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這麽著急要對他們出手?”
巨蛇吐著信子,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克萊恩,想要透過他的眼睛,看穿他內心的想法。
所謂的海盜將軍,不過是幾個序列五,就連自稱四王的那些家夥,在真正的天使面前也渺小的如同螻蟻,何況佔據序列一已久的威爾·昂賽汀。
如果不是各國,各大教會,默契的讓出了海上絕對的控制權,這些零散的小團體根本不會有生存的土壤。
“因為一個約定。”克萊恩言簡意賅。
“約定?”
在威爾·昂賽汀好奇地目光中,年輕的“秘偶大師”平靜道。
“我的老師,他幫助了我很多,我希望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也可以幫助他一些。”
“阿茲克·艾格斯?”威爾·昂賽汀笑了,“謔,看起來那個薩林格爾的兒子,不是什麽都不在乎麽。”
“嗯,既然你要償還對他的債務,何必一定要自己出手,極光會在海上掌握了不少資源,包括你的同胞,只要你願意表明你的身份,精靈們會很樂意為你效勞,而且他們會把付出當作理所應當,不會向你討要一分報酬。”
過去的同胞……精靈……克萊恩腦海裡快速閃過有著東亞人相貌特點的古老種族,想起了曾在灰霧上通過祈禱光點看到的那位女士。
他突然有一個想法。
“你似乎對‘詭秘之神’的過去很了解。”
從第二紀到第四紀末期,“詭秘之神”在文明破敗愚昧的大地上馳騁了整整四個千年,而在這過程中,祂與破滅古神血腥統治的造物主成為摯友,搖身一變,從人人畏懼的恐怖存在,變成信徒口中的另一位主,成為凌駕於八位天使之王之上的神祗。
拋開如今已經背叛的三位,剩下的五位天使之王中,唯“紅天使”梅迪奇與“命運天使”烏洛琉斯一直相伴造物主左右,秉持著忠誠,不離不棄。
烏洛琉斯既然能在“詭秘之神”消失,真實造物主半瘋的情況下,接過教皇的冕冠,除去實力強於受創的“紅天使”的緣故,也從側面說明了祂和兩位神祗輔車相依的深厚聯系。
那麽,在這樣的情況下,威爾·昂賽汀是怎麽活下來的?
克萊恩依稀記得,在他登上灰霧,召開塔羅聚會之初,小“太陽”曾交給他了不少有關過去古神和祂們從神的資料,其中有一位的名諱相當特殊,履歷極為模糊,並且恰好吻合當下某位“孩童”的特征。
在克萊恩目的性明顯的問詢下,巨蛇身軀滑動,光滑無鱗的身體表面浮現一個個不完整的神秘花紋,這些花紋彼此扣合交疊,又構成了不同的循環圖案。
“我當然了解祂。”威爾·昂賽汀語重心長,“在漫長的生命裡,祂是唯一一個我無法用我所擁有的知識解釋祂身上所發生變化的。”
過去的記憶上湧,紅色眼眸不再完全冰冷。
“你能想象嗎?”
“某一天,一個本該死去的同胞突然出現在我們眼前,祂的外表依然如故,內裡卻已完全換了一遍,充斥著令人畏懼的恐怖汙染,像是幾個靈魂雜糅得到的怪物。”
“從那之後,所有的事情都不再受幸運庇佑,慢慢的向危險滑坡,向著不好的方向發展,直到圖窮匕見,光輝的太陽神踏過黃昏與天空,沸騰了大海,踩著敵人的屍骨來到我們面前……”
威爾·昂賽汀忽地發出冷笑,
純白的尾端猛地抽打空氣,盤繞的身軀快速滑動,山嶽一般的頭顱從仿佛直通天空的破敗高塔上直衝而下,帶著氣浪衝到了克萊恩面前。 祂猶如鮮血凝固的雙眼死死的盯著“佔卜家”的眼睛,似乎想從其中看出些什麽。
“祂殺了蘇尼亞索列姆。”
“太陽神只是蒸發了蘇尼亞的身體,祂卻摧毀了蘇尼亞的靈魂。”
“愚弄讓命運無處可逃,讓只有著一條好命的幸運兒得到了蘇尼亞的遺產……”
“你說,這樣一位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同胞,我怎麽會不了解祂?”
