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學院禮堂前的長椅,斑駁的樹影錯落有致,灑在上杉綾音臉上居然有種果凍的質感。
東雲信吸掉最後一口草莓牛奶,淡粉色包裝的紙盒發出“咕咕”悲鳴。
他微微閉上左眼。
“江崎,報告方位!”
“是!12點鍾方向,銀色標記物,右15°,距離5.5。”
“明白,12點鍾方向,銀色標記物,右15°,距離5.5,目標確認!”
“風速……”
江崎礫微微語塞,用不確定的語氣說:“西北風三到四級?”
“那是天氣預報!”東雲信恨鐵不成鋼地說了一句,“溫度21℃,風向從右到左每小時6英裡,向右偏1/4密位。”
“開火!”江崎礫一聲令下。
東雲信把手中的紙盒扔了出去。
“正中目標!重複,正中目標!”
牛奶盒被扔進了正前方五米外的銀色垃圾箱,垃圾箱是不鏽鋼材質。
“收到,立即撤離!”
兩人歡呼一聲,手掌對碰。
“話說剛才的風速是哪裡找來的?”江崎礫疑惑地問。
“《生死狙擊》。”東雲信淡淡地說。
“不可能,那都多久的電影了,你怎麽可能還記得。”
“對啊,所以我騙你的。”
旁邊上杉綾音一臉嫌棄。
幼稚。
她在心中如此評價,然後輕輕掰下一點炒面麵包,塞進嘴裡,閉起嘴小口吃著,身旁放著一盒未開封的草莓牛奶。
這就是她說的午飯,讓東雲信大失所望。
“對了,江崎你怎麽在這?”
“欸嘿。”江崎礫摸著腦袋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是三原同學拜托我去買午飯,就是吹奏部的午飯。”
“這樣啊。”東雲信隨口說,然後又有些納悶,“不對啊,你可不是被隨便拜托一下就搞定的。”
被東雲信盯著,江崎礫偏過腦袋,支支吾吾地說:“因為是三原同學拜托的嘛。”
東雲信大為震驚:“你不是昨天還在喜歡四班的清原嗎?”
江崎礫便漲紅了臉,爭辯道:“高中生的喜歡,那能叫喜歡嗎?”
長椅周圍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上杉綾音吃下最後一口麵包,打開草莓牛奶小口喝著:“進去吧。”
“哦。”東雲信小小答應一聲,朝江崎礫擺擺手,就跟著上杉綾音走進禮堂。
文秀院的禮堂很大,就像是個劇院,舞台在中央,帶靠背的塑料椅子從高到低錯落有致。
因為剛剛午休不久,禮堂內高中生們還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
上杉綾音看了眼時間,然後臉色一寒。
“櫻井同學,還有會田同學,能把大家都召集起來嗎?已經過去十五分鍾了。”她找到兩個社團的負責人,毫不客氣地說。
明明兩位負責人都比上杉綾音高一級,卻對她的稱呼沒有任何意見,反而答應一聲就開始各自召集部員。
東雲挑挑眉,進入狀態的上杉綾音,意外的有氣勢。
穿著文秀院製服的高中生幾乎坐滿了整座舞台,面前放著高低不一的譜架。
舞台中央擺著一個高台和譜架,這裡就是留給上杉綾音的位置。
東雲信咂咂嘴,音樂社團規模真的很大。
粗略掃了一眼。
吹奏部人數居多,而且幾乎都是女生,總人數超過60。
反倒是弦樂部這邊,大概只有30人。
無所事事的東雲信已經走到一旁的觀眾席。
女高中生們的眼神過於熾熱,讓他十分不自在。
長得帥有時也是一種煩惱。
坐回觀眾席,拉開領口,東雲信大大地打了一個哈欠。
他閉上眼,暗想平常這個時間,應該趴在桌上睡著了吧。
“過來。”
似乎聽到上杉綾音這麽說。
“東雲信。”
這次聲音更大了些。
他微微睜開一隻眼睛。
上杉綾音正皺著眉看他。
禮堂裡的各色目光也聚集在他身上。
“什麽事。”東雲信不情不願地起身,走到她身邊。
“站在我身邊,等一下記得接住我。”上杉綾音低聲說。
東雲信沒懂什麽意思。
在旁人眼中,他們近乎咬耳朵。
果然,東雲信感覺這些人的眼神幾乎要將他融化了,隱約聽到“腳踏兩隻船!”、“果然淫亂!”這樣的聲音。
對學校裡奇怪的名聲,他已經放棄抵抗了。
說完這句話,上杉綾音轉過身。
“櫻井同學,你們已經合練過了吧,請開始吧,我想聽一遍。”
“但是……指揮……”櫻井千夏一臉犯難。
“我來就好。”
上杉綾音走向舞台,沿著邊緣站在指揮台上。
東雲信默默領會著她的意思,是說會摔下來?為什麽?
