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
现在是克夫。
“如果不是我,我娘不会死。”
“如果我没嫁给你,也不会有今天的事。”
喻君酌记得很清楚,上一世一直到了腊月,大渝都尚未和东洲开战。是他的出现让这一仗提前了,如果没有他,至少周远洄能相安无事过完这一年。
他原以为自己的出现是帮到了周远洄,现在看来似乎是他高兴得太早了。如果东洲和大渝那一仗晚些打,是不是会有另一个结果?
会不会真的是他克到了淮王殿下?
这一世重生后,喻君酌鲜少有自轻自贱的时候。
今日也不知怎么了,面对昏迷不醒的周远洄,他心中那颓丧和内疚汹涌而出,几乎快要将他溺死了。喻君酌不知道该如何排遣那纷杂的情绪,只能将一切不幸一股脑揽到自己身上。
他伏在榻边,攥着周远洄的手,哭得不住抽噎,直到他指尖在男人虎口处摸到了一条凸起的疤痕。
喻君酌心口猛地一跳,抬起头看向周远洄的手。男人的手很大,掌心和指腹都带着薄茧,虎口处有一条十分明显的伤疤。看起来当时的伤口应该深可见骨,所以哪怕愈合了疤痕也十分明显。
大概就是因为太明显,所以周远洄平日里特意把它和颈间那道疤一道藏了起来。加高的领口和半包着手掌的窄袖,只要不刻意把衣服翻开,实在很难留意。
正因如此,喻君酌直到今日才有机会看见那条伤疤。
第41章脚下跟踩了棉花似的。
喻君酌怔怔看着那道伤口,险些连呼吸都忘了。
他闭上眼睛,轻轻摩挲着那条伤疤,指尖的触感与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喻君酌仿若回到了上一世那个雨夜,从淮王府中走出的那个高大身影,这一刻面容渐渐清晰,现出了周远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男人将冷雨中的少年一把捞起,动作干净利落。
就像不久前在水师码头,他也是这般单手将喻君酌捞上了马背。
记忆中宽阔的肩膀,充满力量感的手臂,以及那双手上粗粝温热的触感,这一刻通通有了凭据。喻君酌摩挲着周远洄的手,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来那个人竟是周远洄!
他曾以为再也找不到的人,如今就在眼前。
当初毫无线索时,他甚至怀疑过这个人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彼时的少年孤独又无助,只能幻想出了一个能庇护自己的人,在最难熬的那一夜陪着他疗伤,给予他从未有过的温暖。
时至今日他才终于确定,那一切都是真的。
给过他庇护的地方是淮王府。
而将他捡回府的人,是淮王。
喻君酌竭力想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却还是抑制不住哭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刘管家带着人进来,他才堪堪止住眼泪。
“王妃,祁掌柜来了。”刘管家道。
喻君酌抹了把眼睛,平复了片刻才勉强找回智,去了外厅。
祁掌柜看到少年通红的双目不由一惊,大概没想到周远洄中毒,喻君酌的反应会这么大。
“喻少师该珍重才是。”祁掌柜开口。
“嗯。”喻君酌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而是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找到大夫了吗?”
“先前祁某让丰儿送来将军府的那个大夫,已经是极有名望的了,城中找不出更擅长解毒的人。不过城郊的山上有一位隐居的老先生,据说对解毒颇有些所得,祁某已经派人去寻了,明日一早应该就会有眉目。”祁掌柜道。
喻君酌听了这话稍稍松了口气:“多谢祁掌柜。”
“喻少师不必客气,王爷如今身系淮郡乃至整个大渝的安危,这都是祁某该做的。”
祁掌柜这趟过来就是看看喻君酌的情况,见他这般憔悴又道:“王爷有府里的人照看着,喻少师身子不好,该去歇息了。”
“是啊,王妃快些歇息吧,世子见不着王妃这会儿也还没睡呢。”刘管家道。
喻君酌这才顾得上周榕,吩咐道:“刘管家,你让人把榕儿抱过来吧,今晚我和榕儿陪着王爷。”
刘管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依着他的意思着人抱来了周榕。
祁掌柜见过喻君酌后并未着急离开,而是去找了一趟给周远洄诊治的大夫,询问了淮王的情况。这大夫原本就是他找来的,因此并未隐瞒。
“王爷中的毒很棘手,小人再怎么尽力,顶多也就能撑个两三日。若是找不到解药,只怕……”大夫叹了口气:“王妃着人去请了太医,但未必能赶得及。”
“你只管尽力便是。”祁掌柜道。
大夫连忙应下,面上满是愁容。
来将军府之前他还以为是个好差事,没曾想竟会遇到这么大的麻烦。
祁丰今夜也来了,但怕人多添乱就候在马车里没下来。他看到祁掌柜从将军府出来,立刻凑上前问道:“爹,王爷没事吧?”
“不太好,去城外接侯先生的人稳妥吗?”祁掌柜道。
“稳妥的,王府的护卫也跟着一起去了,天亮之前肯定能回来。”祁丰压低了声音问:“王爷这次有性命之忧吗?”
“别乱说话,若此番……淮郡就麻烦了。”
“那君酌怎么办呢?”祁丰最关心的还是自家表弟。
祁掌柜听了这话也有些犯愁,他先前见喻君酌和淮王相处时的模样,总觉得不像是有夫妻之实的。但今日见少年哭得眼睛都肿了,看上去又不是毫无情意。
当夜,喻君酌让人把外厅的矮榻搬到了周远洄的榻边,自己和周榕一起窝在了矮榻上。
周榕显然也吓着了,依偎在喻君酌怀里眼睛滴溜溜毫无睡意。
“榕儿,睡觉吧。”喻君酌拍了拍小家伙的背。
“哥哥,你在担心父王是不是?”
“嗯。”喻君酌并未否认:“哥哥有点害怕。”
“害怕父王会死吗?”周榕仰着小脸看他。
“你父王,不会死的。”
“嗯,父王很厉害,皇伯说他是大渝最厉害的人。哥哥你不要害怕,父王舍不得哥哥和榕儿,他肯定会好起来的。”小家伙虽然自己也很害怕,但还是在尽力安慰喻君酌。
“你说得对,他不会有事。”
“父王从前经常偷偷溜进来陪着咱们,你睡着了,父王会偷偷盯着你看,还会……”
“还会如何?”喻君酌问。
周榕凑到喻君酌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说:“这样,亲你。”
喻君酌有些愣怔,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事。
但周榕的话让他想起了在水师大营的那个晚上,那晚周远洄夜半进了营帐,他才知道对方每晚都会回去,只是自己睡得太早不知道。现在想来,哪怕在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