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著房梁暢想了一夜自己褪去蛇胎化龍,激動到不能自已的柳應屹聞聲翻身下床。
雖是掌教關門弟子,但一身行頭依舊和剛入門的弟子一樣,是灰白色。
整理好裝束,迎著鍾聲前往玉京峰正殿,和眾位師兄、師姐一同聆聽師尊講道。
一腳邁出房門,含有草木清香帶著幾縷雲霧的晨風撲面而來。
吐出胸中濁氣,頓感拜師流程和一夜未眠所積累的疲倦隨風消弭。
首次站在三清主峰之上眺望遠方,雲海翻湧。
一時間,竟是看癡了,仿佛自己已然化龍,在這雲海內翻騰翱翔。
還是不斷疊加的晨鍾將其喚醒,“糟了,昨日師尊特意叮囑今日授道不要遲了。”
小手一拍腦門,慌忙跑向三清宮。
八十一道鍾聲止,柳應屹和五代弟子一同坐在前方,由於他入門最晚,故而坐在三十五位五代弟子最後。
天心子落座,眾弟子禮畢,心思依舊沉溺在化龍一事的柳應屹根本無心聽講。
望著堂上供奉三清天尊的雕像,眼神飄忽怔怔出神。
三清宮內青煙嫋嫋,“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一月一次,一個時辰的授道匆匆流逝。
天心子回蕩在三清宮內的聲音消弭,柳應屹這才反應過來,人都走光了,於是起身施禮欲要告退。
“應屹!”天心子出聲留下柳應屹。
“師尊,弟子在。”聞聲,不知天心子叫住自己有何事的柳應屹轉身施禮。
看著天心子盯著自己的神色很是嚴肅,心下惶恐,‘糟了,該不會是師尊發現我走神了……’
心虛的柳應屹眼神左顧右盼,不敢與天心子對視,很是忐忑。
天心子似有意懲戒柳應屹一番,閉目養神不語。
身位三清山所誕靈物,本就不敢招惹三清觀修士。
被其收為弟子,身份上是小輩。
第一次聽講師尊授道走神。
天心子背後三清天尊雕像此刻也仿佛活了過來一般,怒目相向,斥其不爭。
重重壓力似要將柳應屹壓死,讓他坐立難安,全身仿佛被萬蟲撕咬般難忍。
霎時間,隻覺這偌大的三清宮內只剩自己,周遭一切都在排斥擠壓自己。
承受巨大壓力,呼吸困難,衣衫被冷汗打透的柳應屹終是在堅持了盞茶功夫後再也承受不住。
撲通一聲跪在天心子面前,聲音顫抖道:“師尊,弟子知錯。”
又半盞茶過去,直至柳應屹整個人都趴在地上天心子這才悠悠睜眼,壓力隨之而去。
“尋常築基的五代弟子也就撐個與你不相上下,而你尚未築基,這說明什麽?”看穿一切的天心子望向門外朝陽,語重心長問。
剛得解脫,稍作喘息的柳應屹掙扎起身跪在天心子面前,誠懇認錯道:“弟子知錯。”
天心子搖搖頭,繼續道:“你隻知自己錯了,卻不知自己錯在何處,那為師倒要問你,你可知自己錯在何處?”
授道期間全程走神的柳應屹都不記得天心子今日講了什麽,怎麽可能知道,於是搖搖頭,“請師尊賜教。”
天心子看了看這個弟子,雖說蛇身時依靠本能,懵懂巧合下吐納月華修了一些年月。
但剛啟靈化形,作為一個三歲孩童來講,便如一塊尚未雕琢的瑰玉,尚還有許多需要點播教化的道理需要傳授。
於是微然一笑,耐著性子重新將早間所授重複了一遍,隨後再問:“現在為師再問你,你可知為師今日為何講授太清天尊道經第十三章?”
這次不敢再走神,全程仔細聽完的柳應屹眨了眨眼睛。
思索一番後回:“師尊是想告訴弟子。
有受寵的時候也必然有失寵的時候,有榮耀的時候也必然有落魄的時候。
寵和辱,榮譽和患難都是本質相同、根源相同的。
結合在弟子身上則是,剛剛得到化形機緣,也意味著會有相應的危險和責任伴隨著弟子,叫弟子不要抱有竊喜僥幸之心。
不知弟子這樣理解可對?”
柳應屹舉一反三的回答,讓天心子很是欣慰,頷首肯定一笑:“孺子可教,為師知曉你心中念頭,你本體雖非人類,但化龍一道和我輩長生是一個道理,都是在逆天而行,既是逆天,又怎是光靠想便能成的?
你欲成就什麽,便必然要承受其所帶來的困苦與折磨,否則心智一旦動搖,便要承受那萬劫不複的後果。
這般,你可懂了?”
望著天心子眼中慈愛的期許,柳應屹心頭一暖,對自己早間行為大感慚愧,旋即再次伏身磕頭:“師尊,弟子知錯。”
見柳應屹打心底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後,天心子沒有繼續再說。
右手拂塵一蕩,交於左手環抱。
起身如拎著雞仔一般掐住柳應屹後脖領, 縱身飛出三清宮下了玉京峰,朝東邊玉幽元君所在杜鵑谷疾掠而去。
以為天心子余怒未消,從未離開過陸地的柳應屹被突然這麽一弄,本能的恐懼讓他如溺水之人一般,在空中胡亂揮舞著手腳。
連聲呼喊求饒:“師尊!弟子知錯了啊!你快放弟子下來!弟子真的知錯了!!!”
天心子無視柳應屹的求饒,說道:“我欲送你去你玉幽師叔處修習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萬事要遵師叔吩咐,記住了嗎?”
以為自己被發配了的柳應屹哭喪這臉求饒,“師尊,弟子下次不敢了,您別趕我下玉京峰……”
聽柳應屹這麽說,天心子哪裡不知道他什麽意思,解釋道:“蛇類屬陰,朔方王心臟被執念侵染成魔心鎮壓在封魔塔下近千年,雖說能量消散,但本質上亦為陰屬。
為你重塑身軀助你化形後,更是陰上加陰,為師也不知曉二者相加會產生什麽樣的變化。
故而才要將你送到你玉幽師叔處,借助你師叔的水屬鎮魔花符來助你修煉本門無上純陽玄功。
此玄功乃上古純陽真人遺留,後輾轉多處,被我教創派祖師葛清洪真人收入道藏,得以流傳。
可由於其需要引動天上烈陽之至純至陽之火鍛造奇經八脈這種做法,過於強橫霸道。
自第一代掌教至今,六代弟子皆無人有緣修得此功法。
此番為師為你選這部道藏,一來考慮你近乎至陰的屬性可以與之互相中和。
二來便是為了預防那魔心日後會橫生變故,礙你修行,你可懂為師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