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鎊即將入帳,克萊恩心情明媚的操縱“世界”藏在兜帽下的頭顱微微頷首,開啟了下一場交易。
他在“倒吊人”和“太陽”間移動著目光,繼續問道:
“各位,上一次聚會我的委托,你們收集到了‘千面狩獵者’的血液和深海娜迦的頭髮了嗎?”
“還有精靈泉水的髓質結晶。”末了,他又快速補充上了一句。
得益於默爾索無私奉獻的一千鎊,克萊恩吃緊的財政壓力大大減小,就算一次性買下所有材料也綽綽有余。
如果這一次聚會還沒有“無面人”輔助材料的下落,我就只能求助“密修會”,想辦法從他們那兌換材料……克萊恩輕輕哀歎一聲,連帶著傀儡“世界”看向右側的目光中都帶上了一份明顯的期待。
“很抱歉,‘世界’先生,我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太陽”低下了頭。
“我已經收集到了你需要的材料,”“倒吊人”阿爾傑冷靜回應,同時掃了眼身旁的“太陽”,“除了‘千面狩獵者’的血液。”
隻缺少一份……雖有失落,克萊恩還是開口道:
“你希望得到多少報酬。”
蘇尼亞島的精靈之泉……據說弗薩克官方每年都會在精靈之泉附近抓到不少“生命學派”的信徒,“生命學派”掌握的序列是“怪物”和“藥師”。
至於另一個,“千面狩獵者”,千面……我記得“佔卜家”中序列其中一個的名稱是“無面人”……“倒吊人”深深的望了“世界”一眼。
一直以來,他都信奉謹慎小心的教條,不願和未知的勢力,尤其是強者產生不必要的衝突。
雖然“世界”本人未必算得上強者,但是他身份的神秘,值得阿爾傑警惕。
“兩個一起八百鎊,這個價格很公道。”
確實公道,甚至比我預想的還要便宜一些……克萊恩略感奇怪的瞟了眼“倒吊人”,有些好奇。
是因為察覺到“世界”的身份特殊,所以“倒吊人”先生故意放寬了價格?
兩人默契的沒有談具體的交易形式,克萊恩則操縱“世界”重新看向了“太陽”。
不過還沒等他說什麽,一直旁觀沒有參與交易的“魔術師”便舉起了手。
她見吸引來“世界”的注意力,不自覺地挺直了後背。
之前她試圖找“提燈天使”尋求經濟援助,換來的結果是一份“秘偶大師”配方,“提燈天使”本人,還專門強調了,這份配方是為了“世界”而準備。
他沒有獲取下一個序列配方的途徑。
可問題是,查拉圖殿下怎麽會對“世界”的情況如此了解?佛爾思整理思緒,慵懶的嗓音多了一分緊張。
“我這裡有‘千面狩獵者’的血液,還有你需要的下一個序列的配方。”
“世界”需要的下一個序列的配方?阿爾傑的視線快速在兩人間遊移,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魔術師”手裡有“秘偶大師”的配方,她知道我的具體序列?
克萊恩先是一驚,旋即又很快平複下來,甚至還有些驚喜和後知後覺的自怨。
對啊,“魔術師”小姐不就是特倫索斯特情報部門的人,她肯定閱覽過“佔卜家”途徑相關的信息,身邊同事也一定有很多“佔卜家”,這種環境下就算知道具體的魔藥材料也不稀奇。
而且我的身份,嗯,就算之前“魔術師”小姐把“愚者”嘗試召集聚會的消息告訴給了查拉圖……最上首的克萊恩開啟靈視,由灰霧加持的視野框定住“魔術師”的靈體,輕松還原出了一層層花紋模糊的藍色天使羽翼。
“魔術師”還在定期向查拉圖匯報聚會的動向?克萊恩眉頭微皺。
從“魔術師”對“詭秘”的信仰來看,她倒不至於冒著褻瀆的風險去討好比神低一級的天使,應該不會泄露有關“愚者”本人的重要內容。
這樣看來,查拉圖得到的信息有限,判斷只能靠經驗和靈感,大概率會把克萊恩·莫雷蒂和聚會中的某個成員聯系在一起……
“世界”微微頷首,隱藏在長袍下的身體往前虛探道:
“這兩個的價格。”
佛爾思深呼吸調整情緒,語速較快道:
“‘千面狩獵者’的血液一百毫升需要一百五十鎊,你需要的魔藥配方則是五千鎊。”
