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打扮含蓄帶有魯恩特色的俊男美女圍在一張圓桌邊,饒有興趣地欣賞著新來的同伴大吐苦水。
“……我真是搞不懂,我們又不去襲擊平民,只是正常生活,怎麽還要隱姓埋名?”
“幸虧我們之間還經常寫信,我對北大陸的情況不至於兩眼一黑,要是真聽了我爸媽的話,隻帶一千鎊過來,光是搬家就能把我折騰破產!”
“沒有三十年繳稅證明,銀行都不給我開貸款批準,想去當醫生賺錢,被別人告我無證行醫,真是見了鬼了,我們血族什麽時候當醫生還要考試了?”
“北大陸的人血就像是摻了沙子一樣,早就被霧霾醃入味了,就這水平他們看個病還害怕我放血是為了拿去賣錢?”
“有人要嗎?白送我都不喝!”
“始祖在上,到底什麽時候‘眾生之父’才能解放北大陸,解救這個鬼地方,解救不得不跑來受罪的我們啊?”
年輕血族把杯中的烈朗齊一飲而盡,從未嘗試過直接飲用未經過血液稀釋的“原漿”的他,眼前一花,兩肘重重一砸,直接栽到了桌上。
圍觀的其他年輕血族瞧同伴這副慘樣,聯想到自己剛搬來那會類似的反應,皆一手拂面,發出了同情的嘲笑。
某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血族還戳了戳桌上醉鬼的腦袋,用極具蠱惑性的嗓音說道:
“不用太上心,你只需要在北大陸替情報部服役三十年,我們都住了一百年了,不也還好好活著嗎?”
“……對,我只需要,嗝,三十年,三十……”喝昏頭的血族重複念叨著自己的服役時間,兩眼瞬間睜大,上半身無比驚恐的從桌上彈了起來。
“不對!”
“我在亞倫斯的房子只剩二十年產權了,最近聖城一直在擴建,我老爸老媽還搬去了東海岸度假……”
“媽的,等我服役回去,我的房子還能住嗎?不會被拆遷了吧?”
“小夜曲酒吧”的一角爆發出歡樂無比的大笑,引得剛進門的克萊恩一陣詫異,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地址,走錯了門。
血族,應該都是穿著複古禮服,端著紅酒杯,住在古堡裡,秉持優雅傳統不苟言笑的長生種吧?
昏沉的半地下酒吧內,克萊恩並沒有找到一個與他腦部畫面相仿的形象,反而一位位穿梭在酒吧裡的行人,穿著要麽和雜志上一樣時髦,要麽就打扮的和他類似,一看就是賞金獵人之類的身份。
如果沒有那一雙雙閃耀在暗淡中的血紅眼眸,克萊恩可能還真無法把這些完全融入了人類社會,正享受夜生活的“年輕人”和天生非凡的血族畫上等號。
就在這時,一位身材修長,留著偏分黑發的年輕男子朝躊躇在門口的生面孔走了過來,微笑問道:
“先生,您有什麽需要的嗎?”
“我想來一杯這裡的特色酒?”克萊恩看了一圈,隨便找了個理由。
“是嗎?”前來試探的血族驚訝的眨了眨眼,意味不明的微微一笑,領著克萊恩離開擺放著各色雨具的玄關,繞過正在聚會的一張張圓桌,來到了較後方的吧台。
他敲了敲實木的桌面,對吧台後的女性調酒師說道:
“一杯搭配苦艾的十六歲少女。”
馬尾高高束起在腦後的調酒師右眉微挑,看向克萊恩的目光有些好奇,
熟稔地從吧台後的櫃子上取下了幾種細心保存在玻璃容器中的原材料。 “苦艾是近些年在因蒂斯很流行的一種,不同的酒廠出品的苦艾酒會在配方上略有不同,有的甚至還會添加檸檬精油一類的可使用香精。”
留著偏分的年輕血族指了指調酒師正從櫃子上取下的一罐鮮紅色液體。
“不過‘小夜曲’是血族的酒吧,當然和普通的劣質酒廠不一樣,我們絕不使用任何添加劑,隻追求天然無雜質的食品。”
“十六歲少女也並不是真的指十六歲女孩的血,只是純潔的一種雅稱。”
年輕血族接過調酒師遞來的高腳杯,輕輕推到了克萊恩手邊。
“先生,您能告訴我您的介紹人是誰嗎?”
