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斯?莫罗对于赫露依的提问几乎是有求必应。
测谎的原理在于基准的运作,一般来说正常的提问会掺杂上诸如“你的名字和年龄”这种已经确凿的提问,但赫露依不需要这个已经够了。
她关心的问题并不算多,比如说希斯没有离婚却依旧保留着原先的姓氏是一种自我坚持,真正法律上认同的名字还是“希斯?莫罗?法雷斯“。
她的儿子,西索?莫罗?法雷斯确实是被约瑟夫?法雷斯带走了,现在是否还在这座城市都不确定。
赫露依没有追问希斯和约瑟夫相遇的经过。
那是无关紧要的过去,知道不会对现状有任何改变。
“......塔瓦娜。”赫露依问道,“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我应该认识吗?”希斯一脸茫然,她犹豫了一下,“或许我可以找人调查看看?我认识有人有权调查出入局和人口管理的文件。”
本来想拒绝的赫露依犹豫了。
这也是她下一步准备做的,只不过从外部黑入的工作一般是糜稽来完成,换成是赫露依花费的时间要稍长一些,最主要的是,不在揍敌客而在外面意味着电脑的配置可能会跟不上。
当然了,还会有纸质的文件,对于这个刚刚允许访问城市,想必调查也不会花费太久的时间。
“......还有库哗。塔瓦娜可能和肯特尼亚有关。”最终赫露依报出了另一个她听到的名字,她看到希斯比了个“OK”,就欢欢喜喜地踩得楼梯噔噔作响,不久楼下传来了打电话的声音。
希斯家里是有电话的,这也成了赫露依当时判断她不差钱的证据。
赫露依看了一眼窗外,昏暗的天空依旧不见光亮,灰蒙蒙的一片里,希斯的声音却还是跃动着,穿透了沉闷的木板。
“......西莉亚!”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不够干净的玻璃窗上爬满了灰尘,而现在已经被希斯擦得干干净净,不够清晰的倒影中隐约反射出赫露依唇角不怎么明显的翘起,又在赫露依意识到后消散。
希斯叫着名字跑了上来,看起来表情非常严肃:“我们没有找到类似的姓名......甚至联网的户籍和身份证明都没有。也就是说,这两个名字有可能只是假名,也有可能......”
“他们来自流星街。”赫露依轻声补充,看向了北方,似乎是想透过房子望向几千公里以外的枯枯戮山,“他们是流星街人。”
………………也是母亲曾经的身份。
“......流星街。”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样,此时此刻的基裘也念起了自己故乡的名字。
屏幕上赫然是糜稽最新的调查结果,他满脸是汗,紧张地继续说:“赫露姐当时冲着摄像头摇头应该就是希望我们不要出现在她面前的暗示,之后她就彻底有意避开了所有的监控画面......而那一天在赫露姐袭击肯特尼亚庄园的新闻并没有被报道
出来,但这几天我们都能看到这个人频繁地出现在罗思利?肯特尼亚的身侧......“
糜稽调出了塔瓦娜的照片:“从监控画面我们能够得到她的名字,塔瓦娜,可无论是长相还是声音在现有所有国家的资料库中都没有得到接近的比对结果,最有可能得来源只会是......”
“我认识她。”抢答出“流星街”的揍敌客家母是难得一见的面无表情,要糜稽说认真起来的妈妈比疯疯癫癫的状态吓人多了,“我以前的同伴。”
“是的,是流星街。这也是离流星街最近的国家。”糜稽唯唯诺诺地说,“肯特尼亚是第一个收纳了流星街人作为属下,没有户籍的人适合干很多脏活,即使被警察抓到也不必担心,甚至还有出现过人体炸弹??“
一瞬间,放在基裘手边的杯子炸裂,里面盛放的安胎药随着碎片而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上,糜稽慌张地注视着基裘,根本来不及为自己的电脑可能受到损害而哀悼。
“不必就这一点说的过于详细,糜稽。”席巴的手搭在了基裘的肩膀上,揍敌客的家主很少在孩子面前还对妻子做出这样安抚的动作,“我们知道这些背景提要......你还发现了什么?”
“那......那是一场交易。”糜稽的语速加快,“一部分流星街人替黑手党做事,从此换得更多的重金属和武器,这是......”
“如此愚蠢。”基裘尖锐地笑了起来,黑色的眼睛满是嘲弄,或是对别人的,或是对自己的,“她居然还在按照那样可笑的协议照做吗?”
流星街。
基裘在心底念着这个她几乎已经努力遗忘了的地方,她很早就离开了那里,通过把自己变成一个揍敌客的方式。
我们不拒绝任何东西,但什么也别想从我们这里夺走。
这句话几乎要深入骨髓,就像她竭尽全力也无法摆脱的故乡。
交易。
用十块面包的价格去购买一块面包,过于不平等的交易......更像是一场剥削。
只可惜这是一个买方市场,流星街甚至没有更好的选择。
在没有成年的时候,人总是充满了雄心壮志,认为自己的未来充满可能。
她们会到流星街以外的世界吗?带着更多的流星街人一起?