說到最後,“魔術師”的聲音小了許多,蔚藍色的雙眼因為內心的期待和緊張下意識眨動了許多次,直到“世界”回應,才停了下來。
五千鎊,我至少要殺十個默爾索才能賺夠……晉升需要的輔助材料已全部到手,克萊恩卻感不到應有的興奮,反倒滿是沉重。
到了序列五這個層次還勉強能用金錢衡量配方和魔藥材料的價值,可不管是向因斯·讚格維爾復仇,還是尋找回家的可能,我都需要繼續晉升,至少要成為半神。
等我需要求購半神配方和材料的時候,恐怕一萬鎊也只能換到一條線索……克萊恩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
東區某個廉價旅館房間內,克萊恩檢查已經完全關死的門窗,走回了橫在房間正中的方桌前。
現在是貝克蘭德時間下午五點,塔羅聚會已經結束了一個半小時,距離晚上和A先生等人碰頭會面,也還有三個小時多。
桌腿松動的劣質木桌上,裝有更跟隨光線變化修改自身顏色的粘稠水液,明明是平躺放置卻只有一半被填滿的玻璃瓶、如同小蛇般蠕動的深藍頭髮、黑色曼陀羅汁液和龍牙草粉末等材料依次擺放著,旁邊還有一口洗刷乾淨的大鍋與量杯等容器。
“無面人”魔藥需要的所有輔助材料都在這了……剛剛從冥想中脫離,檢查完自身狀態的克萊恩站在木桌前,張開了左手五指。
除了仍佩戴在左手的“蠕動的饑餓”,他已經把其他封印物全部丟到了灰霧之上,也沒有通知A先生和傑利·查拉圖,為了就是能最大程度的降低干擾,獨自完成晉升。
“我會給你另外尋找別的食物,一會不可以吞噬‘無面人’的靈魂。”克萊恩安撫著躁動的封印物,控制著它張開了位於掌心的虛幻大口。
這一命令顯然違背了“蠕動的饑餓”的本能和天性,不過它仍以自身特有的方式回應了克萊恩的要求,收斂起無意散發的嗜血**,如同真正的手套一般,緩慢且溫柔的,吐出了一顆凝膠狀的物體。
與此同時,一個面目模糊扭曲的男子也從“蠕動的饑餓”張開的口中飛出。
他臉孔上殘留著靈魂被長久折磨的痛苦烙下的痕跡,艱難的在空中對克萊恩行了一禮,甚至沒撐到動作結束,就完全潰散,回歸了虛幻。
克萊恩沒有嘗試留下這不知名“無面人”的靈體,試圖撬開他腦中的隱秘。
先不提在現實中他的一舉一動都可能處在查拉圖的監視下,克萊恩的靈感也告訴他,過於焦急的追尋被密修會掩埋的秘密,試探“詭秘”的過去,都會給他帶來無法預見的恐怖。
順其自然……克萊恩摸了摸很給自己面子的“蠕動的饑餓”,從桌面上撿起了那顆凝膠狀的物體,細細審視著。
“無面人”的非凡特性在他的指尖蠕動,最終確定成了一個類似果凍的半透明形態,黑綠色的背景下,裡面時不時有長相各異的臉孔若隱若現地飄蕩,就像藏在深色窗簾後的人影。
克萊恩看了幾眼,微不可見的點頭,自言自語道:
“缺少的放牧對象,可以找機會用蘭爾烏斯頂上。”
不為別的,他單純是想折磨毀掉了自己平淡生活,險些奪走他重要同伴生命的罪魁禍首。
將“無面人”的特性先放到一邊,克萊恩按照順序,用戴著黑色手套的右手拿起不包含非凡的黑色曼陀羅汁液和龍牙草粉末放入了盛有水的大鍋。
接著,他又依次放入了深海娜迦的頭髮和“千面狩獵者”的血液,最後等到鐵鍋內騰起了淡淡水霧,液體的顏色一點點變得深藍,才抓起“無面人”的特性直接投入了鍋中。
凝膠狀的特性遇水溶解,變成灰白與棕黃兩股和深藍快速融合在了一起,不過很快,霍然之間,所有的水霧便被鐵鍋翻騰液體的中央吸引,連帶著簡陋房間內煤氣壁燈的光芒都有被吸引和吞噬的跡象,一下黯淡了許多。
和特性顏色一致的黑綠色靜靜翻騰,“無面人”的魔藥被克萊恩單手端起鐵鍋,倒入了事先準備好的玻璃瓶內。
目視著玻璃瓶中液體伸出隱約徘徊的面孔,克萊恩忽地發出了一聲嗤笑。
“明明已經序列七了,這好像還是我第一次喝魔藥。”
他緊握著瓶口,心臟怦怦跳動,腦海裡滿是激動和焦躁的雜念。
為了擺脫眼下不穩定的狀態,克萊恩把快抵到嘴邊的魔藥又放回了桌上,等借助冥想完全平複以後,才重新端起。