……
“呦,是小姐回來了。”
頗為輕佻的聲音從門內響起,隨著房門打開,一張平平無奇但掛著莎倫熟悉的惡心笑容的臉露了出來。
“別這麽稱呼我。”
莎倫難得打破了節製的戒律,說了些無用的話。
她很清楚,這樣的警告對眼前姓查拉圖的男人根本無用,只是單純的忍不住。
好在不愉快的時間總是短暫,另一位同伴的出現,很快打破了不適。
“有結果嗎?”
和一副外出旅遊打扮的傑利·查拉圖不同,A先生仍是一身簡樸長袍,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活像個從宗教畫裡走出的苦修士。
“還沒有。”莎倫簡潔道。
他們比克萊恩晚一天從普利茲港起航,選取了不同的路線,正在往南大陸西拜朗地區進發。
“沿途還有很多機會。”不同已經開始走神的搭檔,A先生寬慰著看不太出具體情緒的莎倫,“高地滅亡過去了十幾年,和受到查拉圖殿下保護的你不同,你熟知的那些‘節製派’成員要同時提防‘**母樹’信徒和北大陸邪教徒兩方面的追捕,肯定會藏得更深。”
雖然在殖民時代前特倫索斯特第二帝國和高地王國經常打生打死,經歷了漫長的敵對歷史,殺死過包括特倫索斯特皇帝胞妹在內,互相的重要人物,但在高地滅亡之後,特倫索斯特或者說真實造物主的教會,反倒是摒棄前嫌,對過去“節製派”的成員們發出了友善的信號,積極爭取和幫助逃亡中的“節製派”,希望收攏更多尚未被“**母樹”汙染的“異種”。
當然,僅僅十幾年的時間,並不能讓飽受戰亂之苦的人們忘卻歷史,僅靠信仰的力量就想讓兩個有著血海深仇的民族放下仇恨更是異想天開,十幾年過去,教會對“異種”收編的計劃收益甚微。
A先生微不可察的掃了正飄向屋內的莎倫一眼,思緒深沉。
如果不是像查拉圖殿下收養莎倫,把過去高地“不死王女”的學生當作親孫女撫養,讓一部分在殖民淪陷區活不下去的高地人看到了生存的希望,恐怕得到的成果只會比現在更小。
“大小姐,你在離開高地的時候才不到十歲吧?”
“家主對你身份的保密工作一直做的很好,就連家族裡的其他人,也不是很清楚你的來歷,何況從高地首都被攻破後就沒見過你的‘節製派’?”
“說不定在他們眼裡,你早就已經死了,一個死人,在沒有正式且有公信力的背書宣告回歸前,會有誰傻愣愣的,冒著暴露在追殺中的風險隨便靠近?”
傑利·查拉圖的分析聽起來相當惱人,卻也十分中肯。
只不過還沒等莎倫用行動表明認同,這個似乎讀不懂氣氛和他人情緒的家夥就再次跳進了雷區。
“比起你一個一個試著去碰,你為什麽不搬出你那位老師的名號?”
“傑利·查拉圖!”
A先生的訓斥先莎倫的情緒一步爆發。
“我有說錯什麽嗎?”傑利·查拉圖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以我們的習慣,殺死異端信仰的天使或神,都是值得更新聖典,附在啟示錄後面,單開一個篇章的事情。”
“既然教會到現在都沒有新的記錄補充,不正是說明那位‘不死王女’還沒有隕落?”
說著,傑利·查拉圖盯著A先生仿佛要將他生吞的惱怒目光,看向了精致面容冰冷的莎倫。
“這麽多年,你難道沒有試著去打聽過那位的下落?”
“祂的尊名你應該知道,家主在你身上投注的精力遠超過家族裡任何一個和你年歲相仿的同齡人,以家主對你的偏愛,你完全有機會發揮孫女的優勢,去爭取一些小小的特權不是?”
