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寒風夾雜著片片雪花呼嘯山林。
所過之處,落雪紛紛,不時有幾隻外出覓食的松鼠,從樹枝上一躍而過。
“師叔,應屹可以自己去的。”柳應屹紅著小臉扭捏道。
白天運小周天三十六日,大周天一百二十日。
晚上吐納月華鞏固自身陰屬輔助中和純陽炙熱影響。
歷經一百五十六天,不再被純陽烈焰炙烤所困擾,可獨自修煉純陽功的柳應屹被玉幽元君牽著。
將其送往三清山西麓明治山玉玄真人道場,詹碧藏竹之所。
“小沒良心的,你就這麽想離開師叔?”本打算讓柳應屹自己去,但這段時間相處,玉幽元君愈發喜歡他,對他的態度比自己所生不差。
雖說都在三清觀地界,但心裡就是說不出的擔心,最後還是沒忍住想多陪他一會的念頭,親自送他過去。
“沒有,我也很舍不得師叔…”見玉幽元君要生氣,趕忙抱住她的大腿,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抬頭盯著她看。
這也是柳應屹在跟玉幽元君相處一段時間後學會的招式,每當玉幽元君要生氣,他就使出這招,百試百靈,屢試不爽。
“真是拿你沒辦法。”玉幽元君捏了捏他的小臉,寵溺一笑。
小插曲過後,二人繼續走在山道上。
“師叔,玉玄師叔是個怎麽樣的人?”想著自己將要到一個新的環境,跟隨另一位師叔進行下一步修行,說心理沒落差是不可能的。
跟玉幽元君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讓一個三歲的孩子打心底產生依戀,卻是足夠了。
“嗯…讓師叔想想。”玉幽元君故作深沉想了片刻,“你玉玄師叔這個人呢,可是很嚴厲的,你要惹他生氣,說不準他可能一劍要了你的小命哦!”
“啊!?那我能不能…不去了啊…”見玉幽元君一副煞有其事的認真模樣,柳應屹下意識脖子一縮,小手捂著腦袋,一臉委屈,腦中已是不自覺浮現出了自己被各種角度一劍刺死的慘狀。
但下一秒,柳應屹便被玉幽元君悅耳的笑聲打斷了這一念頭,嘴巴一癟,很是鬱悶的瞥了她一眼,‘玉幽師叔平時很溫柔,打理花草時的樣子也很恬靜好看,只是為什麽這麽喜歡嚇唬人惡作劇呢。’
這個問題自柳應屹和玉幽元君相處一段時間後,便深深地困擾著他,同時心底也不禁暗自祈禱,即將見面的玉玄師叔可萬萬不要是這樣‘奇怪’的脾氣才好。
“小屹兒真可愛,好了,師叔不逗你了,憑屹兒的天賦和毅力,你玉玄師叔不會對你怎麽樣的。”玉幽元君捏了捏柳應屹的小臉。
這一百多天的相處,柳應屹是個怎樣的孩子,她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怎能不知其所流汗水中蘊藏了多大的毅力。
也萬萬沒想到,當初柳應屹說在外邊休息的戲言,一語成讖,風雨無阻。
而她能做的,就是盡力去給予這個勤奮的孩子力所能及的關照,刮風下雨時為其提供一點庇護。
叔侄二人一路嬉笑,很快便到了玉玄真人所在。
“師兄,你在嗎?”玉幽元君站在詹碧竹林前,望著白頭的竹海,收斂嬉笑,正色對無人的竹林深處高喊。
玉幽元君的聲音在竹海內蕩出很遠,半晌無人回應。
“師叔,玉玄師叔是不是不在家呀?”見玉幽元君隻喊了一聲便沒了動作,疑惑之余下意識發問。
玉幽元君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頭,“馬上就出來了。”
話音未落,便見遠處竹林一陣搖晃,驚起無數飛鳥。
瞬息間,便見用道巾束發,衣衫半敞,手中拎著個葫蘆不住往口中灌酒的玉玄真人唱著酒歌,踏竹而來,“我問九穹借玉液,醉臥詹碧觀雲升。”
“玉幽師叔,玉玄師叔唱的是什麽意思?”聽不懂玉玄真人所唱的柳應屹扯了扯玉幽真人的衣袖,小聲問。
“還能有什麽意思,他就會這一句,泡酒缸裡了,屹兒,你記住師叔說的,你玉玄師叔什麽都可以學,唯獨喝酒,你不能學他!”望著停在自己身前,濺起一片雪花,依舊自顧喝著酒的玉玄真人,玉幽元君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
“我說師妹,你這樣拆為兄的台不太好吧?”見玉幽元君絲毫不給自己留面子,老臉有些掛不住的玉玄真人象征性抗議一句。
玉幽真人遞去一個警告的眼神,惡狠狠剜了他一眼。
扭頭有些不舍的對柳應屹說道:“屹兒,師叔就送你到這了,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哦!”
