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跟著一襲長隊,所有人身著一襲白衣,臉上充斥著憤懣之色。
今日便是龍飛下葬的日子。
走在隊列前的越群不斷張望著四周,隨時準備出手,他知道今日金錢幫必然會有所行動。
林清川特意沒有來,就是怕引起金錢幫的懷疑。
這一行人全部是越群精挑細選的人手,武功在龍門堡都稱得上出類拔萃,他對此很有信心。
越群心裡憋著一股憤怒,因為二十年來,他極少見到越西鴻如此悲痛,也極少有敵人能夠威脅龍門堡。
他發誓,今天不管金錢幫有何計劃,都一定有來無回。
但路上卻很異常的順利,並沒有發現金錢幫人的身影,所有人不禁感到疑惑。
越群很意外,一路上,分明至少有三處最合適的時機,但金錢幫依舊沒有行動。
金錢幫究竟會不會在這場葬禮上動手。
越群雖然現在有些著急,但他始終相信金錢幫一定會有所行動,因為他信任林清川的判斷,這二十年來,幾乎從沒有錯誤。
一行人到達了目的地,抬棺的人將棺木緩緩放下,正要將其掩埋。
就在這時,一隻信鴿飛來,落到了越群的身旁,他一眼便認出這是龍門堡專用傳遞消息的信鴿。
越群一怔,他知道事情可能會有所變故。
他取出鴿子上的紙條,緩緩的打開一看。
只見紙條上只有幾個大字:棺中有問題。
越群的臉色逐漸變得僵硬,心中產生了莫名的恐懼之意,他難以相信,因為從頭到尾,他的視線一直都沒有離開過這口棺材。
可這明明是龍門堡的信鴿,絕沒有可能出錯。
越群快步來到棺材旁,用手緩慢的推開棺蓋。
就在棺蓋被打開一道縫隙之時,一柄劍突然從棺內刺出,宛如一道閃電,無論速度還是力量都已經到達極限。
若在平時,他定能夠正面接住這一劍,但當時他沒有絲毫防備。
這一劍,直勾勾刺穿了越群的胸膛。
之後,劍立刻拔出,棺材裡的人也迅速跳了出來。
越群震驚的看著這個人,他的咽喉已經因為劇烈的疼痛而撕裂,但他還是發出了極細微的聲音:“澤林!”
他的臉已經沒了血色,冷汗直流,眼神裡布滿了絕望。
他終於支撐不住,重重的倒了下去,逐漸失去了意識。
過了片刻,金錢幫的殺手突然從四周高密的雜草中不斷竄出,葬場瞬間殺聲四起,哀嚎一片。
由於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金錢幫的速度也太快,龍門堡的人都還沒有緩過神來,有的人還未看清敵人的身影就被利劍割斷了咽喉。
龍門堡的人很快被屠殺殆盡,空氣中彌漫著濃厚的血腥味,大片的土地都被染成了紅色。
倒地的越群眼睜睜看著這樁慘劇,他奮力的想要爬起來,但身體如同注鉛一般動彈不得。
他的胸口還在不停的往外湧出鮮血。
在漫天慘烈的哀嚎聲中,一個人緩緩來到了他的身邊,蹲了下來,笑道:“我聽說你的身體刀槍不入,今天怎麽不靈了?”
說完,他大笑,笑聲了充滿了譏諷和鄙視。
越群見過他,數年前,在林清川宅子附件見到過。
他就是蘇城,依舊身著一身淡黃色布衣,頭戴著寬大的鬥笠壓著眉毛,這身行頭就是金錢幫的象征。
越群的咽喉堵滿了湧出的鮮血,發不出一絲聲音,他的身體因過度發力而不斷的顫抖,仿佛在宣泄著內心的憤怒。
蘇城對身邊的人道:“把這個人送到龍門堡,告訴越西鴻,讓他盡早準備好後事。”
張大夫的臉此刻已經布滿汗珠,行醫多年,還從未遇到過像越群這樣的人。
越群的身體,真的就像鐵打的一樣,胸口被刺穿,依舊沒死。
因為他憤怒、悔恨,他絕想不到金錢幫會以這種方式進攻,澤林居然沒有死,所有的事,都出乎他的預料。
澤林究竟是如何活下來的,又是誰把他藏到了棺材裡。
他現在已經沒了意識,張大夫不停的為他止血。
張大夫說,就算他死不了,也很難再醒過來。
越西鴻看著躺在床上的越群,內心就如同被被烈火炙烤。
他的臉色僵硬,眼神充滿了殺氣,他狠不得將上官金虹碎屍萬段。
但他還是壓低了怒火,因為他知道,此時絕對不能衝動。
衝動只會令人失去理智的判斷,只會令人一步步走向死亡。
越西鴻低聲對張大夫道:“死不了就好。”
張大夫聽得出,這句話中的滄桑和無力,他知道,越西鴻已經瀕臨崩潰。
像越西鴻這樣的人,很難接受接二連三的失敗,因為這二十年來,他從未有過失敗。
張大夫走上前拍了拍越西鴻的肩膀,安慰道:“越群的身體底子不錯,只要調養的好,一定會醒過來的。”
一定會醒來,那究竟是多久?