他走到了一面帶有裂痕的全身鏡前,目視著自己已經變回克萊恩·莫雷蒂原本模樣的相貌,嘴角生硬的扯出了一抹弧度,隨後抬起拿著玻璃瓶的右手,猛地將裡面的魔藥全部灌入了口中。
無邊灰霧踏破虛幻與現實的壁壘擠進簡陋的小小房間,足以令常人精神崩潰的囈語卷土重來,克萊恩一下仿佛又回到了剛穿越的那個夜晚,之感覺自己的意識……或者說靈體完全被拋入了未知的空間,正在狂風暴雨中漂泊。
不過與之間不同的是,這一次他能明顯地看到灰霧拱衛的殿堂高懸於天穹之上,一扇青黑色的光門矗立其中,而“詭秘”本人,則如祂所說的一般,如囚徒似的被卡在了光門的邊緣,無法離開,只能用悲憫的眼神垂視下方誤入深淵的凡人,以此來證明一切並非虛幻。
僅僅兩三秒,克萊恩的臉龐、頭顱,乃至全身就變成了受火扭曲的白蠟,骨頭與肌肉都仿佛在被血液溶解。
幻境中的痛苦被直觀的映射照進了現實,在不知名精神遺留海洋中被怒濤重重拋起又摔落的克萊恩努力的想要收斂思緒,不去聆聽充斥在耳邊的囈語。
他不顧痛苦,蜷縮成一團屏住呼吸,冥想起層疊光球環繞的形象,經過一次次短暫反覆的嘗試,終於找到了正確的方向。
存在於他冥想中的層疊光球開始膨脹,青與黑的光暈中彌漫起大霧,這些霧氣與灰霧殿堂中的別無一致!
如他平時所做的一般,在他的操縱下,大面積的灰霧開始與精神海浪直接對抗,從無窮高處湧下,中和了克萊恩正在遭受的痛苦。
終於,他的意識回到了現實,與方才無法相比的刺激囈語毫無預兆的席卷大腦,又在無聲騰起的灰霧安撫下漸漸消融,就這樣過去了漫長的十幾秒。
控制住皮膚、肌肉與骨骼的融化、消解,雙眼緊閉的克萊恩全憑感覺驅動著身體,胡茬與發色迅速改變,全身肌膚一下子老了十幾歲,屬於克萊恩·莫雷蒂的書卷氣消失不見。
他緩緩睜開雙眼,看著全身鏡中自己的倒影,摸了摸夏洛克·莫裡亞蒂有些方正的下巴,忽地笑了一聲。
“呵,‘無面人’。”
……
貝克蘭德橋附近,一家早早打烊的咖啡店內。
陰影與火焰同時出現湧動,A先生和傑利·查拉圖一前一後踏上了咖啡店的地面。
傑利迫不及待地環視一周,視線落在了早已等候在吧台處的克萊恩身上。
“你怎麽變回了這副樣子?”
克萊恩·莫雷蒂竟然是以自己原本的面容出現的!
靠坐在吧台的紳士放下了手中的咖啡,神情冷淡地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臉頰, 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手指擠壓到的皮膚,頓時撕裂長出了一片密密麻麻、令人反胃的淡色肉芽。
“我剛完成了晉升,還需要穩定狀態。”克萊恩開口解釋道。
見傑利·查拉圖沒有什麽反應,克萊恩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點了點桌面,目視著除了他們三人外空蕩死寂的咖啡館道:
“你們沒有和‘顧問’一起?”
“已經超過約定的時間了。”
忽地,傑利·查拉圖發出了一聲嗤笑,A先生則搖了搖頭,越過克萊恩的肩膀看向了他的身後。
後脖頸感受到一陣森冷的克萊恩瞬間向後轉身,正巧碰上了一道由虛幻逐漸變實的身影。
那身影就懸浮在吧台另一側的高腳椅上,戴著小巧軟帽,一身漆黑繁複的宮廷長裙完全和環境融為了一體,正注視著克萊恩所在的方向,不知已看了多久。
她輕托著臉頰,注意到克萊恩眼底的驚詫,眨了眨蔚藍近似海洋的眼眸,從高腳椅上飄到了空中。
發色淡金,面容精致的“怨魂”虛提裙擺,克制地點了點頭,嗓音飄渺輕柔。
“莎倫·亨特。”
亨特是莎倫現在使用身份的姓氏。
看了環今天上午更新的章節,證明我對小紅的刻畫沒有完全偏離,獵人果然是向死而生,在絕境冒險的種,這波是原著給我的番外提供了補丁,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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