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时念可没办法实话实说,只好说:“我就是放心不下,想过来确认一下你都好。”
萧承誉被她这句话锤的胸口闷疼。
只因为担心他,小姑娘便跟着程家运送物资的车队,不远万里的过来了。
运送物资不是游山玩水,程远山为了能够尽快送到,一路定然日夜赶路,休息甚少。
萧承誉情不自禁的抬手,此刻屋中只有他们二人。
萧承誉便解开了自己脸上的面巾,而后,又解开付时念蒙在脸上的帕子。
这才终于看清楚了付时念的脸。
她穿着男装,为了乔装成少年人的模样,未施粉黛。
因为休息不好,眼下的暗色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显眼。
“你出来,家中可知?”萧承誉问道。
“我是偷偷混进车队里的,不过给家中留了信,程舅舅也不时给家中去信报平安。”付时念心想,现在她入了甘宁城。
估计程远山还是要如实给家中去信的。
家中一定极担心她。
只是如今甘宁城的情况,显然她就算是想要给家中去信报平安,信也送不出去的。
萧承誉不知说什么好,他知道小姑娘的心意。
一步步的登步道上山给他求符。
不眠不休的为他制香和香丸。
如今又不远万里只身过来,只为了看他。
如此情意深重,可偏他却无法回应。
萧承誉从未怨天尤人过,可此刻,却难得恨命运不公。
为何他寿命如此短暂。
又为何寿命短暂,却偏要让他遇到付时念这么好的姑娘,让他忍不住动了情。
明知不该连累她,却仍旧忍不住屡屡靠近。
只因控制不住自己的那点子私心。
但,也仅限那点儿私心了。
他不容许自己因为那点儿私心,便连累了付时念的一生。
思绪万千,最终却只化成了出口的一句话:“你跟着车队,一路定然极为辛苦,梳洗一下便好好休息。我先去看看胡大人有过来还有何事。”
付时念点点头,萧承誉又不放心的叮嘱,“如今甘宁时疫严重,如非必要别出门去,如果实在是非出去不可,一定要遮住口鼻。另外徐太医说,白酒有消毒的效用,出门随身带着,倒一些擦手。虽然味道是大了一些,但若能避免被传染,也是好的。”
付时念点头,“侯爷去忙吧,不必担心我。待忙完了,再与我好好说说这阵子的事情。”
萧承誉点点头,又看了付时念一眼,实在是有些不舍,而后才去找**成。
方才他没仔细问付时念怎么会带这么多药材过来。
好在**成知晓,便跟萧承誉说了,是付时念沿途买的,本是想送去军中,谁料遇到了甘宁出事,便把药材全都带进了城中。
又言付时念担心士兵出城会将疫症外泄,所以才只身入城的。
“下官原以为是位小公子,委实没想到竟是位姑娘。”**成感慨,“这位付姑娘当真是侠义心肠,勇气可嘉,不让须眉啊!”
萧承誉倒希望付时念能更惜命一些,不要如此有勇气。
“这次,付姑娘送来的药材,实在是解了燃眉之急,应是能等到朝廷派来的支援了。”**成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然,眼瞧着城中药材耗尽,等不到支援,怕是一城人都要坚持不住,甘宁要成为死城了。
“胡大人这次来,可是有要事?”萧承誉问道。
“对对。”**成说道,“先前徐太医建议,在城中专门辟出一块地方,将遭感染的百姓都集中在一处,着郎中开药统一服用,避免他们在外走动传染更多的人。”
“此事已经办妥。”**成说道,“下官将考院空了出来,正好里头原本用作考试的隔间,可以供患病的百姓休息,目前来说应是够的。”
“那便在今日之内,将所有患病的百姓都集中到考院中。”萧承誉说道,“提醒他们,病人离开后家中定要煮醋,再用白酒将家中都擦拭一遍。”
“还有些人家依然不肯煮醋,不肯用白酒消毒,还需得多去几趟。”萧承誉说道,“若碰上那等实在顽固不化的,便罚钱,再有顶风对着干的,收进大牢,杀鸡儆猴。”
“是。”**成原本便是想汇报此事,没想到萧承誉早已了解清楚。
有这位长平侯拿主意,他委实轻松了不少。
“另外,注意一些如今商铺中的价格。”萧承誉说道,“如今时疫越发严重,我看有些铺子怕是已经蠢蠢欲动要坐地起价了。谁家铺子若是坐地起价,直接抄了,降价卖给百姓。”
“是。”**成心道,这位长平侯的手段可真是又狠又快。
不过反正天塌下来有长平侯顶着,长平侯怎么说,他便怎么做,不怕得罪人。
**成又跟萧承誉商讨了许多事情。
待**成离开,天色都暗了下来。
萧承誉回到付时念的房中,丫鬟见了,低声道:“侯爷,姑娘还在睡。”
萧承誉点点头,却径直走进付时念的卧房。
丫鬟赶忙低下头,不敢多看。
萧承誉坐到床边,看付时念熟睡的面庞。
小姑娘一路是真的累了,竟是睡到现在。
他不错眼的看着,不自觉地伸手,指腹在付时念仍旧带着些许暗色的眼下轻轻的拂过。
这小姑娘,可要他怎么办好?
付时念感觉眼下有些痒,呼吸间又有点儿熟悉的墨香。
她睁开眼,便看见坐在床边的萧承誉。
此时他指腹还在她的眼下,没来得及收回来。
萧承誉也傻了,哪料到付时念会突然睁眼。
她不是睡的正熟吗?
“侯爷?”付时念有点儿懵,眼睛眨啊眨的,脑袋还昏昏沉沉的,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萧承誉尴尬又心虚的赶忙收回手。
却不想刚刚离开她的脸庞,就被付时念给抓住了。
付时念握着他的手,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哑,软软呼呼的问:“我在做梦吗?”
萧承誉垂眼,看着付时念手小小的,都握不住他手的样子,低哑着声音道:“为何觉得自己在做梦?”
“担心侯爷,便梦到了。”付时念乖乖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