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并不是一个靠谱的老师。
他的教学方式突出一个放养式,从来没什么教学大纲,下一步需要完成的任务也充满了随心所欲。
他要求赫露依将身上的念凝聚成一个又一个的小球,手部只是最基础的位置,每一个小球要求往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大小进行移动和变形,而作为单线程生物,这对赫露依来说非常苦手。
“学会了有什么用吗?”又一次失败的赫露依忍不住询问道,“这是为了锻炼对于‘念‘的控制吗?”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金突出一个答非所问,“就像写字的时候,想要转笔一样。”
“我写字的时候不会转笔。”赫露依指出他们习惯的不同,“而且转笔也没有什么作用。这样的锻炼真的有用吗?”
“没有。”金干脆地回答道,“硬要说作用就是看起来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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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浪费我的时间。”她的声音有些不快,“我需要更有效的训练。”
这让原本在举着报告思考着什么的金终于回过了头。
“你真的比当年的席巴还要无趣。”他点评道,“既没有探知欲也没什么兴趣,就连对于变强的念头......也像是被强加的任务一样。就算是游戏,也有多种多样的通关方式,而人生可是比游戏的选择要丰富多了。”
“......我听不出来这和我的要求有什么关系。”赫露依硬邦邦地回答说。
金叹了口气。
“如果以‘超越席巴‘作为你的最终目标,那你缺乏足够多的短期小目标,从游戏的角度来说,过高的难度而不设置中间的拆解,会容易导致疲软期和弃游。而我对于其中的设计没什么兴趣,这和念能力开发一样,应该是由你自己来决定的事情。”
他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干脆坐回到了位置上,椅子在原地转了个圈,于是他翘着腿看着赫露依。
“在我看来,你首先应该放弃‘有用论‘,多去尝试,现在走弯路是为了让你之后少走弯路......当然,你可以不听我的。
这个只有几分钟热度的家伙又转了转椅子,用后脑勺对着赫露依:“反正我也不喜欢当老师。”
赫露依沉默着,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都没有再说什么。
凯特很快就看出了她的神色低落,她在吃东西的时候神色会比平时轻快一些,而不是这样......很明显的走神,一点也没有以往的虔诚。
因为在帮忙测试游戏而外出的凯特扫了一眼金,凯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金就已经充满防备地说道:“我只是说了我应该说的实话。”
凯特只一句话就堵住了金:“你今天研究有进展了吗?”
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哼了一声,叼着面包就回到了工位。
而在他们交谈的期间,赫露依仍然是盯着虚空中的某个位置,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手上机械地进食着。
“赫露依。”直到凯特轻声的呼唤让她回过神,“我等下要做念能力的训练……………你要一起来吗?“
夜晚的凡特西一片寂静。
除了头顶的月光,漂浮在空中的萤火虫之外,高塔才是最为璀璨的光源。
“金说话一直都比较......呃,直白。”朝着山谷走去的凯特努力寻找出合适的形容词,“这个时候我或许应该替他道歉,再说一下他没什么恶意………………”
他之所以说“应该”………………
“我没有察觉到恶意。”赫露依回答说,“他只是觉得不耐烦,再有点急躁……………糜稽游戏输了很多次就会这样。”
凯特忍不住笑了。
赫露依说的口气还算平静,而说话的内容则带着抱怨。
“有时候我觉得他就是和小孩子一样幼稚。”凯特温和地说,“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就会容易迁怒。’
十五岁的少年故作成熟地叹了口气:“都说师傅如父,可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才是需要照顾他的那个。
“但你打不过他。”
“我确实打不过他.....可是照顾并不完全取决于实力。”凯特纠正道,“或许这是你在揍敌客学到的,但这不一定意味着它是对的,或者说,唯一的答案。认知需要修正和补充,而不是一味地匹配。”
那更像是机器会去做的事情。
凯特在心底补充,又一次看到了赫露依困惑的表情:“……………我没理解。
凯特了然地点头:“我就知道你肯定听不懂。”
就像他料想的那样,赫露依眯起了眼睛。
这个看起来很有威压的表情,现在凯特已经能够安然地解读成郁闷了。
还挺可爱的。
已经不自觉带上滤镜的凯特想,就像人类看到小猫伸出爪子,哪怕被挠了一下也只会觉得猫咪是在撒娇。
“凯特。”哪怕是明显不快的称呼,凯特也依旧保持着微笑。
“......凯特。”而第二次的称呼则带着更多的警告,凯特告饶似地举起手:“念能力的开发上,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M*:......
