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之上 第2035章 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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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人族宇宙后，林善一路向着天理碎片所在方向飞去。

流落在外的天理碎片，还剩下最後三大块。

对於最後要走的路，林善心中已经有了很清楚的规划。

先合成完整的天理，让天理重新掌控虚空。

届时，他等於是间接的掌控了虚空。

之後，他要找深蓝问清楚一些事情。

了却一些琐事就在，再天理的力量，跳出框架，或者说是，跳出囚笼。

去往，灰雾之上。

去见见，那幕後黑手，究竟是什麽东西。

林善在虚空中肆意穿梭，每一步落下，虚空都会出现为之震颤的涟漪。

一路来到虚空的边缘。

眼前的景象让林善微微皱眉。

虚空正在以一种极致的速度，无止境地向外扩张。

虚空之外，被一条条巨大的锁链包裹。

那些锁链如同天幕般笼罩着整个虚空，让整个虚空内部形如一个巨大的囚笼。

这才是囚笼真正的含义。

林善的目光穿透锁链，看向虚空之外。

却被一股无形的无上之力阻隔，就连单纯的视线都无法穿过锁链之间的缝隙。

在一道夹缝中，他看到了一栋建筑。

那栋建筑矗立在虚空的尽头，颜色艳丽，像是一座童话书里的魔法城堡。

天理碎片就在其中。

林善的身影在虚空中不断闪烁，最终停在城堡大门前。

不等林善推门，城堡的门自动打开，露出一条幽深的长廊。

穿过长廊，映入眼帘的一间宽敞的大厅。

大厅的最前方，摆放着一张老旧的王座，王座的材质似石非石，似木非木，表面布满了岁月的裂痕，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王座上，坐着一道人影。

那人影看似人形，但兜帽下的脸却是一片漆黑，彷佛有什麽在兜帽下蠕动，又彷佛只是空荡荡的虚无。

黑脸人并不高大，甚至显得有些瘦削，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令人喘不过气来。

林善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看不透。

不是原始神灵，却已经逼近他之前所见到的级红。

黑脸人缓缓抬头，兜帽下的黑暗中，亮起一双眼睛。

“这一天，终於来了。”

黑脸人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

“我们见过吗？”

林善问。

这黑脸人，给他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我们见过很多次。”

“你是来取天理碎片的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身旁的一根法杖突然悬浮起来，缓缓飞到林善面前。

那法杖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黑色，法杖的顶端镶嵌着一颗水晶。

下一秒，水晶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一团柔和的光芒从碎裂的水晶中缓缓飘出。

正是林善在寻找的天理碎片。

“为了避免天理复苏，我们把持着最後几块碎片。”

黑脸人缓声说道，“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物归原主？”

林善伸出手，轻轻触碰那团光芒。

光芒在他指尖流转，林善确认这的确就是天理碎片。

“我们在哪见过？”林善抬起头，仔细注视那黑脸人。

黑脸人露出笑容，兜帽下的黑暗中出现两排洁白的牙齿。

“我是一名存活了六个文明纪的先知。”他的声音中带着岁月的重量，“观测者文明的存在时间太长，已经超过了之前所有文明的总和，长时间的枯寂让我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谁，结果，被人族坑进了一场棋局中。”

“六个文明纪？是指观测者文明之前的文明？”

林善有些诧异，他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的存活时间能超出虚空文明的存在时间。

“我曾是很多人。”黑脸人没有回答林善的问题，只是继续用一种缓慢的语速说，“你认识的身份，应该就有两个，人族周换生，以及大学者玛玛扎哈。”

“我来自衔尾文明，是衔尾文明最後的先知。”

“周换生...和玛玛扎哈，是同一个人？”

林怎麽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答案。

“只是不同时代的不同身份。”那黑脸人，或者说，玛玛扎哈缓缓摇头，“身为周换生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是玛玛扎哈，成为玛玛扎哈时，我也不知道周换生，一切都是人族做的局。”

“不得不说，在我所见的文明中，观测者文明的人族是最会布局的，你们的智慧令我也感到惊叹。”

“人族的棋盘，会以棋子想要达到的终点为终点，而不是简单的操纵，哪怕是我，衔尾文明最伟大的先知，也为之折服。”

“人族？究竟还有什麽秘密？”林善问。

“或许你知道，又或许你不知道。”玛玛扎哈的声音忽然变得飘渺，“但这一切，都不重要，因为我也忘了，我只记得，我一直在这等你。”

玛玛扎哈目光落在林善身上，深邃而难以捉摸，“你想知道灰雾之上，究竟是什麽吗？”

林善的神色微微一怔，“你上去过？”

“衔尾文明毁灭时，我曾经在夹缝中看过一眼。”

玛玛扎哈轻轻点头，“灰雾之上...”

林善凝神静听，然而，玛玛扎哈的却突然停了下来。

“灰雾之上？然後呢？”

林善忍不住追问。

这个答案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一扇门。”玛玛扎哈的声音忽然变得极其轻微，“和一只生物，那生物，只是看一眼，就会令我等站在虚空巅峰的存在丧失理智，那一眼后，我几乎浑浑噩噩了後续的一整个文明，那个画面，我在脑海中每天都会不断回响，我无法形容那生物的长相，甚至无法确认那究竟是什麽。”

林善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如果玛玛扎哈会因为看了一眼而丧失理智，他一定也不可避免的会有同样的结局。

“你和我来。”

玛玛扎哈忽然转身，随着他的脚步，那神秘王座自动向一旁偏移，露出了一扇隐藏在王座后的通道。

玛玛扎哈毫不犹豫地走进那通道，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林善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门后是一个不算大的密室。

四周都是墙壁。

最引人注目的是天花板上的衔尾蛇标志，蛇身环绕成一个完美的圆。

“我能存活至今，文明毁灭而我不灭，是因为我参透了衔尾文明的终极。”

