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南枫面不改色,缓步走至宁南枝身后,瞧着琉璃镜中那张明媚娇艳的小脸,温声道:“我我待会儿便会启程回宁国,往后你在大祈,可万万莫要忘记自己身上的责任。”
“责任?”宁南枝嘲讽一笑:“听皇兄这口气,想来是同大祈皇帝谈好价格了?”
她神色当中的幽怨之色任谁也看的出来,宁南枫有些不悦道:“大祈是你自己要来的,我也给足了你机会接触太子,可你自己不顶用,如今又怨得了谁?”
说罢,宁南枫微微眯了眯眸子,双手轻轻捏住宁南枝的肩膀,一字一顿道:“皇妹,你可要记住,只有宁国才是你背后的依仗。”
“便是捏着金造令在手,大祈皇帝也不会薄待了你去。”
“若是你能借着机会诞下皇子,有宁国皇室这个外祖家,便是将来登临那个位置,又有何不可?”
他微微弯下身子,指尖在宁南枝面上游走,语带诱惑道:“若真有那一天,你便是垂帘听政的母后皇太后,区区一个男人而已,要谁不成呢?”
宁南枝心头一颤,条件反射般望向宁南枫,却见他笑了笑,轻声道:“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往后,皇妹便多多保重。”
他提步欲走,忽而又一顿,驻足道:“对了,圣上那里,许是年宴过后,便会正式册封你为宁妃,好好准备着吧,宁妃娘娘。”
话音甫落,宁南枫唇角一勾,提步便走出了星月阁,缇桑,缇娜见状,双双进了内室之中,瞧见的便是双眸含泪的宁南枝。
缇桑小心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宁南枝一手轻轻推开缇桑,细声细气道:“皇兄走了?”
缇桑点点头,眸中尽是对宁国的思乡之情。
宁南枝悠悠垂眸,随手从袖中掏出金造令,艰难地扯了扯唇角。
“啊??”
谁能想到,当初父皇选定来大祈和亲的公主并不是她,她生的这般貌美,在宁国皇帝眼中,自然是要用来笼络最倚重的臣子。
只是她到底受宠多年,在父皇面前说了好些好话,纠缠许久才叫他同意自己前来大祈,怎料....
思及此,宁南枝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垂眸对桑,缇娜道:“往后在这宫中,只怕咱们便要相依为命了。”
好在她自小长于深宫,这后宫中的阴谋诡计见得多了,倒也不惧。
与此同时,永平帝正同皇后用着午膳,便见康禄进来小心禀道:“启禀圣上...太后娘娘那边派人来请,说是您得空了还请过去瞧瞧。”
说完,康禄深深将头低下,生怕永平帝震怒牵连到自己。
见状,皇后轻轻放下手中汤勺,双手捏了碗边给永平帝,笑道:“这老鸭汤是一直煨在炉子上的,知您爱喝,妾每日都备着。”
永平帝伸手将汤碗接过,一手捏着勺子舀了好几口入腹,这才慢慢抬眸,瞧着半点不敢言语的康禄,问道:“可知是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此话用来形容太后尤为贴切。
康禄小心道:“回圣上,这...奴才不知。”
永平帝蹙眉,心中只觉一股燥意生了上来,格外难受。
皇后微微扫了一眼便知永平帝心情不佳,当即柔声道:“既是太后那边来请,圣上不如?”
永平帝回眸瞧了她一眼,叹道:“太后这些年屡次为难你,也难为你还能……”
话未说完,皇后便伸出手轻轻握住永平帝大学,温柔笑道:“圣上多虑了,人非草木,自然是有所偏向,就连并蒂双生的莲花,也有一朵强一朵弱的,妾又不是银子,哪儿能人人都喜欢。”
“既是太后来请,便不留圣上了。”
皇后伸手将伺候的宫人招了进来,亲自从托盘上将披风取下,小心披在永平帝身上,这才满意笑道:“外头风大,圣上切莫伤了身子。”
永平帝伸手捏了捏皇后玉掌,笑道:“外头风大,你就别送了。”
“是,妾恭送圣上。”皇后站在原处轻轻一礼,朝着永平帝远去的方向微微抿唇。
巧月连忙上前将皇后扶起,小心道:“娘娘方才未吃几口,且再用些吧。”
皇后颔首,轻轻至桌边坐下。
永平帝将将至慈宁宫门口,便深觉扑面而来一股压抑的氛围。
心下微微一叹,便抬步往内室去,果然,太后正端了炖的甚好入口的鸡丝香菇粥,一口一口喂着容昭,慈爱极了。
永平帝站在门口瞧了半晌,神色晦暗。
还是太后将一碗粥喂得差不多,这才抬手将碗放在一旁宫人的托盘上,回眸骤然瞧见永平帝。
太后眸子一眯,正要说话,余光便扫到了一旁痴痴傻傻的容昭,当即垂了眸子,朝永平帝道:“皇帝既然来了,就陪哀家说说话吧。”
话音甫落,便带着永平帝至另一侧的侧殿坐下叙话。
一旁的宫女们才将将送上热茶,尚且不待永平帝端起茶盏,太后便沉眸道:“蓁蓁遇刺一事,可有眉目了?”