克萊恩端起那被苦艾酒,鼻翼翁動,用背在身後的右手晃動靈擺,再三確認既沒有危險,也沒有血的味道後,才輕輕抿了一口,隻覺得酒香濃鬱,給人一種清爽的感覺,體內的靈性活躍了不少。
“他自稱‘藥師’,長得不高,有點胖,而且很不會說話。”
克萊恩把酒杯放回了原處,透明的玻璃杯內,給人以迷幻錯覺的綠色液體緩緩流動。
“自稱,‘藥師’?”血族臉上的笑容忽然淺淡了許多。
“有什麽問題嗎?”克萊恩身體緊繃了幾分。
“不不不,您別緊張,”年輕血族苦笑著晃著腦袋,眼底帶上了明顯的輕蔑,“我知道您說得那個家夥是誰,他確實不會說話,總有一天我會親自拔了他的舌頭。”
“不過這是我個人和他的小不快,與您無關,我們血族是優雅隨和的友好種族,願意歡迎一切有緣的客人。”
他動作十分自然的在胸前勾勒出了一個與黑夜教會信徒類似的祈禱手勢,隨後雙手在胸前相交,如同在懷抱眷戀不存在的月輪。
“我叫布克哈特,是這裡的侍者,很樂意為您效勞……”
說到一半,布克哈特有些調皮地睜開一隻眼,偷偷的瞧起克萊恩的反應。
“夏洛克·莫裡亞蒂。”克萊恩快速回答到。
“很樂意為您效勞,莫裡亞蒂先生。”
布克哈特做完了那個疑似血族表達友好的動作,重新端起了酒杯。
“我想您來這裡,是為了尋找日後可以幫助的您的醫生?”
克萊恩默默頷首,目視著看似恭敬待人,實則漫不經心的布克哈特,本著來都來了,不能被人糊弄,無功而返的原則,試探著伸出了自己的左右手。
在布克哈特疑惑的目光中,克萊恩的右手中央血肉翻動,一片片肉芽蠕動著倒卷向後,露出了一枚鐫刻著真實造物主聖徽和最下端有著小小A型花紋點綴的鐵黑色徽章。
極光會的人,“眾生之父”神使A先生的下屬?布克哈特的驚疑還沒完全在血紅雙眼中表達出來,下一幕更出乎他意料的變化就接踵而至。
克萊恩的左手突然染上了一層“牧羊人”特有的血紅,於掌心處張開了血口,眨眼睛般,衝著布克哈特活動了一番。
“蠕動的饑餓”!
這……布克哈特猛地抬頭在克萊恩的臉上掃了幾遍,眼底寫滿了震驚。
作為第二帝國的國民,帝國情報部派駐在貝克蘭德的聯絡官之一,他當然知道這兩件信物到底意味著什麽。
他自己就有不少朋友在密修會任職,就是查拉圖家族的人,最近聚會上也聽到過種種對“蠕動的饑餓”前主人齊林格斯死亡原因的揣測。
雖然猜不到具體的真相,但可以肯定的是,齊林格斯大概率是死在了帝國同僚的手上,很可能下手的就是一位新晉的神使,一位終於熬出頭的序列五。
是他殺的?
短暫的震驚過後,是無法平複的狐疑,布克哈特打量著看起來與自己層次相差不大的克萊恩,坐姿微不可察的端正了許多。
“沒想到是你啊……”他裝模做樣的點了點頭,“你們無面人就不能用自己原本的臉接頭嗎?”
“我差點以為你是新到貝克蘭德的肥羊,可以好好的宰一筆,結果是自己人……”
“你先等著,我去給你找名單,看看族親裡誰比較合適,”
布克哈特裝出一副對克萊恩真實身份了然於心的樣子,快步離開了吧台,走向了昏暗環境的更深處。
他走向了位於酒吧隔斷後的一扇密門,沿著樓梯,來到了地下區域。
這裡是“小夜曲”酒吧的貴賓區,隻對血族的上層和帝國來的貴客開放。
繡有血月花紋的包廂外,布克哈特敲了敲門,在得到裡面的首肯後,才推門進入。
“米斯特拉爾伯爵。”
包廂內只有一名顧客,這男子身材瘦高,極為挺拔,發色較淺,接近銀色,眼眸鮮紅,如藏血液,正是血族伯爵米斯特拉爾。
他掃了眼謙卑彎腰的布克哈特,抬起戴淺紅色寶石戒指的左手,摸了摸略顯浮誇的花式領結,溫和開口道:
“有什麽事嗎?”
