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对御剑术抱有很高的期待。所以,他也不希望丁晴对自己撒谎。
丁晴似乎十分愿意配合,不仅将御剑术倾囊相授,还讲解了自己修炼过程中遇到的一些难点,关卡和感悟,比蒙学老先生还要耐心、细致。
太顺利了,顺利得让江晨忍不住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这女人的杀夫仇人?
她不是刚刚还摆出一副“虽然身体放荡,但心灵是贞洁烈妇”的人设吗?
江晨问起这个问题,丁晴的回答则是:“江公子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我就算嘴巴再严,江公子也多的是手段把剑诀从我嘴巴里撬出来。我虽然活得没意思,但也不是皮痒难耐非要吃苦的贱骨头,干脆省点力气,
对所有人都好。”
“丁姑娘有大智慧!”江晨竖起大拇指,“为了感谢丁姑娘的慷慨,从明天起,看守丁姑娘的狱卒全部换成美男子,丁姑娘什么时候有需要,随时享用即可。”
丁晴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江晨登上台阶,身影消失在门后。
丁晴坐在原地,怔怔望着台阶上昏暗的烛火。
忽然,视线一阵模糊,烛火开始扭曲,仿佛幕布被撕碎,一片一片破灭消散。地牢中的一切景物都飞速淡化、模糊,整个天地都陷入了朦胧之中......
丁晴眼皮颤了颤,缓缓抬起身子,茫然地打量四周,发现自己仍睡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
“刚才只是一场梦?”丁晴喃喃地问自己。
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变化。
或许那个人根本就没来过。
丁晴摇了摇头,心情很快恢复了平静,无悲也无喜。
她早已习惯了这种无聊又麻木的等待。
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直到死去的那天。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台阶上传来。
丁晴抬头望去,只见一群打扮各异的人大步走下台阶。
大约七八?人,样貌都颇为出众。
有的身材修长,一袭水绿绸衫,作翩翩公子打扮,摇着折扇,风流潇洒。
有的浓眉大眼,强壮如牛,穿着紧身的短衣短裤,显露出隆起的肌肉轮廓。
有的魁梧如山,干脆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蜡一般的光泽。
有的剑眉星目,腰佩长剑,俨然江湖豪侠。
有的俊秀如女子,生着一双桃花眼,好似能勾魂。
这些人虽然气质形象各异,却都算得上美男子,而且把民间常见的几种类型都囊括进来了。
他们来到囚室,一字排开,隔着铁门向丁晴抱拳礼:“丁姑娘,奉公子命令,以后就由我们哥几个来照顾你起居了。丁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丁晴眯着眼,视线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喃喃自语道:“原来不是梦......”
那八人一一自我介绍之后,为首的魁梧男子打开铁门,径直走了进去。
“从今天起,我们哥几个就与丁姑娘同吃同住了。丁姑娘刚起床,还没梳洗吧?来,哥几个伺候丁姑娘梳洗更衣!”
浩气城。
热情与汗水之后,江晨与林曦相拥而卧,脸贴着脸,随意说着悄悄话。
“人家好心传了你剑诀,你却找了一群男人去侵犯人家,有你这样恩将仇报的吗?”林曦娇笑道。
“对别的女子来说,可能是恩将仇报,但丁姑娘肯定不会这么想。”江晨在林曦耳边轻言细语,“这笔买卖,她一定觉得划算。”
“她虽然不守节,但也愿意为了卫流缨独自度过余生。你这样诱惑她,会坏她道心的吧?”
“怎么能说是坏道心呢?我这是帮她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啊!一个人只有热爱生活,才会活得有意义。”江晨悠然道,“她如果哪天能从阴暗中走出来,肯定还会感激我呢!”
“你反正怎么说都有道理。”林曦贴近江晨的脸颊,双眸荡漾起动人的波光,“惜花公子对付女人从来无往不利。魔剑丁晴遇上你这个克星,算她倒霉吧。”
“怎么能这么说呢?那些市井流言,你难道也当真了!你觉得我也是你的克星吗?”
“嘿嘿…………………
“嘿嘿是什么意思?”