永平帝一叹,无奈道:“母后,这才多久,便是要查,也要给崔砚一些时间。”
提及崔砚,太后眉眼之间郁气更重,她不由自主望了眼容昭的方向,颇为不悦道:“若是查不出来,倒也不急,只是先让容昭同崔砚成了婚,哀家也好放心。”
提及此事,永平帝捏着茶盏的手指便是一顿,随即不着痕迹地将茶盏凑至唇边轻饮。
太后见他此举,也从中瞧出了些门道,冷声道:“皇帝!容昭同崔的婚事,不容有变!”
永平帝面色不变,一手不轻不重地放下茶盏,朝着太后正色道:“母后!崔砚乃朝廷命官,我大的肱股之臣。”
“容昭此事,您迁怒于他也就罢了,可这朝野上下皆是明白容昭的性子,眼下她自己惹出祸事成了这般,若是朕再强迫崔砚娶了昭,您让这天下人如何看待朕?”
“看待?”太后颇为不可置信,连声音都高了不少:“强迫?”
“难道崔同容昭不是板上钉钉的婚事?如今成了哀家强迫了?”
“皇帝!”太后加重语气道:“容昭可是你的侄女!以她如今的地位,就是比之公主也不差什么,更何况你宫中还并无公主。”
“崔家能有郡主下嫁,当是福气才是。”
太后自顾自发泄着心中的不满,丝毫不曾注意到永平帝逐渐变冷的目光。
“母后!”他轻声告诫道:“容昭不是公主,崔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朕!更是不会为了一个已经傻了的郡主,寒了臣子们的心。”
他眸中一片冷色:“只要崔砚能查出幕后之人,朕便会解除他和容昭的婚约。
“至于容昭,母后放心,便是养在宫中锦衣玉食一辈子,朕也养得起她!”
永平帝这番话虽是冷硬,却也是存了同太后讲道理的心思,岂料太后听了这番话,却是再也忍不住,满面怒意道:“皇帝,你可别忘了,绍儿当年...”
“够了!”永平帝不耐道:“太后病了,来人?,从即日起,太后需要在坤宁宫内静养,没有皇后的手谕,谁也不得探视!”
说罢,殿内众宫人皆是齐齐伏地,谁也不敢说话。
永平帝一双鹰眸轻轻扫过众人,冷声道:“伺候好太后。”
说罢,他轻轻抬脚,片刻也不停留便出了坤宁宫。
室内,太后尚且停在永平帝对她的怒斥中,身子软软倒在圈椅中。
秋姑姑小心上前扶了太后,一手轻抚她胸口,劝道:“娘娘,圣上惯来是个孝顺的,眼下不过是一时没转过来,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太后怔然抬眸:“你可听见了,皇帝竟是铁了心,要断了蓁蓁的活路。”
她的蓁蓁,眼下成了这个样子,若是同崔砚解除婚约,那还有什么青年才俊会娶她?
秋姑姑见到了此时,太后心中仍是只有容昭,也忍不住垂眸微微一叹,暗道这容昭郡主到底给太后灌了什么**汤,竟叫太后着了魔般护着她。
慈宁宫的纷扰,宫外的人自然是不知晓,只是年宴的帖子很快从宫中送至各府。
一连又是几日,这日,虞归晚将将用过早膳,便听汀烟喜气洋洋地提了个匣子进来,虞归晚见状,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汀烟一边将匣子放至一旁打开,一边冲着虞归晚道:“说是您一早就订好了的衣裳,今日正好送到了门房那儿,奴婢便去领回来了。”
闻言,虞归晚颇为好奇地探了探脑袋,她怎么不记得,京中还有这样的店家。
思及此,她目光便触及道匣子外面刻着的一个“湛”字,当即便眸子一亮,上前两步凑至汀烟跟前。
汀烟正在一件件拿着衣裳,忽然便被虞归晚一撞,忍不住笑道:“女郎!奴婢这不是在给您拿着么。”
虞归晚笑弯了眸子,道:“我自己来,这些应当是湛清然送来的,只是没想到,竟然这般快。”
湛清然?汀烟一怔,她怎么不记得,京中还有这么个人。
她自然是不记得的,毕竟当初去陵城时,汀烟并未跟着一起。
果然,虞归晚将将把衣裳拿出来,便见最底下赫然躺着一封信笺,上面用簪花小楷写着:“虞娘子收。”
虞归晚十指翻飞,不过须臾的功夫便将信打开。
展信佳,收到虞娘子来信,清然欣喜万分,虞娘子信中所言之事,清然若有能帮上忙之处,定然全力以赴,只是眼下临近年节,清然实在脱不开身,待年节一过,清然定当亲上建京,为虞娘子分忧。
另:如今陵城时兴的衣裙,略赠虞娘子一些,湛家清然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