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后,永兴侯趴在榻边抠着喉咙,硬是把刚喝进去的参汤都吐了出来,生怕多耽搁一刻就被毒死了。他这么一折腾,搞得肩膀的伤口又裂开了,疼得他眼睛一翻,晕死了过去。
宫里。
皇帝听到成郡王的转述,险些没忍住笑出来。
“这是喻少师想出来的损招?”皇帝问。
“嫂嫂怕皇兄责怪,特意叮嘱我进宫朝皇兄汇报一番。”成郡王道:“那毕竟是嫂嫂的爹,我喂他喝点参汤,也算是替我二哥朝老丈人尽尽孝道。”
皇帝险些被他这“孝道”笑到。
“喻少师还说了什么?”皇帝问。
“他说永兴侯很聪明,这一碗参汤应该够了。但事关二哥,他怕出了岔子,让我明日接着送,直送到侯爷伤口愈合。”成郡王对这差事丝毫没有不满,甚至还流露出了几分得意。
送到侯爷伤口愈合?
皇帝心道,永兴侯这伤口怕是很难愈合了。
若是再给对方选一次,应该更希望被周远洄一刀劈死来个痛快。
“皇兄,我能走了吗?”成郡王问。
“明日你别去淮王府取参汤了,朕把御膳房借给你,你把喻少师孝敬永兴侯的参拿到宫里来,在御膳房里炖,炖完了参汤朕再借你一队羽林卫。”
有羽林卫跟着他一起送参汤,保准疗效翻倍。
成郡王走后,皇帝瞥了一眼屏风。
“高兴吗?”皇帝问:“喻少师为了你,拿参汤把他爹的嘴堵死了。”
“我今晚能回去了吗?”屏风后传来周远洄的声音。
“你不是打算多住几日?”
“今夜天冷,王妃畏寒。”
皇帝:……
第54章本王要罚你
周远洄从宫里回去时,夜已经深了。
淮王府里点着灯笼,昏黄的光晕点缀在黑暗中,衬得夜色越发浓重。
男人立在寝殿外,看着屋内透出的烛火,像个近乡情怯的归人。虽然他只两日没回,但若是从他失明那一日算起,他已经太久没见过喻君酌的模样。
少顷,殿门被人推开。
喻君酌从里头快步走了出来。
少年里头穿着月白的袍子,身上披着一件绛红披风,从一室温暖中毫不犹豫地奔向了外头,穿过冬夜的寒凉撞进了周远洄怀里。
“王爷,你回来了!”喻君酌又惊又喜。
周远洄怔怔看着眼前之人,像是打算把人刻进瞳孔中,目光借着昏暗的光线一寸一寸描摹着喻君酌,先是精致的眉眼,而后是高挺的鼻梁,熟悉的唇瓣,下巴……
少年生动又鲜活,顷刻间便在周远洄心底点燃了一簇火苗。
“王爷你怎么了”喻君酌去拉周远洄的手。
“这么凉?”周远洄反手握住他:“怎么在府里也不知道弄暖和一些?”
“今晚不算太冷。”喻君酌说。
“手都凉透了,还说不冷?”
周远洄把人裹在大氅里揣进了殿内。
进屋后,喻君酌盯着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受伤。周远洄无奈一笑,心中却十分熨帖。
“幸好陛下把你放回来了,我还以为要关你几日呢。”
“皇兄不好意思朝我动手,所以下回遇到这种事,你不必担心。”
喻君酌见他安然无恙,总算彻底放下心来。
“你为何要朝他动手?”
“看他不顺眼,没忍住。”周远洄说得轻描淡写。
“是为了我吗?”喻君酌问。
永兴侯这人自以为是惯了,在喻君酌和其他人面前从来不吃亏,在周远洄面前肯定也出言不逊了,哪知踢到了周远洄这块铁板。
“你心里知道,还非要问本王。”周远洄攥着他的手不断摩.挲着。
“我不想让王爷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惹上麻烦,他说什么我并不在意。”喻君酌道。
“本王在意。”周远洄抬手轻轻按在喻君酌唇角,这动作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喻君酌呼吸一滞,但想到那晚被咬破的舌头,顿时清醒了过来。
“王爷昨日没回来,要不要看看榕儿?”
“嗯。”周远洄觉察到了他的退缩,但并未不悦。
喻君酌拉着周远洄走到榻边,引着男人的手摸了摸被窝里呼呼大睡的周榕。他显然还不知道,也不可能想到周远洄现在已经复明了。
周远洄自进门后就在犹豫,没拿定主意要不要现在坦白。
“王妃,王爷,热水备好了,可以沐浴了。”殿外传来家仆的声音。
“王爷先去沐浴吧,我一会儿再去。”喻君酌说。
“你先。”周远洄想了想,又道:“本王陪你。”
“王爷不是不喜欢同旁人一起沐浴吗?”
“你洗,本王在旁边陪你。”
“哦。”
喻君酌倒也没不好意思,反正周远洄也看不见。
他进了浴房便把自己剥了个精.光,大步踏进了浴池中。微烫的池水蒸腾着水汽,将他包裹其中,却并不能掩住他露在外头的身体。
周远洄立在屏风之后,透过屏风上的镂刻看着池中的少年,目光犹如实质,炙.热而放肆。可惜,被他紧紧盯着的猎物毫无所觉,兀自坦然地享受着一池温热。
“王爷?”喻君酌忽然开口。
“嗯。”周远洄声音有些哑。
“有件事情我不记得有没有朝你说过,那日舅舅提起榕儿读书的事,说国子学似是开了一个给孩童启蒙的学堂,我在想要不要送榕儿去试试?”喻君酌说:“我不想送他去宫塾,但是请个先生来王府,他一个人又要孤零零的。”
“嗯。”
“那就等我娘亲的墓迁了,王爷陪我一道去看看。”
周远洄喉结微滚,而后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道:“好。”
“舅舅那日还同我说,想让表哥留在京城陪我。”
周远洄眉头一挑,终于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他坐在旁边的矮榻上,不得不了一下衣摆,免得一会儿让喻君酌看到他的反.应。
“改日再让太医替你诊诊脉。”周远洄说。
“我身子无恙,不必麻烦太医。”喻君酌道。
“还是看看吧。”
“也好。”
喻君酌未再反对,从浴池里出来,拿过布巾擦了擦身上的水,而后走到屏风后拿过寝衣穿上。周远洄目光猝不及防落在他身上,两只手略有些不自然地挡在了腿间,却没移开视线。
养了这么久,喻君酌身上还是没什么肉,腰腹薄得令人担心,怕稍一用力就会折断。但他身上那种瘦削并不突兀,肩膀虽然比不上周远洄宽阔,却很漂亮,两条腿笔直修长,跟羊脂玉雕出来的一般,光洁莹白。
“一会儿让他们把水换了,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