“嘿嘿就是......“
林曦说到此处,故意拖长了尾音,卖起了关子。
江晨等了半天,不见下文,追问道:“是什么?”
“就是......”
林曦拖长语调,忽然轻咦一声,“卫姬呢?”
“她早就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也不跟我说一声……………”
“就在我们刚开始的时候。你觉得她应该跟你来正式告个别吗?”
“嗯......确实不太方便。”
说起卫姬,林曦皱了皱眉,“对了,你打算拿她怎么办?得想个法子,总不能让她守一辈子活寡吧?”
昨晚的尝试,卫姬又失败了。
虽然江晨只用了左手,但还是不行。
江晨现在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根本不需要动手,只要多看几眼,卫姬就会一败涂地?
昨夜本来应该以卫姬为主角,林曦只是辅佐。但这位主角败得太快,林曦只好接过重任,成为新的主角。
对于林曦来说,这也是一次大胆的新尝试。
她内心其实原本也是非常保守的性格,一旦有第三人在场,就无比拘束。
好在卫姬以前也是她的贴身侍卫,算是比较熟悉的,由卫姬来伺候,林曦倒也能勉强接受。
林曦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一是觉得自己抢了卫的风头,二是想出的办法派不上用场,让卫姬的期待落空了。
对于卫姬,林曦还算满意。至少在目前的“姐妹”之中,卫姬是最让她满意的。所以,她也有意地帮助卫姬,一有空闲就想办法。只是心病难医,卫姬的这种心灵创伤,一时半会儿只怕很难解决。
江晨道:“下次我不动手,也不睁眼睛。”
“那样会不会不方便?”
“所以得靠你帮忙了。”
“嗯,也只能这样了......”
林曦轻舒一口气,双臂枕在后脑勺上,慵懒地躺着,面带笑容看着江晨从上方贴近,眼际忽然瞥见了门外的一抹红影。
她愣了一下,赶紧挣脱出来,“不行!”
“怎么了?”
“潇潇来了!我跟她有过约定的!”
林曦一骨碌爬起来,连鞋都没顾得上穿,匆匆忙忙地披上衣服往外走。
潇潇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平日里一袭红衣的潇潇,今天却只穿了一身紧身衣,非常凸显身材。
那一袭红衣此时被她拿在了手上。
林曦伸手将红衣拿起来,重新披在潇潇身上。
“小姐,搞反了吧?”潇潇笑道,“你现在不应该帮我穿衣,应该帮我解衣才对。”
“今天还不是时候。”林曦一边说着,一边帮潇潇系紧衣襟。
“怎么不是时候?按照我们的约定,不就是在今天吗?”潇潇笑嘻嘻地道,“我衣服都解到一半了,小姐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寒了众将士的心!”
“今天不算,我没有超过限制。”
“没有吗?四次,昨晚两次,今早两次,我可数着呢!前后也没超过十二个时辰,所以按照我们的约定......”
“你数错了!”
林曦拽着潇潇往外走了几步,来到一处角落里,压低嗓音道,“今天早上只有一次,你别冤枉我!”
潇潇眨了眨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只有一次?”
林曦用力点头:“没错。”
潇潇托着下巴沉吟:“可我明明看见,刚才已经进去了吧?”
“你看见个鬼啊!”林曦恶狠狠地瞪着她,“隔着那么远,又有珠,你能看见什么?臭丫头还想吓唬我!本小姐也不是吓大的!”
“小姐啊,你要记得,咱们的约定是有心魔之誓的,你骗了别人不要紧,骗了我也没关系,可千万别骗了你自己啊!”
“不会的不会的,我怎么会骗你呢?”林曦眨巴着大眼睛,眼神无比清澈纯真,“你看我的眼睛。”
任何人看着这双眼睛,都不会觉得这双眼睛的主人会说谎。
潇潇也不禁动摇了:“真的没有?”
“绝对没有!我摸着良心说!”林曦抓起潇潇的手掌,“来,你也来摸摸我的良心!”
“小姐你这算是贿赂我吧......”
“听听,我的心跳根本没有加快是不是?我这么高贵的身份,不会骗你的!”