玛玛扎哈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我存在於生与死的循环中，这一终极本不可复制，但在人族的帮助下，我还是找到了方法，我提取了衔尾蛇文明留存的物质，制作出了它。”

他的手指向一旁的一个架子，架子上放着一个水晶试管。

试管中只有一滴褐色的液体，液体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如果你看到了它，并在即将失去理智之前喝下这瓶‘终极’，你就会永远陷入失去理智和获得理智的循环之中，在这种状态下，你才有机会结接近那扇门。”

“把握时机，只有一滴，若是错过了时机，你将永远无法走到那扇门前，今後，也不会再有人能去那——灰雾之上。”

玛玛扎哈抽出那水晶试管，递到林善面前。

林善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滴液体，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探索灰雾之上，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玛玛扎哈的闪亮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我也想知道，那扇门后，究竟是什麽。”

“希望...你能回来说与我听。”

“嗯。”林善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淡漠，彷佛在回应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他转身迈步，朝着密室的出口走去，脚步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然而，走出密室没多久，他的脚步忽然一顿，彷佛有什麽东西在心底拉扯着他。

片刻的犹豫后，他转身走了回来，目光重新落在玛玛扎哈身上。

“是人族让你把这个给我的？”林善突然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试探，彷佛想要从对方的回答中找到某种答案。

玛玛扎哈缓缓摇头，兜帽下的黑暗微微晃动，“我已经忘了。”

他声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只是单纯的衔尾文明物质，无法作出这一滴‘终极’，我提取了自己的部分‘终极’，再结合虚空的魔药，才最终制成。”

他的声音顿了顿，彷佛在回忆什麽，“我的循环已经被打破，记得的事情越来越少，我记得的，已经和你说的差不多了。”

他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奈。

“我是衔尾文明最伟大的先知，存活了六个文明纪，被人族坑入棋局，在这等待正确的人。”他重复这段话。

“希望，在我彻底忘记我是谁之前，你能将最後的答案告诉我。”

林善沉默，他望着玛玛扎哈。

“如果你的循环不被打破，观测者文明之後的文明你还可以继续存活，这麽做，值得吗？”

玛玛扎哈没有立刻回答，像是在思考。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曾经好像也有人这麽问过我。”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怀念，“我记得那时候，我的回答是——值得。”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彷佛在压抑某种情绪，“但若是让我重新回答的话，我想说——不值得。”

“这并不冲突，一旦完美的循环被打破，衔尾蛇就会吃自己的尾巴，会将自己越吃越短，直到把自己完全吃掉，我现在，可能只剩下一个蛇头了。”

林善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从玛玛扎哈身上，他彷佛看到了一个曾经辉煌无比的文明，最後的残响。

“如果你能将门后的真相带回来，或许我会改变回答。”

玛玛扎哈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彷佛在自言自语，“在我吃掉自己之前，我会坐在这里，尽可能的期待着。”

他的声音渐渐消散，兜帽下的眼睛也彻底隐没在黑暗中。

林善站在原地站了一会。

最终，还是缓缓转身往外走去。

走出城堡的瞬间，林善那原本复杂的目光变得坚定，朝着最後两块天理碎片所在的方向飞去。

忽然，他的身影在某一个节点消失，出现在一个满是云海的地方。

头顶上方是无限的星空，星辰璀璨，彷佛触手可及。

这里是林善从未到过的天域。

没去管天域的风景，林善一步踏出，脚下彷佛有无形的阶梯，将他引入一片连绵的仙宫之中。

这里的建筑风格恢弘而庄严，宫殿的墙壁由晶莹剔透的玉石砌成，屋顶高耸入云，与星空相连，四周的廊柱上缠绕着藤蔓，藤蔓上开满了奇异的花朵。

林善径直降临到一个平坦的广场上。

广场中央有一座水泉，流淌的是生命泉水。

望着这熟悉的一幕，林善目光扫视四周，试图寻找到那熟悉的身影。

终於，在某一处被人遗忘的墙角，他看到了一个稻草人正拿着扫帚，清扫广场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这里是伊甸园？”

林善出现在稻草人身後。

稻草人停下动作，缓缓转过身来。

它的脸上没有表情，但那双用纽扣缝制的眼睛却彷佛透着一丝温和。

“少年，好久不见。”

它将扫帚靠在墙边，动作缓慢而从容。

“这也是你的分身？”林善问。

“如果你没看到锁链，那应该就是分身。”

稻草人回答道，语气淡然。

“你的本体也被锁上了？谁做的？”林善的目光落在稻草人身上，极红的身影上同样缠绕着锁链。

“这方天地。”稻草人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地下，“囚徒戴上枷锁，很正常。”

“少年，来，坐在这。”稻草人靠墙而坐，动作自然。

他示意林善坐在它身边。

林善依言坐在稻草人身旁，目光落在远处的生命之泉上。

他曾经重复过许多次类似的举动。

“少年，你做好准备了吗？”

稻草人的语气平静，彷佛在询问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

林善目光落在稻草人那张用纽扣缝制的脸上。

那张脸没有表情。

他缓缓开口，“为什麽非要选我？”

稻草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乾枯的稻草手指轻轻插进自己的心脏位置。

它的动作缓慢而从容，随着它的手指深入，一团柔和的光芒从它的胸膛中缓缓浮现。

“从来就没有人选择你。”

稻草人声音平静，彷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选择你？”

稻草人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光团上。

“林善，你觉得...虚空这盘大棋，谁才是隐藏最深的棋手？”

“是我吗？还是极红？亦或者是深蓝和黑之母神？”

他转头注视着林善，彷佛在等待一个早已注定的答案。

“其实很简单。”

“棋手只能是，最终得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