越西鴻看著張大夫,道:“他就交給你了。”
張大夫堅定的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會竭盡全力。”
林清川在門外,不敢進去。
這次的行動是他一手策劃,如今卻敗得如此慘烈,這絕對會引起懷疑。
他雖然早已預測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依舊很難壓抑心中的恐懼。
他害怕越西鴻不再信任他,甚至有可能會殺了他。
想到這裡,林清川的臉色已經慘白,冷汗布滿額頭。
只見越西鴻從屋內緩緩的朝林清川走來,站到他面前,緊盯著他的雙眼。
林清川雙腿一軟,突然跪了下來,把頭重重壓在地上,厲聲道:“我該死。”
越西鴻沒有說話,但依舊站在那裡,他仿佛在等一個交代。
林清川的聲音已因過度恐懼而變得有些沙啞,他的胃不斷收縮,咽喉裡不斷流出酸水。
過了一會,他低聲道:“除了越群外,沒有一個人活下來。”
這句話也就意味著,這次沒有一絲有用的線索,金錢幫是如何行動,更不得而知。
越西鴻緩緩低下頭,看著眼前這個跪在地上,曾經為他分擔過無數壓力的人,這個人此前從未令他失望。
這一次,他竟對這個人感到了失望,但不知怎的,他依舊願意再給這個人一次機會。
他控制著情緒,道:“你起來吧。”
林清川沒有起身,因為他實在沒有臉面。
越西鴻一把將他拉起,語氣嚴肅的對林清川說道:“替我去辦件事。”
林清川道:“您盡管吩咐!”
越西鴻看著林清川,思慮了片刻,道:“給我挑選出一百個人。”
林清川感受到一股喜悅之情,心中的擔子減輕了許多,越西鴻還肯交給他差事,就說明依舊信任他。
他問道:“什麽樣的人。”
越西鴻並沒有回答這句話,而是道:“我要親自去金錢幫,殺了上官金虹。”
林清川皺起了眉頭,這實在出乎他的預料,金錢幫實力深厚,隻帶一百個人,勝算極小。
但他沒有勸阻越西鴻,因為他十分清楚,越西鴻決定的事,沒有任何人能改變。
林清川堅定道:“三日內,我定挑選出一百個最合適的人。”
越西鴻道:“好,你去做吧。”
說完,他轉身走進屋裡,關上了門。
林清川望著眼前的屋子,內心不知是興奮,還是低落。
洛城外二十裡,一處道觀中,一個身著淡紫色道袍的中年人正在望著眼前的一棵枯樹深思。
他剛剛接到了越西鴻傳來的消息,得知了這次的敗況。
他不禁為越西鴻擔憂,二十年來,龍門堡還未遇到過像金錢幫這樣可怕的敵人。
這次金錢幫的行動,居然連沈無極都不得而知,可見其規矩之森嚴。
就在這時,道觀外緩緩的走來一人,那人一身淡黃色布衣,帶著寬大的鬥笠,一臉的風塵之色,尋常人眼中,這個人就是一個普通的百姓模樣。
這人走進道觀,在一處台階上坐了下來,就好像一個走了一天一夜極為疲憊的人突然坐在了舒服的軟椅上。
他輕垂著腿,坐了一會,道:“在下可否向道長討碗水喝。”
那道長微笑道:“好。”
過了一會,道長從道觀裡接來一碗水,遞給了他,接著問道:“這位施主從何處來。”
這人大口將碗中的水一飲而盡,摸了摸嘴,道:“我是從洛城來。”
道長一怔,道:“聽聞洛城最近可不太平。”
這人點了點頭,回道:“最近洛城最大的勢力龍門堡正在和金錢幫鬥,可是鬧得人盡皆知,金錢幫前不久剛殺了堡主越西鴻的乾兒子,越西鴻悲傷過度,聽說他的病情又加重了。”
道長歎了口氣,道:“金錢幫做事一向狠毒,這次一見,果真如此。”
這人道:“龍門堡這次真是遇到對手了。”
道長道:“龍門堡高手眾多,豈非金錢幫能比。”