這些話過於現實且合情合理,以至於屋內的氣氛一下變得詭異,陷入了難以形容的沉默,就連本來抱著怒火的A先生也暫時收起了敲打的想法,認真考慮起了搭檔的質問。
誠然,以他們的位格去討論一位天使的去留,不論怎麽說都有些褻瀆、自大,但傑利·查拉圖提出的方案和對莎倫的質問,又確實是對他們當下手頭裡任務最好的推進手段。
戈斯塔爾斯逃回南大陸基本板上釘釘,在廣闊的西拜朗,各國勢力錯綜複雜,既有“玫瑰學派”這樣受到土著“擁戴”的地頭蛇,也有背後靠山雄厚的殖民集團。
隨著東西對峙的進一步穩固,特倫索斯特第二帝國反而喪失了在西拜朗地區的控制力,只有過去帕斯王國的部分土地上,還有些許影響。
這時候如果有一位天使,哪怕是無法自由活動,只能提供名號支持的天使站出來支持他們……以莎倫特殊的身份,一旦她得到了“不死王女”蕾妮特·提尼科爾的承認,他們在西拜朗的活動將順利許多,也能為帝國和教會爭取到更多利益。
注意到A先生態度的轉變,莎倫不變的面具頓時有了破碎的趨勢。
她張了張嘴,本能想要辯解,又沒有一點頭緒。
作為當事人,她很清楚,傑利·查拉圖說的就是事實,這麽多年,她竟然真的沒有一次生起過詢問老師下落的想法,幾乎是潛意識裡認定了老師的死亡。
畢竟,畢竟……在她被查拉圖帶離舊都之前,她親眼看到老師的身體被“紅天使”的長劍貫穿,平日高昂的頭顱跌進了泥土……
“我……”莎倫的嗓音略顯乾澀,“可以嘗試。”
得到保證,傑利·查拉圖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忽視了搭檔慍怒的眼神,一副毫不在意地樣子,繼續悠然的語氣,很自然的將話題轉向了另一個方向。
“我們的神使先生,另一位神使,嗯,V先生,他剛才來信了。”
見他的話成功吸引了莎倫的目光,他遊刃有余地避開搭檔的手,從簡樸長袍不顯眼的口袋中抽出了一張折疊過的信紙。
將上面的內容大致通讀一遍,傑利·查拉圖微笑著說道。
“很顯然,我們的老朋友即使去了海上也不安分,這才幾天,就已經盯上海盜將軍了。”
似乎是讀懂了傑利·查拉圖的潛台詞,又似乎是急於穩定情緒,不打破“節製”的戒律,莎倫認真思考了片刻,結合前後話題的聯系,有聯想道:
“他的目標是塞尼奧爾?”
在貝克蘭德時,夏洛克·莫裡亞蒂就已經擊殺了多個“**母樹”的信徒,間接重創了戈斯塔爾斯,和“玫瑰學派”糾纏頗深,塞尼奧爾確實是他最有可能選擇的目標。
莎倫還記得,夏洛克晉升後沒有合適的秘偶,他一直希望得到一個隱蔽和戰鬥能力平衡,沒有明顯弱點的秘偶。
“不,更多。”A先生微微搖頭。
在收到來信的第一時刻,他便通過信使和克萊恩進行了簡單的交流,其中有規勸,也有一些過來人的建議……比如,如何最大限度地榨取狩獵目標的價值……在這一點上,“牧羊人”和“秘偶大師”是共通的。
“他現在滯留在奧拉維島,聽說布拉托夫·伊萬和塞尼奧爾發生了衝突,近幾日內有再次爆發大規模海戰的跡象,同時路德維爾和艾德雯娜也有單方面的矛盾,艾德雯娜從海底撈起的物件,很可能和古代拜朗有關。”
說到這,A先生暫時停頓,和傑利·查拉圖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很顯然,兩人都想起了那個守在克萊恩·莫雷蒂墓前的“死亡執政官”。
“還有特蕾茜·佩萊,她從屬的魔女教派也是我們需要調查的方向之一。”
零零散散一大堆,聽的莎倫險些眼角跳動,她沒有想到才幾天的時間,夏洛克已經為自己規劃好了這麽多待處理的對象。
“塞尼奧爾,經常和半神一起行動。”莎倫眉頭微皺,提醒著說道。
“所以V需要我們,還有教會的幫助。”
A先生收回傑利·查拉圖手裡的信紙,掌心血肉分開,張出一張嘴巴,幾下便將紙張咬了個粉碎。
“而且具體的行動細節還需要商議,這裡面有很大的操作空間。”傑利·查拉圖接上搭檔沒有說完的內容,笑得愈發惡劣。
盡管他素來不喜空降的新神使,但是這次克萊恩做的很合他胃口。
不出意外的話,他晉升道路上必須的一大筆功勳就在這次了。
累死了,今天睡了一下午,坐車還把耳機丟了。
明明兩年都沒出過什麽差錯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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