能够做到吗?能够做到吧!
神父和修女都说她们很有天分,学习“念”的速度更是少见的迅速,这样下去说不定甚至能够当上长老。
同样的年龄,同样的天赋异禀,同样的操作系……………曾经的她们爬上了流星街最高的那一座垃圾山,试图看向流星街以外的世界:“我们可以一起!”
然后,直到意识到世界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简单,离开了巨大的垃圾山之后的世界........还不如垃圾山的单纯美好。
流星街是不可能被拯救的。
西方的西西弗斯和他永远滚不上去的石头,东方的精卫和它永远填不平的海面,这就是想要拯救流星街的人的宿命。
做不到的事情当然要尽早放弃,于是基裘早早地组建了家庭,决定为了揍敌客、为了她的丈夫,为了她的孩子们奉献自己的全部。
于是,曾经想要拯救故乡的誓言早就成了昨日孩童的幻想,就连在招揍敌客下人的时候对流星街人的稍许优待,也更多的是为了培养自己的班底,从而和世仆抗衡。
流星街,流星街。
多么美的名字,多么无望的地方。
“妈妈。”不同于席巴默不作声的关心,也不同于糜稽不敢出声的惧怕,伊尔迷一副无事地打断了沉默,“你知道那个人的念吗?还有赫露依选择失联,而不和我们联系的理由。’
基裘恍惚地眨了眨眼,一副从回忆中刚刚惊醒的样子。
伊尔迷,哦,永远都在关心姐姐的伊尔迷。
他总是行动力最高的那一个,为了达成目标笔直地向前努力,基裘不否认她很满意长子铁石心肠的果断,基裘从不担心伊尔迷出门会被骗,不像她的赫露依,看起来冷冰冰而太过心软。
“就像‘亲爱的‘说的那样。”基裘温和地作答,“我们不能靠近现在的赫露依...如果塔瓦娜的运作条件没有改变,是所有的揍敌客,一旦靠近或者以任何手段的联系就会强制进入“绝”,并且进一步延长赫露依陷入“绝‘的天数。”
那甚至还是她们一同改进的念。
制约的条件很简单,这个能力作用的目标,是基裘的念攻击过的对象,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算,非常苛刻所以非常有效。
“延长天数,那不是永久的?”伊尔迷思考,只是强制“绝”的话他也考虑过让还没有开念的糜稽去和赫露依碰头,但现在显然不行。
“当然不是,还可以随时取消。毕竟这是为了方便我完成操控才......”基裘的声音止住了,这就是当时能力构建的理由,“我应该去找她。”
“基裘。”席巴的声音充满不赞同。
“妈妈,你还怀孕呢。”糜稽的声音很小。
“这是赫露依的考核,妈妈。”伊尔迷摇头,“当时说的规则是你们不能出手帮助,我可不想好不容易战胜一次赫露依,赫露依却找到了输给我的借口。”
说到这里,伊尔迷和席巴看向了彼此,前者坦然地接受着后者的端详和审视。
“但是......伊尔迷,你还没有成长到能够出现在塔瓦娜的面前。”基裘面露犹豫,她当然也不想让另一个孩子也冒这么大的风险,并没有反驳伊尔迷对于自己会获胜的自信。
......也许是因为这一次,基裘没那么想要看到赫露依杀死自己的任务目标。
肯特尼亚,对流星街的态度最为“友好”的黑手党,虽然哪怕是建立在利用之上的“友好”。
“以任何手段的联系是怎么判定的?”席巴提出了这个疑问,“如果是下人...……”
“不行。”基裘摇头,“雇佣关系和委托都不行,我们考虑过这个,对于一些家境出众的目标……………亲爱的‘你不是知道吗?”
席巴沉默着接受了两个儿子骤然迎来的瞩目,不用看他都感受到一个比一个更加外露的好奇。
“我的确知道。”不管席巴心底怎么想,他表面上保持了镇定,“我只是再次确认......以便决定安排谁去确定赫露依的平安。”
值得信任,足够可靠,实力强大,还得是和揍敌客无关的人。
席巴闭紧了嘴,而基裘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看起来很不高兴,但看了看她的两个孩子,还是闭上了嘴。
一直等到这对夫妻回到自己的房间,为了维护丈夫的威信而忍耐已久的基裘这才急吼吼地说:“等一下!真的要交给??”
席巴右手拿起了听筒,左手则竖起了手掌,示意基裘保持安静。
尽管很有情绪,但基裘还是闭上了嘴。
“金?富力士。”当电话接通的时候,席巴迅速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你该去关心一下你的债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