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思利?肯特尼亚。
赫露依从糜稽那里拿到了这次任务目标的全部资料,四十多岁的男人两鬓微白,拄着拐杖戴着礼帽,这位肯特尼亚家族新上任的头目看起来文质彬彬,温和的笑容底下却藏着些许狠辣。
他的身边总是有很多人簇拥,其中也不乏念能力者,赫露依远远地观望过,每一次的出行都声势浩大。
这时候并不适合出手。
赫露依心想,太容易留下踪迹,并不符合“暗杀”的习惯。
夜晚反而是黑手党更为活跃的时候,帮派交锋时候的人数甚至比白天更多......等到了凌晨这位肯特尼亚会回到自己的庄园,而那坐落在三面环海的悬崖峭壁之上。
幸运的是,肯特尼亚即将举办一场聚会,庆祝他们所在的城市将结束封禁,甚至连记者都在邀请的名单中,而这会是最为适合的时机。
很显然,赫露依并不是唯一一个这么认为的。
她遇到了一些同行,有着和她相似的目标。
严格意义来说,小偷和杀手还不算完全的同行。
总之,有两个人在宴会的食物里下了迷药,其中一个人还释放了大量到足以弥漫到整个庄园的乙醚,咒骂着说干这一票意味着他又要好几个月没有办法用这个念能力了。
另一个人的头发长长地遮住了眼睛,仅仅露出了一只眼,相比之下性格安静不少:“时间有限,我们需要赶紧行动。”
穿着侍女服的赫露依假装倒在地上闭上了眼。
当做服务生混进来是最为便捷的做法,一场宴会意味着人手的不足,她应聘的时候甚至没有特别遮掩年龄和容貌,而这甚至给她带来了少许的便利??宴会太适合长得漂亮的人一步登天了,就算还有些底线,只是为了一些小费也非常值得。
就赫露依来看,这个两人团伙太过于新手。
他们的“念”的流动都太过于粗糙,甚至就连“绝”的状态都一直在往外泄露,以至于他们动手之前赫露依就发现了不对劲。
不过,居然能让乙醚充斥在整个空间里面吗?
如果不是揍敌客一直以来的抗毒训练,赫露依说不定也会中招??和实物不太一样,用“念”滋生的东西是由能量体构成的,那是她没有主观意识到也能够生效的东西。
在这个不够密闭的空间,却仍然能够让乙醚保持着足够的浓度,确保所有人的昏迷……………制约的条件也是下一次使用的间隔长短吗?
赫露依认为自己也可以试试。
普通的热武器一般是对单的,对群的那种又很难控制杀伤力,迷晕甚至催眠的效果会更加合适,避免误杀和任务无关之人??她还是记得要保证自己杀人的身价的!
等他们稍稍走远了一些,赫露依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还不忘用“圆”确认了一下在场是否还有人保持清醒。
确认完毕后她就再次恢复到了“绝”的状态,她的任务目标并不在这里,而是呆在二楼靠北边的那个房间,从二楼开始,都是他们这些临时工不能靠近的禁区。
虽然这个房间没有,但这座庄园仍然有人保持清醒。
除了刚才的那个小偷团伙,不用“圆”赫露依都能确信,因为他的念运转的时候,就如同太阳那般闪耀。
按照赫露依原本的计划,她今天只是为了摸清楚庄园的构建。
明天才是她更适合出手的时机,甚至按照她的制约,到了明天可以供她支配的念量会再多个一倍。
可现在这些小偷打乱了她的计划,她最好是今天出手,以免他们偷走了东西导致肯特尼亚的安保进一步地升级。
二楼北侧的房间灯火通明。
西装革履的帮派成员倒在地上,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就像头顶的灯光那般明亮,门半开着,血腥味和乙醚一样刺鼻。
“奇?”就要诞生了,金的孩子还没有取名,但也是差不多前后的事情。
她需要确认里面发生了什么,说不定这会是最适合动手的时机,为了尽快地完成任务而能够尽早回家。
只需要看一眼。
如果情况不对劲,她再撤走也可以。
人生的走向永远取决于几次重大的选择,而问题在于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至关重要。
绕开血迹的赫露依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而很快,她就看见了那两个人的尸体倒在了那儿。
“看来我得新换双皮鞋。”而她的任务目标正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已经沾染上血渍的皮鞋,对着手下发号施令,“约瑟夫,将这几个试图偷走钥匙的家伙处理一下。”
他身后的一个身穿西装的黑发成年男性低头应好。
他们没有念,也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窝在墙角的赫露依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到庆幸,她看着这些人仍然戴在脸上的防毒面具,明白了他们还能够保持清醒的原因。
问题在于,防毒面具对于黑手党是必备物资吗?就算是的话,他们是怎么提前戴上的呢?
抱着这样的疑问,赫露依想要像进来的时候一样悄悄撤走,而窗口处的玻璃骤然被撞碎了,些许的碎片落在了她所在的方向,也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你果然会出现在这里,揍敌客。”那个人有着赫露依先前感受到的像是太阳一样耀眼流转的念量,并不是“他”而是“她”,从窗台上跳下来的时候,整个房间似乎也都跟着震了震,“......和我们知道的一样。”
这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女性身材适中,但隐隐也能够看到她身上的肌肉,站在她身后的肯特尼亚也同样盯着赫露依:“......居然真的像诺斯拉家的那个女孩说的那样。”
诺斯拉?
