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圜地方 第1卷 落神 第15回 龍

哎！他是真沒想到，這句話對枯燕塵的傷害有多大。

不過看枯燕塵這種反應，估計是早就對蕭峰這件事有些懷疑了。只不過沒有人直接戳穿她，而她也在做著成為天下第一俠客的美夢罷了。

作為枯燕塵如今的師父，現在他覺得自己不能讓這個傻傻的徒弟獨自承受這一切。他怕這個徒弟因為心裡的夢想破滅，會做出什麽傻事兒。

雖然兩人僅僅相處了十幾天，但是這一路上，何什幾乎沒有出力。除了下水捉魚和烤魚這些事是何什完成的，其他的事情幾乎都是枯燕塵一個人面對的。

而毫無戰鬥力的何什，經常是枯燕塵的累贅，這一路，何什幾乎是被保護過來的。

雖然何什一直以“鍛煉徒弟”為由不出手，避免造成自身經脈的二次損傷，但是也有好幾次想出手幫徒弟分擔壓力，可是每每這時，徒弟都能完成絕地反殺。

當然，也是因為徒弟學藝不精，沒有人真正教過她對敵的招式，導致她如今依舊沒有一個系統的修煉方法。

好在，徒兒在森林中生活了八年，對獸類的習性了解比較深入，面對獸類的襲擊顯然也能利用地形優勢和八年來部下的陷阱與之周旋，不過即使周旋也會累死何什，因為何什的身體在自我修複的過程中沒有吸收空氣中的靈氣，所以修複傷勢——尤其是肋骨，就要用到身體其他部位原有的能量。

如果把何什的身體比作一個陣盤，那麽，何什身體的各個部分就是陣盤中的每個陣角，如果有其中一個陣角受到了虧損，那麽其他陣角的能量就會補充上去，讓虧損的陣角被補全，但是因為陣盤沒有對外界吸收能量，所以，補全了的陣盤就會比原來的陣盤弱。

正因為如此，何什雖然修複了傷勢，但是因為現在的經脈依舊沒有向外界吸收靈力的能力，所以相對應的，何什身體上的未受傷的肌肉和血脈為受傷部分提供了一定的養料，導致了何什傷勢恢復但是身體虛弱的情況。

現在何什不禁為剛剛的衝動感到懊悔。畢竟枯燕塵雖然生理上快成年了，但是心理上卻還是個幼稚的小姑娘。如果枯燕塵真的因為何什說的話做出什麽傻事，何什真的萬死難贖其咎。

想到這的何什不由得有點慌了，於是費力的從柔軟的床上爬起來，踉蹌著腳步就準備去把小徒弟找回來。

只是正當何什把步子邁出房門時，脊椎骨不知為何忽然出現灼人的疼痛，並且伴隨著骨裂前那種讓人牙酸的嘎嘎聲。

然後，一股劇痛就頓時從脊椎骨蔓延至全身，隨之，心眼就像對脊椎骨有所反應一般，猛地從張到最大的狀態恢復到正常的不斷開合的狀態，一股股煞氣又開始重新湧動。

雖然在心眼裡湧出來的煞氣肉眼可見的少，但是這些煞氣卻不斷在何什的經脈裡橫衝直撞，雖然給何什帶來了極大的疼痛，但是實際上卻在快速修複經脈吸收靈氣的能力。

正當何什有點竊喜的時候，心眼危機感應忽然爆發，一瞬間，方圓三公裡的所有生物的氣息暴露在何什的腦海裡。而在何什心眼劇烈的跳動，連帶著心臟和脈搏劇烈跳動。何什眼睛遠望枯燕塵離去的方向，他明顯感覺到，一股極其強大的氣息出現在那邊。

“該死！”何什知道，面對這樣強大的生靈，就算是全盛時期的他也根本毫無勝算，更別說還有一個憨憨徒弟正走在赴死的方向！還好那個生靈的速度並不快，就好像是來閑遊一般。

不行，何什必須在那個強大的生靈與枯燕塵遇到之前，把枯燕塵帶回來！

可是天不遂人意，就在何什準備強忍脊椎骨帶來的痛苦，去營救哭鼻子的徒弟時，心眼的突變卻讓他直接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

枯燕塵此刻正在小木屋北部一千兩百米的地方跪著。

面前有一座用上好的火山岩打磨而成的墓碑，上面寫著:雲熙孤兒院院長李道坤之墓！

不過枯燕塵卻跪在墓碑前不斷念叨:“李院長，你不是說這個世界上是有遊俠的嗎?你還說遊俠兒是整個落雲公國最偉大的職業，俠客是除魔衛道、救國救民的人！”

“可是，我已經十七歲了，還是沒有見到過您說的那種遊俠。您知道嗎?有好幾次，我想加入俠客的隊伍，最後總是發現他們對我不懷好意，甚至，還想殺了我，可是我自從金盆洗手之後，就沒有害過人，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啊?”

