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凯特第一次坐私人飞艇。
和一贯乘坐的“公务舱”相比,这有点像是“头等舱”,还是更加豪华的那种??凯特拒绝了赫露依出于礼貌的“请坐”。
他的表情不怎么明显,可赫露依还是猜到了:“里面填充的是狐狸毛,外面是鳄鱼皮。你在乎这个。”
“我无权制止别人的行为。”凯特冲着本来后背都已经靠在沙发上了,然后又突地站起来的赫露依,这让他心头一暖。
但这一点无需点明:“说起来,刚才你想知道的,关于金使用的………………”
“嘘。”赫露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弓着身重心下压,头发和裙子的一片漆黑让她像一只充满警惕的黑猫,躲在暗处提防着随时可能会冒出来的敌人。
她轻轻推开了门。
门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而几乎是一个瞬间,同样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至,只有这个时候,凯特才后知后觉地检测到了来人的念。
一同传来的,还有混杂着水汽和洗发水的香味,对方或许刚刚洗完澡。
复数的念和念弹在空中撞击着,而随着双方距离的逐渐缩短,再具现化已经来不及了,干脆就换成了贴身的肉搏,而甚至连这样的攻击都是那样的悄无声息。
凯特有想过要插手做什么,但他看了一眼守在门外一动不动的揍敌客管家,再加上同样眼熟的“曲”,大概猜到了对方同样也是一个揍敌客。
也就是说,是赫露依的家人。
而且,他们两攻击的路数都尤为相似,甚至有些过分默契了,前进和后退,朝左和向右都是基于了解的提前预判,以至于比起野蛮的肉搏,这更像是一支......奇怪的交际舞。
对方的后撤像是对赫露依前进的邀请,闪身躲过攻击像是舞步的旋转,这是圆舞曲;而刺向喉咙的利爪则成了爵士的一部分,忽快忽慢的攻势代表着歌曲的轮换。
赫露依的右手穿透了舞伴的肩膀,作为代价,左手的手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刺伤。
两个人滴落在地上的鲜血,就是终止的音符。
当他们站定的时候,凯特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面容。
柔顺的黑色长发,和赫露依一样黑色的猫眼,从声音来看不是赫露依上次通话过的“糜稽”,但比赫露依矮了半个头来看,应该也是她的弟弟。
“你长高了。”赫露依皱着眉,原本的伊尔迷才刚刚到她的肩膀处,这解释了一部分她面对伊尔迷的不习惯,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南音,“你并没有向我汇报伊尔迷也在这里。”
“啊,这个倒不是南音的错,是妈妈要求我来确认一下赫露依有没有变得懈怠,爸爸也同意了哦。”伊尔迷好心地解释道,“正好我刚完成我的考核,顺道路过。”
“顺道?”赫露依重复着这个词语,天空竞技场、枯枯戮山和她刚才登上飞艇的地方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是顺道,因为地球是圆的......因为正好和我下一个任务目标同路。”
赫露依不置可否。
她有时候觉得伊尔迷的回答突出一个敷衍,就像很多他表面上答应了父亲和母亲会去做,但实际上并不想完成的要求,只会假装完成一下,表达一下“我已经配合了你这下没话说了吧”的意思。
就像之前,他明明被要求在任务完成前不准和自己搭话,却想办法让赫露依询问他,使得他成了迫不得已的那个。
回想起他们上一次的碰面,赫露依看了一眼说着“情况就是伊尔迷少爷说的那样,大小姐”的南音,不想就这个继续和伊尔迷耗费时间:“你现在已经确认完了。”
言下之意是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在糜稽那里确认了赫露依这次的任务经历。”而伊尔迷一点也没有被嫌弃的自觉,还在那儿自顾自地继续说,“效率太低了。”
“啊,我倒没有指责赫露依偷懒的意思,也不像妈妈那样,担心赫露依见到了外面的世界就玩得不想回家了??”他的声音拉长,“只是这并不是赫露依擅长的方向,也是因为这样,家人之间也会有需要合作的时候。”
只要伊尔迷愿意,他总是能够把自己的话语说得无比“正确”。
他突然扭头看向了凯特,也是这个时候,凯特发现自己才被这位大少爷映入眼中......虽然是从空气变成了臭虫。
伊尔迷拿起了念钉,几乎是在动手的同时说道:“??交给我来操作,就方便多了吧?”
错了。或许不是臭虫。
迅速闪过这个念头的凯特在心底默默纠正,是有利用价值的傀儡。
赫露依随手掏出的小刀,也在这个时候将那颗念钉扎到了地板上。
“伊尔迷。”她这一次口气充满了警告,“这是我的任务。
“我知道。”伊尔迷理所当然地点头,“不客气。”
“......我并不是要向你道谢。”赫露依的声音已经隐隐带着一点恼火,她很确信伊尔迷是故意的,“我并没有邀请你来帮助。”
伊尔迷脸上原本保持的笑容也随着这句话迅速消失了。
“赫-露-依。”他是那么慢吞吞、慢吞吞地吐出这个名字,“揍敌客没有朋友。”
“那是由父亲决定的。”赫露依不为所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
伊尔迷和赫露依静静地对视着,凝视着彼此相似的面容,或者是更加相似的不肯退让。
“我很失望。
“我没有义务达成你的期待,需要我提醒么,我不是你照顾”的对象。
伊尔迷说话变得简练,而赫露依则成了语句更长的那个。
甚至在伊尔迷继续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时候,赫露依主动提问:“还是说,试炼完成之后,你想要再一次挑战我吗?”