哪怕很清楚地知道对方在转移话题,可对两者的优先级很清楚的赫露依......还是放弃了刚才话题的追问。
凯特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故弄玄虚,他也直白地说过“改变非常困难。而且是否需要改变还应该你自己判断”??自己判断的必要到底是什么?难道就没有统一的标准和答案吗?
日光之下无新事。
她现在要做的大部分事情,其他人都应该有经验,这才是学习的目的,为了更有效率,为了减少错误。
经验和选择明明都是可以复刻的,模仿当然比创新简单省力,在揍敌客的时候她明明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啊?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凯特和金的观念和揍敌客有这么大的区别,但赫露依知道他们没有说谎。
特别是金,他说她需要设定更多的目标......赫露依认可这个。
从0到1000的道路过于遥远,她和父亲二十岁的差距让她不确定自己该以怎么样的速度成长,以前有伊尔迷的追赶多少还能成为她的参考来源,但现在念的学习没有办法简单的数值化了。
不同的系别就像游戏里面不同的职业,功能性也意味着不确定性,游戏里的血条和蓝条都不一定能说明什么呢,更别提现实只会发生更多的意外。
“我需要多变的攻击方式。”赫露依说,“不同的模式以应对不同的情况。”
这还是凯特给她的灵感呢,但她决定简单一点:“伤害不用溢出,10点够用也不用11点。”
“......听起来这需要很精准的控制力。”凯特点点头,语气轻快,“而这正是你擅长的。”
“做的不错。”
此刻凯特身上传来的味道让赫露依回想起了席巴的肯定,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哪怕已经几年过去了,脑袋上似乎还残留着当时被触碰的温度。
………………有一点奇妙。
她想,她明明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就像她知道自己满足了父亲的要求,那么,得到肯定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为什么确定性的东西,会带来意料之外的喜悦呢?
“不过,就我的能力来说,每一个数字出现的概率并不完全相等,更是有个别的模式因为过于强大的威力,也意味着非同一般的消耗,只会在我极度需要的时候出现。”凯特向赫露依分享起了自己的秘密,“而你已经知道随机性是我设立的制衡条
件,也是我加强威力的做法。”
“疯狂小丑”又一次出现,而这次投掷出的“5”,从未见过的数字是第一次出现的长棍。
挂在上面的铃铛叮当作响,而萤火虫像是受到了吸引一样自发地靠拢。
赫露依闻出了上面沾染的气味:“昆虫吸引剂?”
“还可以变化。”凯特又晃了一下,原本靠拢的萤火虫迅速飞着逃散了,“现在是驱逐。”
在赫露依看来,和念的流动改变相比,味道的区别并不算大。
更别说这个时候“疯狂小丑”还跟着解说道:“可不只是昆虫!本大爷可是能对付很多种生物!”
“前提是我需要足够了解。”凯特补充,“最好是我闻到过的,只靠想象和定义的功能容易失败。”
“
“......你是具现化系?”觉得很奇妙的赫露依和他确认。
准确来说,我水见式做出来是具现化系,带着一点变化系的特征。”
“………………水见式?”赫露依还没有做过这个呢,“我之前用的“乌琉斯‘之石。”
“只能用一次,一小块就要几千万的那个?”听说过的凯特有一点点心梗,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的时候被赫露依提醒贫富差距,“水见式只需要一杯水和一片叶子就够了,更简单一点。”
赫露依看了一眼他们处在的光秃秃的山谷。
“没有水,也没有叶子。”她慢吞吞地说。
“但我们有卡片。”从“Book“后的书里掏出了两张卡片,凯特递了一张过去,“现在就走吗,我心急的朋友?“
凯特白色的长发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温柔的光泽。
“有事情第一时间去完成才会更有效率。”接过卡片的赫露依一本正经地回答说,不免多看了一眼凯特的头发。
朋友。
她在心底默念,是比“家人”更容易感到饱腹的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