但是如果靠近的話,這個位置……是不是容易看到她的裙下?
已經站在指揮台上的上杉綾音,突然捂住裙底,回過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什麽嘛?這伱也能感覺到。
東雲信一臉悻悻然。
雖然這麽想,他還是遵照囑咐,默默走進舞台下,卻被貓娘……櫻井千夏伸出一隻胳膊攔住。
“幹嘛?”
“淫亂色情狂。”
櫻井千夏一手捂著領口,一手攔住他,視死如歸道:“我是不會讓你過去的。”
東雲信沒有理她,默默估算了一下距離,又抬頭看了眼上杉綾音。
既看不到裙底,又能及時衝過去,很好。
舞台上的上杉綾音松了口氣,手勢一動,吹奏部的長號和圓號一起響起,悠遠號聲之後,是低沉的大提琴。
接著,是小提琴的獨奏。
東雲信聽得直挑眉,就算他水平很差,也聽得出來這段獨奏的水平不怎麽樣。
意外的是上杉綾音沒有叫停。
小提琴的一段獨奏循環結束,中提琴和小提琴同時響起,和獨奏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東雲信微微點頭,不愧是文秀院,很有水平。
進入到**部分,長笛和雙簧管,單簧管的聲音卻開始雜亂起來,就算是打擊樂裡的軍鼓,也沒能將節奏找回。
上杉綾音做了停下的手勢。
禮堂裡鴉雀無聲。
“小提琴獨奏換人。”上杉綾音壓迫力很強,“長號和圓號,最後持續的氣息要長,後面的我無法點評。老實說,你們這樣的水平,不配登上演奏會的舞台。”
一上來就是范圍攻擊嗎?
東雲信心說。
不過這話倒也沒錯,就算以他外行人的水平,這場演奏也不合格。
“我們……我們只是還不夠熟練。”人群裡有人忍不住反駁道。
上杉綾音歎了口氣:“沒有聽懂嗎?我是說你們水平不夠,不是說不夠熟練。”
禮堂裡變得比鴉雀無聲還要鴉雀無聲。
這已經不是范圍攻擊了,這是魔法攻擊吧。
果然,隱隱有不善的目光匯聚在上杉綾音身上。
大概是,“就算你是天才少女也不能否認我的努力”這樣的眼神。
上杉綾音的身體突然搖晃了一下。 uukanshu
東雲信目光一緊。
“我會單獨……挑選能站上演奏會舞台的人。”她強撐著說完,身體愈發不穩。
東雲信撥開面前的櫻井千夏,準備前衝。
在上杉綾音掉落下來的瞬間,東雲信剛好衝了過去。
上杉綾音跌在他懷裡,他松了口氣。
一眾負責人這才慌忙圍過來。
“沒事吧!”
“怎麽了?上杉同學有沒有事!”
“多虧了你,東雲同學!”
這樣的聲音隨之響起。
上杉綾音臉色痛苦。
“別全部圍過來啊,你們是笨蛋嗎?”櫻井千夏開始趕人了。
“我送她去醫務室。”東雲信說。
“好。”櫻井千夏看了他懷裡的上杉綾音一眼,雖然很不爽,但現在明顯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我幫你。”
東雲信背起她,櫻井千夏扶在身後。
兩人起身,快步往門口趕去。
剛才圍上來的人雖然多,此時跟上來的卻沒有。
日本人怕麻煩的性子也深入到骨子裡。
類似“那可是財團的大小姐,萬一在我身邊出了事我說不清楚”這樣的理由。
足夠他們冷漠了。
就在東雲信和櫻井千夏朝著醫務室飛奔的時候。
藤原加世子正急忙趕到一棵楓樹下,微微喘息。
她遠遠看著東雲信背上的上杉綾音,攥緊了拳頭。
“來晚了嗎?明明……是該在周末發生的。
“信,這次,別再讓我哭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