布克哈特又鞠了一躬,在原地匯報道:
“剛才酒吧裡來了一位客人,他向我展示了A先生的信物和‘蠕動的饑餓’,希望能和我們中的一位親族建立合作關系。”
“‘蠕動的饑餓’?”米斯特拉爾沒太在意布克哈特口中人和A先生的關系,倒是對另外提到的那件封印物比較感興趣。
身為血族的高層,一位在世俗社會中也有男爵身份的真正貴族,齊林格斯試圖刺殺尼根公爵的那晚,他本人也恰好在場。
可即使是這樣,他也沒能看清到底是哪股力量殺死了齊林格斯,只知道那絕非是風暴或黑夜教會的手筆。
帶著A先生的信物來的,難道是聖城新任命,還沒正式獲得代號的見習神使?
“新來的客人和你層次相仿?”
布克哈特點了點頭。
“是的,不過我懷疑他除了‘蠕動的饑餓’,身上還藏了別的封印物,綜合實力可能已經超過了絕大部分序列五……”
布克哈特想了一下,用詞模糊的形容道:
“他的味道很特殊,就像是把‘惡魔’的臭味和‘牧羊人’的血腥味混在了一起,至於他本人,可能是一位‘秘偶大師’,除開封印物,他和其他的‘無面人’給我的感覺一樣,沒什麽味道。”
難不成還真是個新晉的神使……米斯特拉爾總結好旁人聽起來只會覺得雲裡霧裡的形容,衝站在門口的下屬輕輕壓下手掌。
“你等一下。”
他兩手相交,撫摸著戴在左手中指上的淺紅色戒指,鑲嵌在銀色圓環中心的寶石霎時色澤沉澱,鮮紅如血。
“克斯瑪,在嗎?”
正在批改文件的“幽暗聖者”分出精力回了一條消息。
“加班。”
見這位和自己處得還不錯的同僚還有時間回消息,米斯特拉爾馬上又問道:
“教會是不是最近又新冊封了一位神使?”
“你從哪聽說的?”“幽暗聖者”光速反問,腦內警鈴大作,條件反射般的拉開了身旁抽屜裡的一個暗格。
真的冊封了?米斯特拉爾較薄的嘴角略微勾起。
“他現在就在我的酒吧,希望找一個血族醫生合作。”
“幽暗聖者”克斯瑪·錢博爾一時大腦宕機,花了好幾秒才完整理解了血族伯爵的意思。
秘密觀察考核新神使的文件昨天才從聖城發過來,怎麽今天血族都知道了?
秉著盡職奉公的原則,克斯瑪邊應付著米斯特拉爾,邊抽空又和自己的上級確認了一番。
好在“提燈天使”並沒有讓他等太久,就給出了答案。
沒有通知血族,但酒吧裡的人確實是克萊恩·莫雷蒂,米斯特拉爾只是瞎猜正好猜對了?
慶幸自己不會因瀆職、玩忽職守等罪名被懲罰的“幽暗聖者”舒了口氣。
他繼續批改起本月極光會的財政報表,輕描淡寫的回絕了Z希望在恩馬特港修一個小教堂的申請,淡然道:
“不用在意,這和我們的意願無關,是他個人想法。”
“最近是他的考核期,你可以看著給他提高點難度,到時候聖城嘉獎下來了, 你還可以附一份額外申請,說不定晉升機會就有了。”
米斯特拉爾嘴角忽地更明顯了一些,他松開了相交的雙手,想了一會突然說道:
“你猜的沒錯,他的身份確實有些特殊,不過不用太在意。”
“族裡不是有很多剛成年的青年嗎?”
“這幾個月貝克蘭德的形式不好,我們的主要精力還要繼續踐行陛下的意志,你整理一下看看剛成年的都是誰家的孩子,做成名單送給他,讓他自己挑選,挑一個還是兩個都無所謂。”
“是。”
聽著伯爵的吩咐,布克哈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但礙於血族尊卑有別的森嚴禮規,他只能懵懵懂懂的應了下來,直到走出包廂,即將推開密門回到酒吧大廳時,才終於想通了問題。
不對啊,族裡確實有不少剛成年的,但能被派來貝克蘭德的血族,基本上都是抽簽運氣不好的倒霉鬼和身負任務的情報部成員,而且至少在一百五十歲以上,不可能剛成年。
再說了,誰願意在這生孩子,住在北大陸連陛下對血族的政策福利都享受不到!
在貝克蘭德,還是剛成年的血族,只能是本地出生的那些……布克哈特發出了由衷的疑問。
這種“生物”全魯恩能湊出來兩個嗎?
這個畫風是不是你們想象不到?
感謝冰紅茶人提供的對話,他是懂整活的(我沒有眾籌寫書)
最後還是求一求推薦和月票,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