赫露依认为这是一个值得糜稽去调查的名字,她试图朝肯特尼亚冲去,女性的念能力者迅速迎上,肯特尼亚不知道转动了什么东西,打开了身后的密道,在闪身离去之前说道:“那么这个揍敌客就交给你了,塔瓦娜。”
他离开的太快了,以至于完全没有给赫露依动手的可乘之机??而这并不是赫露依的目的。
她一个转身,毫不客气地向已经碎裂的窗口冲去!
朝着肯特尼亚下手只是一个幌子,找机会撤退才是赫露依真正的目的,而就当她冲出窗外的瞬间,藏在窗格处的藤蔓迅速缠绕住了赫露依的身体。
哪怕赫露依用化成利爪的双手止住了枝条从腹部开始的蔓延,可这一瞬间的耽搁已经足够塔瓦娜赶了过来。
“刚来就走,这样的做客方式,可不是你母亲会教给你的吧?”这次的藤条是从塔瓦娜的指间出现的,被勒紧的赫露依立刻被用力地甩到了墙上,“你至少得先说出委托人的名字。”
赫露依迅速用“坚”护住了自己的身体,而这一次她没有办法用手割开枝条,哪怕是她具现化出的子弹砸在枝条上也不见有一点的效果。
庄园外的上空仍然回荡着乙醚的味道,赫露依并没有选择回答塔瓦娜的问题。
按照揍敌客的规则,他们的任务需要建立在委托人幸存的前提下,于是确实也有一些任务目标因为委托人的死亡而幸存的情况。
但揍敌客不能够主动出卖委托人,被任务目标猜到的情况不算,但主动出卖不行,这关乎杀手的信誉。
对方的动作至少排除了委托人和任务目标勾结的嫌疑,赫露依在心底猜测着自己的行踪泄露的理由。
这很奇怪,她想。
这个任务已经悬挂了几个月都没有完成,宴会一共为期三天,那个所谓的“诺斯拉”,又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
而且,这个塔瓦娜的态度也很奇怪。
说到“待客之道”的时候,她说的是赫露依的母亲,而不是揍敌客的教育。
“我知道揍敌客的嘴很难撬开,但如果你不想吃苦头的话,还是尽早说实话,双方都能节省一些精力。”塔瓦娜说,“我不太喜欢对未成年动手。”
赫露依这次用变化出的火箭筒作为回应,塔瓦娜几乎是惊慌地将赫露依拽向自己的方向,强拉着躲开了攻击:“喂你这个小鬼!真就对自己轰啊!这可不是游戏,会存在对友军伤害的豁免!”
“………………你在紧张。”赫露依觉得很奇怪,“受伤也只是我,为什么?”
“你问的太多了,小鬼。”塔瓦娜的声音迅速沉了下来,藤蔓这次探进了赫露依的脖子,顺着脊椎狠狠地咬在了赫露依,什么东西顺着脊椎注射了进去,“乖乖回答我,委托人是谁?“
操作系。
赫露依感觉到自己的嘴不受控制地张开,但在她发出声音之前,基裘曾经留在她体内的那股念量迅速从腹部盘旋而上,嘶吼着驱逐了塔瓦娜的念,就连藤蔓也一起振开了。
赫露依没有想到出门前母亲在她身上留下的念居然真的保护了她,赫露依正准备趁这个时候逃跑,却突然觉得四肢无力。
不知道什么时候,空气变了味道,除了原本属于乙醚的香味之外,一种更加浓郁的花香喷涌而出。
她立刻屏息,可气味仍然持续不断地透过肌肤钻入她的体内。
赫露依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
在施念者已死的情况,为什么乙醚的气味没有散掉呢?
“......没想到连这个都说中了。谢了库哗,具现化出的尸体真好用。”塔瓦娜朝着身侧的人点头,赫露依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对方是那个她以为已经被杀死的小偷之一,“幸好揍敌客的抗毒性针对的是化学药剂,而生物的细胞存在变异。
“我知道你还醒着,小揍敌客。这正好方便我对你的叙述。”这一次是两道藤蔓缠绕着赫露依的身躯,“我现在将让你强制进入绝,而你不能通过任何方法去联系揍敌客,不然就像病毒一样,你的家人会被你传染......这样的举例是不是非常好懂?“
随着她的诉说,赫露依发现自己体内的念正在渐渐消失,最先消失的是来自母亲的念,如果这样下去,她只会如对方所说无法使用念。
也许这些人并不想伤害她,只是想要控制她直至他们杀死委托人......但赫露依不可能束手就擒。
更别提,这次任务是对赫露依的考验,委托人也就意味着失败,也意味着她作为揍敌客的失格。
而这是赫露依不能接受的结果。
火焰。
操纵着枝条的塔瓦娜是最先注意到的那一个,她惊讶地发现这个小揍敌客的身躯突如其然地开始燃烧,烟雾之中塔瓦娜看见有什么黑色的物质扭曲晃动着。
任何植物都害怕火光,哪怕塔瓦娜努力控制,那些藤蔓还是下意识地松开了,一些被烧干的藤蔓更是像麻花一样扭曲着落在地上成了灰烬。
这个明明没有力气动弹的揍敌客,硬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靠着火焰的推动而径直坠崖而下,就像坠落的陨石。
陨石的火光在触碰到冰冷湍急的河流的瞬间就熄灭了,一如小揍敌客消失的行踪。
塔瓦娜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悬崖下的激流,底下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传来水流不断拍打着礁石的声音。
“要去追吗?”库哗询问道。
“绝‘已经生效了,我已经感知不到她的存在。”塔瓦娜回答说,“我会去向肯特尼亚汇报情况,你们继续按照原来的计划行动,情况变得复杂了,我们需要抓紧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