么聪明,什么书背不下来?你只是忘了,只是心乱,我陪着你一句句背吧?”

卫疏星长长地“嗯”了几声,手指交缠、分开、再交缠:“你给我买糯米水晶糕吃。”

“好,买。”贺玉舟答应了他,“不过我要去枢鉴司了,你随我一起吗?“

这是他的小诡计,卫疏星没能识破,极干脆地与他成交。

枢鉴司。

一张桌案,摆着两把椅子,贺玉舟正对着桌子,卫疏星却正对着他,将双腿惬意地搭在她腿上:“地籁则众窍是已,人籁则比竹是已,敢问天籁………………”

她一段段地背熟后,再回过头来,将已背完的段落再温习一次。

贺玉舟始终陪着她,她背上两句,他也跟着陪两句,算是帮她巩固,待到妻子背得累了,要歇一歇,他才得以处理手头的公文。

卫疏星放下书本,却没有嚷着要从丈夫腿上下来。

她疲累了,想睡一会儿,丈夫的怀抱正好,胳膊会随她的脖颈调整角度,胸膛温暖又宽厚,是块适宜栖息的宝地。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贺玉舟低头一瞧,竟发现卫疏星安安静静地入了梦,他思忖片刻,将《齐物论》往后翻了翻,还剩不少没背呢。

罢了,让她睡吧。

他舍不得让她离开,便不把她放内间的床上放,任她睡饱了,能睁眼了,才监督她继续背。

晚上也是如此,卫疏星大发慈悲,把贺玉舟留在自己的闺房里,命令他陪自己背书,她何时背完,他何时能走。

贺玉舟求而不得。

背书绝不是快活事,坐着、倚靠着,走着,各式姿势卫疏星都用过。

最后她伸了伸懒腰,眼珠一转,鬼心思冒出来了,索性趴到床上去背。

这犯了贺玉舟的大忌讳,夜间点着灯趴在床上看书太伤眼睛,但凡是与卫疏星康健有关的,他便不能置之不理。

“圆圆,你起来坐着看书,这样伤眼睛。”

卫疏星才不理会他,紧紧地将书圈着,愈发往床内侧卧:“走开走开。“

此话一完,她耳侧清净许久,仅能听到春夜里柔柔的风声。

她的床靠墙临床而放,只需一抬头,便能看见天际皎洁的弦月。

卫疏星快活地哼了两句歌,偷偷将书翻过一页。这话本子真是好看,不比那什么《齐物论》有趣多了,她只看一章,看完便继续背杨师傅的功课。

只可惜她低估了自己的定力,一章看完还想看两章、三章......渐渐的,卫疏星脸红了,身体也发着烫。

她头一次看这种类型的话本子,只觉得其中意趣盎然,情节也好看。

正入迷时,怀里的书却骤然飞出窗口,卫疏星大惊,视线随书而去,顿时大惊失色!

“贺玉舟你在这里干什么啊吓死我了!”

不知在窗外站了多久的贺玉舟,正一页页翻着卫星新得的话本,容色愈发严峻。

末了,他顶着滚烫的面皮合上书,低声念出封皮上的几个字:

“《合欢宗纪事》......卫疏星,你到底在看什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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