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那麽聰明又那麽忙,要是哪天嫌自己煩了,豈不是連朋友都沒得做?
然而返校之後回到家裡,女孩就意識到,就算不想去煩許哲,恐怕自己也做不到了……
因為母親也在家。而且一見宋星葉回來,便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提出了那個讓人心顫的問題:
“如果爸爸和媽媽離婚,你想跟著誰?”
宋星葉頓時呆住了。
見女兒不知所措的樣子,李彩霞咬了咬牙,又說:“爸媽應該是過不下去了,你想想吧。但是我得跟你先說好,如果你要跟你爸的話,生活可能會很苦。他的虧空比我一開始以為的還要多。而且,他還失業了。”
宋星葉喃喃道:“爸爸失業啦?”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今天去你爸原來的單位找他,他們院的人跟我說,你爸今年在工作中犯了錯,被辭退了。這都幾個月了啊,居然把我們倆都瞞在鼓裡!”
李彩霞越說越氣憤,可是那個氣人的丈夫不在,面前只有徬徨失措的女兒。她也明白跟女兒發火沒用,但還是忍不住想要猛拍茶幾。
宋星葉回想著今年以來父親的表現,說:“可是他每星期的周一到周五,都在正常上班……難道是假裝去上班嗎?”
李彩霞咬牙切齒:“就是假裝去上班!哼,我說他怎麽突然要搞什麽投資呢,原來是想著全職炒股炒期貨……也不想想人家專業的都能賠錢,他憑什麽覺得自己能賺!”
母親的神態和語氣,把宋星葉嚇了一跳。女孩縮了縮脖子,坐在那裡,有點瑟瑟發抖。
她忍不住想,如果現在許哲在旁邊,那該有多好?
而李彩霞看了看女兒,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嚇到了孩子。但此時此刻的心態,又讓她實在沒法耐著性子哄孩子,只能起身走開,走到主臥裡面。
宋星葉坐在沙發上發了好一會的呆,忽然聽到裡面又傳來了什麽聲音,那似乎是母親……在砸床?
女孩猶豫著,默默地用力咬了下嘴唇,還是站起身,走到主臥門口。
然後就看到母親正坐在床邊,手裡拿著一張白紙,臉色茫然像是失了魂。
宋星葉小心翼翼地問:“媽媽,又怎麽了嗎?”
然而母親沒有絲毫反應,就好像什麽都沒聽到。
女孩走過去,看了一眼母親手裡的紙,頓時眼前一黑。因為她分明瞧見,那張紙上的最頂端是‘遺書’這兩個字!
李彩霞終於回過神來,連忙將手裡的紙揉成一團:“你回去看你的書,別在這呆著!”
宋星葉:“媽,爸爸是不是……”
李彩霞:“你別管!回你房間去!”
宋星葉乖乖地轉身走開,回到了自己的臥室裡。她拿起自己的手機,可視野裡已經被淚水弄得一片模糊。
她聽到母親在打電話,好像是……報警?
於是宋星葉沒有報警,她只是撥了許哲的手機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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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哲接到宋星葉打來的電話時,唐凌菲已經回家去了,而他獨自一人在弄遊戲音效。
電話接通之後,從第一句話開始,許哲就聽出了女孩聲音裡的哭腔。那種惶恐,遠比以前的更加強烈。
“我爸留了一封遺書,
他想自殺!” 聽到這話,許哲也愣了幾秒。他還真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比自己預想的還更嚴重。不過接下來,隨著女孩的哭訴,他也就漸漸明白了。
中年男人,失業,疊加投資失敗……
他在網上見過不少類似的故事,太多人在這種變故之後一蹶不振了。而宋星葉的父親顯然心理更為脆弱。從這一點上說,父女倆還真是一脈相承。
許哲問道:“你們報警了嗎?”
宋星葉:“我媽媽報警了!剛才警察也跟她說,有個攝像頭拍到我爸爸,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在路上走,在三中附近,但現在不知道去了哪裡……”
聽到這裡,許哲猛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三中在市區的西邊,靠近郊區。而在上一世,宋星葉跳樓之前,他就聽說有人一路從市區走到西郊水庫,最後跳了進去。在這種小城市,類似的非自然死亡事件經常會弄得滿城風雨,更何況此人的行為還頗有說頭。
不僅是一般意義上的‘上西天’,而且真的是一路往西走,用雙腿走到西郊水庫去的。
只不過在上一世,他從來沒聽說過這位死者跟後來跳樓的宋星葉之間有什麽關系,因此也就從沒有聯想到一起。可現在想來, 上一世的宋星葉會落到何種心境,他就有些理解了。極端的負能量在親屬之間會傳染,更何況是自我終結這種事呢?
“警察也說不知道我爸去了哪裡,安攝像頭的地方太少了,根本找不到他……”此時的宋星葉還在抽泣著,一邊哭一邊說,以至於都有些喘不上氣了。
許哲問道:“你爸爸的手機號是多少?”
宋星葉:“他手機關機了……”
許哲:“沒關系,你就告訴我他手機號是多少吧。你也知道我會用電腦,說不定能試試別的辦法找人。”
一聽這話,宋星葉連忙報上了父親的手機號,然後忍不住問:“用網絡嗎?關機了也能找到他?”
許哲不敢打包票:“試試看,我盡力而為。”
然後他掛斷了電話,直接出了門。
說什麽通過已經關機的手機查到別人在哪,許哲並沒有這個本事,畢竟他不是搞黑客的。只是利用上一世的信息,試著改變一些事情。
來到小區門口,他攔下一輛出租車。一屁股坐進去,就說:“去西郊水庫。”
司機有些困惑:“天不早了,跑那兒去幹什麽?”
許哲:“沒辦法,有急事要過去。”
司機透過車內後視鏡瞥了一眼,提醒道:“水庫平時就沒人,去那裡能有什麽事?小夥子,你別是被什麽人騙了吧?”
許哲掏出一張百元大鈔:“應該夠了吧。”
司機:“夠是夠,但我是好心跟你講……”
許哲笑了笑:“巧了,我也是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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