刚才发生的那场“切磋”只能说是点到为止,赫露依估算了一下现在前进的速度和距离金的距离:“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我可以给你十分钟,速战速决吧。”
而伊尔迷身上凝聚的战意,在又看了一眼凯特的时候不知怎么迅速消失了。
“算了。”他歪了歪脑袋,尤为贴心的说,“接下来你还需要抓住那个一星猎人,节省念量的消耗调整到最佳状态也很重要。”
说到这里,他干脆就大大方方地在沙发上坐下,自顾自地又换了一个话题:“妈妈和爸爸吵架了,妈妈很生气,认为现在的赫露依缺少了独自出门在外的警惕心。”
伊尔迷说到这里,还重重地叹了口气,学着基裘的口吻声音尖锐:“赫露依还没有到可以成为别人新娘的年纪!”
一直努力保持着礼貌微笑的凯特有点破功。
他感觉到自己似乎又成为了话题的中心。
是每一个揍敌客都那么自说自话吗?
相较之下赫露依的毛病已经很轻了,可问题是他对赫露依可没什么坏心眼,顶多是觉得赫露依应该认识更广阔的世界......并不是说要将她从揍敌客那儿抢走……………
还有,凯特虽然承认他对赫露依很感兴趣,但那也不是局限在异性之间,会喜欢十一十二岁的小孩子,那完全是恋-童-癖吧???
再说了,为什么会跳过早恋阶段,直接到新娘啊!!
相比之下,听到这番话的赫露依就冷静多了。
“母亲也是在这个年龄遇到父亲的。”她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反驳,“她也是因此开始追求了父亲。”
那一瞬间伊尔迷身上爆发出的杀气,凯特不需要使用“圆”都能够感知到。
他忍住想要召唤“疯狂小丑”的冲动,在心底祈祷自己不会因此莫名其妙上了揍敌客家的全员追杀名单。
………………应该不会吧?
赫露依的父亲和母亲,会更加讲道理......吧?
至少那位揍敌客的家主......可以指望吧??
而伊尔迷很快克制了自己的失态。
“我会这样原话转达给妈妈的。”伊尔迷摇摇头,“本来妈妈就很讨厌那个‘金?富力士‘了。”
“......你知道他们认识。”赫露依想起她猜测父亲认识那个富力士的猜测,转过头看了一眼凯特。
凯特冲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对此也不知情。
将两人之间的小互动看进眼里的伊尔迷嘴角下撇,向赫露依回答道:“比你知道的多一点。”
或许是猜到了赫露依不会追问,所以这样小小地刺了她一句之后,伊尔迷主动继续说:“妈妈抱怨过那个金不止一次打扰过她和爸爸的约会,就像蟑螂一样杀不死还冷不丁地突然出现。”
好了。
凯特安详地想,他现在要带上金的份一起祈祷了。
…………怎么感觉成功率明显降低了呢?
“意思是......那个‘金‘是父亲的朋友?”
“没错,妈妈把那个‘金‘当做情敌。“
赫露依和伊尔迷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的,听到这里的赫露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没想到还有这个可能。”
凯特:????
“等一下!”凯特实在忍不住开口了,“再怎么说金的性别也......”
“你歧视同性恋吗?”伊尔迷反应速度飞快。
凯特:“当然不,但金他不是......”
“你能确定吗?”伊尔迷反问,“他什么都会告诉你吗?”
听到这里,赫露依也点点头附和道:“的确。我记得书上说过,人类的性向也是流动的,说不定会发生改变。”
凯特语塞。
他虽然觉得什么离谱的事情发生在金?富力士的身上就不奇怪了......但不包括这个吧?
但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为老师的名声努力了,虽然金也没什么名声可以挥霍的。
听着伊尔迷说着“你应该和我一起站在妈妈那边,赫露依”,凯特觉得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
也对,如果金想要破坏赫露依的家庭(光是在心底想凯特都忍不住面容扭曲),赫露依当然会对金态度冷淡;而如果金是赫露依父亲的朋友,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换句话说,伊尔迷也许知道他说的话并不正确,可如果赫露依相信了,这会对他更加有利。
而且,这也只是赫露依母亲的观点,伊尔迷只是纯粹的转述者,甚至不能够算说谎,所以赫露依也没有发现异样。
.......#7.
凯特决定放弃自己。
没有人可以叫醒装睡的人,再说了……………金他值得。
凯特看了一眼窗外,他已经隐约看见那座小岛了。
好吧。
他愿意承认自己的恶趣味,所以金听到这个猜测会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