潇潇似乎被说服了,点点头道:“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我当然相信小姐。
林曦松了一口气。
不料潇潇语气一转:“对了,一半也算哦。”
“啊?”林曦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一半也没有。”
“小姐,你不用跟我说,摸着自己的良心说。问心之约嘛,问的是你自己的心。”
“真的,没到一半......”林曦有些不自信地道,“我感觉没到......”
潇潇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忽然展颜一笑:“那正好,我的衣服也没到一半。还好小姐你悬崖勒马,不然今天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我的清白恐怕也保不住了。”
“是啊,好险!”林曦捂着心口,长长舒了口气。
“所以今天晚上,你还要帮那位卫姬姑娘试试吗?”
“不了。”林曦轻摇螓首,“等明天吧,我也确实该歇歇了。”
潇潇咂了一下嘴:“那太可惜了!我还以为今晚就会有我上场的机会呢!”
“鬼丫头!”林曦伸手在潇潇脑门上弹了一记。
日落月升,物换星移,春去秋又来。
阴暗的地牢中,伴随着欢声笑语,也似乎多了几分暖意。
江晨听着牢房中的动静,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等那边平息下来之后,才迈步走下台阶。
他挥了挥手,男人们恭敬地行礼退下。
“你来了。”丁晴微笑着向江晨打招呼,坦然迎上他的视线。
江晨看着地上的散碎的布片,又看了看丁晴,道:“要不然,先让他们给你拿一件衣服?”
“江公子如果介意,那就请他们拿一件衣服过来。”丁晴面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如果不介意,我们就这么说话也无妨。”
“不愧是魔剑丁晴,不拘俗礼。”江晨竖起大拇指,“是我着相了。
“江公子大驾光临,想必是御剑术修炼有成了?”
“不错。”江晨点点头,眼瞅着被四条锁链绑住的丁晴,始终还是觉得这样说话有些怪异,“我记得吩咐过他们,丁姑娘的手铐脚镣早就可以解下来了吧?他们怎么还把丁姑娘绑在墙上?太不像话了!”
“噢,平时也是解下来的。”丁晴抖了抖手脚的锁链,发出一串叮当碰响声,“只是偶尔才会把我绑住。”
“明白了。”江晨笑了笑,“看来丁姑娘这段时间,过得应该不错。
丁晴懒懒地往下挪了挪,靠着被铁链绑住的双手支撑重量:“我是个贪图享乐的人。今朝有酒今朝醉,如果眼前可以苟且,我就会苟且。”
“那,诗和远方呢?”
“以前有,现在没有了。”
“一点念想也没了?不想出去看看?”
“不想。”
“可以让他们陪你一起去。地牢里的锁链虽然有意思,但一直重复也很无聊吧?你难道不想换个地方吗?比如在灿烂的阳光下?在远方的田野上?”
丁晴摇摇头:“我也很容易知足。对我来说,地牢已经足够了。
“那不行。你一定要去阳光下看看!”江晨摆摆手,“如果实在舍不得这里的锁链,一起带过去就是!”
“江公子的好意,我当然无法拒绝。”丁晴笑了笑,“可对我来说,真的没什么区别。
“现在你可以这么说,但是当阳光晒在身上的时候,感觉真的不一样。”江晨拍了拍手掌,示意狱卒们走出来,解下丁晴的镣铐,将她带出地牢之外,“对了,丁姑娘,要带件衣服吗?”
“皆可。”
阳光洒在丁晴身上,苍白的肌肤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暖意。
丁睛的眼瞳缩了缩,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抬头看向天空中的那一轮太阳,即使眼睛被刺得直流泪水也舍不得挪开。
江晨说得没错,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跟想象中的确不一样。
区别之大,犹如再世为人。
八名常年在地牢中陪伴丁晴的男子,也一齐望着太阳,说不出话来。
再想想那间阴暗潮湿的地牢,就不再是地牢,而是地狱。
没有人还想再回到地狱。
良久的静默后。
江晨开口问道:“丁姑娘,你现在可以选,是留在这里,还是回地牢去?这不是买卖,没有别的条件,只是随便选个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