“其實，很早之前，我就知道，這個世界沒有蕭峰，我知道那個說書人說的都是假的，但是我想，這個世界上一定會有像蕭峰一樣的人，就比如枯燕塵我，燕兒少俠！”

“可是，燕兒真的好笨，如果不是七七經常護著我，可能我早就已經去見你了吧！”

說著，枯燕塵不由得用袖子抹了抹鼻涕。

“今天……今天師父說，這個世界上沒有蕭峰，我真的好難過。真的，除了您和七七以外，他是對我最好的人了。”

雖然枯燕塵和何什僅僅相處了十幾天，但是何什不僅僅會教她修行的功法和路線，還會教她很多為人處世的道理，讓一直心裡眼裡只有正義的枯燕塵第一次受到除了院長之外的教育。

而且，她雖然經常說師父好色，但是她也知道，師父實際上只是一個半大孩子而已，看她的眼神也只是欣賞而不淫穢，師父大概率還不知道男女之事，只知道什麽女人好看，什麽女人好生養。

枯燕塵真的很喜歡和何什在一起，雖然他們剛剛接觸，但是枯燕塵真的感受到那種被深切關懷的感覺，那是她四歲以後就從未感受到的愛。

她恍然想起這麽多年來，經歷了被拐、學習雞鳴狗盜的本領、一個人獵殺獸類、一個人在森林裡生活，好像一直以來，除了之後遇到的七七，就一直是一個人。

枯燕塵忽然哭得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嗚嗚……所……所以，我知道他對我很好的，但是……但是他說沒有蕭峰，意思是不是覺得我很傻……然後……嗚嗚……嫌棄燕兒了……”

“李爺爺，嗚嗚……他是不是不想要這麽笨的徒弟了……”

接下來枯燕塵的哭聲越來越大，嘴裡一直在說話，卻是說的斷斷續續的，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

此刻的天空已經變了顏色。

枯燕塵的頭頂，一片烏雲已經遮蓋過來，森林頓時林濤洶湧，也把枯燕塵的長發吹得散亂起來。

不過枯燕塵卻認為就連老天都嫌棄她，於是哭得越來越慘了……

……

雲海之上，一個身形修長的生靈盤踞在雲層中央。

那生靈腹生五爪，全身遍布黑色鱗片，眼睛漆黑如墨。雲層間不斷閃爍著黑色閃電，獠頭、鹿角、龜頸、蛇身、魚鱗、蜃腹、虎掌、鷹爪、會魚尾，神俊的軀體盤踞在兩片雲層之間，儼然一副威嚴至高的氣派！

若是有人看見此等生靈，必然會大呼福瑞！

雖然只有極少數人看見過這種生靈的身影，但是卻不妨礙史書上盡是怹們的神話——是的，這就是史書上記載的神話--龍！

要知道，龍這種生靈，即使在廣袤的修行界，也只有極少數人有幸見過。

而這一隻，渾身漆黑如墨，周邊環繞無數漆黑的閃電，是為墨龍。

看這一隻龍的體型，僅僅是盤踞起來的圓環，其直徑就有八十米！

此刻這墨色龍首卻輕輕探下雲層，看著正在哭泣的枯燕塵。

而枯燕塵也在此刻剛好擦完眼淚，黔首輕抬。

頓時，枯燕塵也不哭了，就這樣呆呆地看著頭頂那隻黑不溜秋的龍頭。

???龍腦疑惑。

???枯燕塵腦子也疑惑。

……

木屋門口，何什趴在地上往前爬……

可是心眼卻一直在和他的脊椎骨呼應溝通著什麽，撕心裂肺的痛苦在何什全身各處蔓延。

心眼不知什麽時候，化為一隻隻小眼睛，順著體內在衝擊經脈的煞氣，跑向何什的身體各處。

不久，何什的身體多處被煞氣所傷，甚至多處有煞氣衝破皮膚，直接導致何什的身體千瘡百孔。只是每一處破開的皮膚上面，都有一隻炯炯有神的血色眼眸。只是此時何什的感官是極其痛苦的，導致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眸看起來非常猙獰！

就在這時，何什感官向前方掃描，感知到那個生靈已經停留在枯燕塵附近了。

也在此時，何什心裡的恐慌達到最大值，似乎是故意要折磨何什一般，何什身上的疼痛忽然更加劇烈！一度劇烈到要暈死！

可是何什依舊堅持著。

“啵”的一聲，何什身體似乎達到極限，一雙巨大的瞳孔忽然浮現在天空之上。

“上……”

何什並沒有喊出後面那個字，就徹底暈倒在地！

而遠處，一隻黑色巨龍，在感應到什麽之後，猛然甩動魚尾，直竄天際！

就連那厚厚的雲層都被一擊拍開個巨大的洞口！

那洞口之下，枯燕塵站在那裡有點愣住。

不過，她也感覺到遠方有一股血腥的氣息。

糟糕！小木屋！

她似乎是意識到什麽，趕緊向著來時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