這人微笑著,道:“人們都傳越西鴻手下高手輩出,但最厲害的是一個叫韓道人的人,這個韓道人武功出神入化,如果當時他在,越西鴻的乾兒子恐怕就不會死。”
他突然看著那道長,接著道:“我還聽說,那個韓道人常年穿著一件淡紫色道服,長相和你頗為相似啊。”
韓道人的眼神裡突然有了殺氣,緩緩道:“我正是韓道人。”
韓道人仔細的端詳著眼前這個人,過了一會,道:“聽聞金錢幫中最具威望,最得人心的人並不是幫主上官金虹。”
這人笑道:“難道另有其人?”
韓道人接著道:“那個人雖然武功並不最高,但其心思縝密,城府頗深,做事從來不會失敗,金錢幫也正是因為他,才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席卷武林。”
這人笑得更加劇烈,道:“不錯不錯,那個人就是我,蘇城。”
蘇城肯定,眼前的韓道人絕非等閑之輩,此人曾經以一人之力就將青雲山莊五十六個高手屠殺殆盡,而且乾淨利落。
韓道人也一直緊繃著神經,他知道,蘇城的周圍,一定埋伏著極多殺手。
一時之間,兩個人都沒有動,也沒有再說話,他們都在等待著對方先動。
四周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仿佛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蘇城先開了口,道:“我先給你見一個人。”
韓道人道:“什麽人。”
蘇城回道:“死人。”
韓道人不禁皺起眉頭,驚奇道:“什麽?”
道觀外,只見一個人緩緩的朝這邊走來,他的腰上掛著一柄短劍,右手緊緊握住劍柄,似乎隨時準備著拔劍。
他眼神空靈,充滿的滄桑,韓道人卻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
澤林。
韓道人並沒有感到很意外,他緩緩道:“你果然沒死。”
澤林走到韓道人面前不遠處停了下來,道:“是你救了我。”
韓道人道:“現在看來,我並不該救你。”
澤林道:“當初你為何要救我。 ”
韓道人回道:“因為我要報答一個人的恩情。”
澤林皺了皺眉頭,疑惑道:“是誰?”
韓道人道:“你不必知道。”
蘇城笑著,道:“韓道人不必隱瞞,這個本就不是什麽秘密。”
韓道人的臉逐漸僵硬,他驚訝道:“你知道?”
蘇城道:“二十年前,你是顧老門生這件事在當時誰人不知,誰又不知道是因為你顧老才會身敗名裂。”
韓道人的心在下墜,面色變得極其慘白,他僵硬的站在那裡,心裡充滿了痛苦。
澤林道:“是二十年前的顧老?”
蘇城大聲道:“他就是那個真正救了你的人,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人物,越西鴻給他擦鞋都不配。”
澤林頓悟,道:“原來顧先生就是顧老。”
蘇城道:“正是。”
澤林接著道:“我聽聞顧老原本是龍門堡的人,二十年前他為了奪權而發動叛亂,後來失敗,此後下落不明。”
蘇城已有些怒氣,憤然道:“那根本就不是為了奪權,而是為了一個人!”
說著,蘇城指著韓道人,大聲道:“就是他!”
蘇城接著道:“為了對付你,我特意從金錢幫挑選了三十六個出類拔萃的殺手,他們每個人都足夠以一當十,真想看看,這次到底殺不殺得了你。”
韓道人的臉上依舊沒有一絲血色,他幽然道:“早在二十年前我就該死,今日就算死了,也值了。”
三十六個殺手自道觀的四周緩緩現身,已經將韓道人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