“嗯,今年五月杜鵑花開,我會回去看師叔的。”柳應屹點頭。
說完,玉幽真人還是不放心,“你不許讓屹兒喝酒,聽見了沒有!”出言警告一句,也不管玉玄真人是什麽反應,壓下心中不舍,祭出鎮魔符化作荷葉禦風而去。
望著玉幽真人離去的背影,不待柳應屹心中不舍發酵,便被繞著他細細打量的玉玄打斷了思緒,“小子,我先告訴你,我這可不比你玉幽師叔哪裡,整日鶯鶯燕燕環繞,餓了有人做飯,渴了有人遞水。
當然,住的地方就更不要想了,我都是喝完酒隨便找個地方就睡了,怕苦的話,我現在叫玉幽師妹回來帶你走也還來得及。”
柳應屹搖搖頭,恭恭敬敬施禮,神色堅毅道:“玉玄師叔,我不怕的,在玉幽師叔那裡,我晚上也都是在外吐納月華修煉,至於吃,您也知道我的本體,可能我吃的您還不吃呢。”
聽著柳應屹的回答,玉玄真人雙臂環抱胸前,看他的目光中已有三分滿意,將手中葫蘆遞出,“小子,喝一口。”
柳應屹一怔,旋即搬出玉幽元君,“玉幽師叔不許我學喝酒,而且師尊所授十戒也說不許喝醉。所以還請師叔不要難為我”
玉玄真人眉眼一橫, 佯裝不悅道:“小子,這裡可只有你我,你最好識趣點。”
見玉玄真人如此,柳應屹腦中不禁再度浮現出了之前玉幽元君嚇唬他時的景象。
可眼下情況,怕歸怕,但氣勢還是不能弱的,更何況身後還有師尊和師叔為自己撐腰。
於是裝著膽子與玉玄真人對視,“說了不喝就是不喝。”
“當真不喝?”玉玄真人眉毛一挑。
“當真不喝!”柳應屹挺胸,脖子微縮,眼神飄忽。
見柳應屹這外強中乾,明明很怕,但還是裝著膽子拒絕自己的模樣,玉玄真人心中大讚,眼中滿意再漲三分,‘好小子,有骨頭。’
但表面依舊裝作不悅道:“不識好歹的混小子,想喝還不給了呢。”
仰頭喝掉葫蘆中最後一口酒晃了晃,隨手丟給柳應屹,而後吩咐道:“不喝酒可以,不過這酒沒了,你去打點回來孝敬師叔。”
柳應屹雙手捧著酒葫蘆,望著玉玄真人愣了一會,不知唱的是哪一出,“這…玉玄師叔,就算讓我去打酒孝敬您,好歹也要告訴我該去那裡啊……”
玉玄真人伸手指了指竹海盡頭,“看見那座山了嗎?半山腰有一窩猴子,它們洞裡有酒,去吧。”
看著柳應屹的苦瓜臉,玉玄真人補充道:“修煉時間自己安排,別的不管,打了酒回來喊我便是。”
柳應屹看看手中葫蘆,瞧瞧遠處明治山。
望著再度被玉玄真人弄得驚起一眾飛鳥,竹海一陣蕩漾的景象。
苦著小臉,佇立原地風中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